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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剑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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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再舞一次?”白衣人道,话中不掺杂多少情绪,清冷淡然。
风升满腔说不出的情绪,闻言竟一瞬归于平静,自然而然答:“自然可以。”
她并不知晓,音律大成者,言语间即有灵力往来,听者若与其修为差距过大,不自觉便会被带着走。
凝心、静气,她有些忧心。面上虽不显,但唯有她自己晓得,自己紧张了。
剑法讲求起承转合,虽说直接从第四式开始也并无不可,但她还是选择从第一式起手。
借前三式进入状态,她如此打算,这并无差错,但低估了她的紧张程度,在三四式交替之际,她还是错了一处。
其实并无所谓对错,她练时也没有遵照剑诀所书来舞,只是此次所舞与先前几次皆有偏差。但她此时心中却还是一乱。
她可会失望?
淮与并无表示,无声立于一旁。
风升暗自提气,聚精会神,后续再无错漏。舞毕,她收剑,“见笑。”
“为何不循剑谱之法?”淮与开口。
此刻声音真切许多,如她此人一般,凉如雪,淡如流。
“……剑谱所书之法适用广泛。”风升心跳逐渐加剧,“却并非容不得变化,略有变化,可使对敌之人措手不及。”
她的灵力是强行用身体发肤来容纳,并不储存在经脉中,故而她也无法调用经脉中的灵气,也就无法完全遵照剑诀。
这也是她修行之法的弊端。
她不欲外人知晓,此时唯有拿出搪塞他人的话来解释。面对他人时此话从未有过纰漏,而面对淮与君,她却不得不担忧。
只是隐忧。毕竟灵力都在她体内,与常人无差,怎会有人能瞧出其来源与去处呢?
况且入门之时,亦有长老在场,却无人瞧出。修炼至此,还无人能察觉她修行之道的异常。虽说,入门时那长老修为远不及淮与君,故而有些隐忧。
“你灵力运转的方法略有不同。”淮与道。
她似无半分婉转:“灵力不过经脉。”
直言不讳,却又一语中的。
一念成谶,因先前便有忧,也并非多震惊,心中还有些尘埃落定之感。
只是仍忍不住浑身汗毛竖起,脊骨泛起毛刺般的麻痒。
她怕。若是淮与君借此查探她的经脉,只可瞧见那一片狭窄堵塞。
经脉不通,谈何修仙?青轩借此将她逐出师门也无可厚非。
肩膀忽泛起清凉,那点凉意顺着肩部径直向下,冲向腕部。
此乃灵力,可这灵力应当不属于她。毕竟她若吸收灵力,必要承受痛苦,可此刻她再周身再轻松不过,那星点的灵力也的确在她身上流动。
是淮与君施加于她的灵力。
风升恐惧陡生,怕极那灵力来探经脉,旧事于脑中翻飞,她眼前竟有一瞬漆黑。
可这灵力所行之路……她后知后觉,这才发觉那灵力竟行的是她灵力运转之途,并不过经脉。
以肩为轴,顺而向下直冲腕部穴位,那是向剑注入灵气的关窍。如此无曲无折的途径,是谓……
风升当即拔剑,顺此势挥出一诀,这是第四式中的一招。与她先前所用之法不同,这一剑摒弃了她的婉转与流畅,化为一往无前的势与力。
“以你境况,如此也可。为何要选取他法?”淮与对她道,眸中颇为专注,似无杂念。她以灵力为引,教风升作出了此招,循的还是此前所察风升运转灵力之法。
风升先是一惊,她竟仅凭那一舞就推出了自己灵力流通的关窍。而后才反应过来,淮与君不关注自己的不寻常路,只是问剑。
如此,她也松了口气,而后思绪不经意便又被淮与所言勾住。这一招她尝试过,故而此问对答如流。
“于剑诀而言并无差异,攻势也更急,但终归……有些不对。”风升换了措辞,提起剑,从第一式起,到第四式才落。
这一遍流利至极,其中诸多剑招都如方才淮与所展,势急而沉,攻势猛烈。此谓练剑,与她先前的“舞剑”相去甚远。
淮与见她竟彻底了悟自己之意,且能转瞬大幅整改剑诀,眸中闪出一丝讶异。
风升无知无觉,仍在继续,“剑密且急,攻势不俗,初时不觉有异,越练却总觉差了些什么,方才一舞,恍然大悟。”
她又从第一式过到第四式,此次用的是她此前领悟之道,少了几分直来直去,婉转似舞,去势却不俗,且更轻盈,摒除了直来直往的沉重。
此可谓,舞剑。
淮与微微蹙眉,她抬手招来树枝,“以你之法,与我对阵。”
风升下意识瞪圆了眼,指向自己,“啊?”
没等淮与再开口,她自己又“噢噢”连连点头,忐忑道:“我……我起势?”
淮与点头。
风升合眼,睁眼时眸中似将月光汇聚,淮与君并未为难自己,也绝无可能只是为了为难自己。
如此,她聚神于剑即可。
剑道大成者,一花一叶皆为剑,风升未从那树枝中讨到好处,淮与也未伤她半分。
不敌者仍是风升,即便淮与已经压制了修为。但她知晓,淮与君应当已得到答案。
淮与望向她,开口:“抽刀不可断流水,唯有化作流水。”
此话如惊水之鱼,让风升不得不心湖波澜顿起。那些疑惑转而被惊喜取代,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淮与君竟全然与她想到了一处。
她如寻到知音,激动道:“便是如此,我此前禁锢许久,虽说先前剑法并无错处,却总觉滞涩、沉重,以此婉转之舞,恰可中和,又不损剑势。”
淮与缓缓点头,看向手中枝木,眸中有几分莫名。
她如此平静,倒让风升察觉到不对了,她急急轻咳一声,改口:“弟子,弟子此前禁锢良久。”
淮与君乃是万人敬仰的长老,她这礼数可是被抛到了十万八千米外。
“无妨。”淮与掌中木枝消失,走近几步在距她一步处停驻。“莫动。”
淮与抬手,轻抚过她右肩。
风升僵硬一动不动,嘴中却未闲得住,几乎是有些惶恐:“淮……与君,这是作何?”
右肩可是她首次贯通灵力之处,可谓是她的命脉。
那只手距离衣裙仅有三指之距,身上的血液与衣物上的污渍早在淮与君来时便消失。
肩部穴位被灵力拂过后,琴音清澈,独响于灵台之中,而后涤荡周身。并非沿着经脉,而是顺着右肩,淌过她身上曾有灵力流窜之处。
浑身暗痛陈伤皆被治愈。
风升心中惊喜如海浪般袭来,天晓得她有多渴盼片刻的宁静。自修行以来,疼痛无时无刻不在贯穿她。即便不去吸纳灵力,便是平时,曾受损的“微脉”也会有隐隐的沉痛。
淮与退开几步,如来时,似乎下一瞬就要消失在夜风中。
音修言语间的引导撤去,风升思绪归于自己所想,诸多困惑冒头:
淮与君为何会来主峰?她分明避人而居,又是主音律的藏雪峰峰主。她又为何毫不顾忌自己修行之法?
不解之处多如牛毛,然眼前仙人似乎就要离去,风升见状,将那些无关紧要之事抛开,独留一个念想。她急忙道:“淮与君,此次登堂契您可要收徒?”
青轩每隔五年,外门皆有一次大比,其名颇文雅,亦是文绉绉的开山掌门所名,谓:登堂契。在大比中名列前十甲即可进入内门,若有幸得某位长老赏识,还可成为入室弟子。
大比五年一次,今年便要到了,就在一月后。
淮与君能治愈她的伤,此应是音修之道。
此外,她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修行之法,乃至于灵力流通之途,她相信世间少有人能做到,虽说稍后还需查证,但想来非常人可做到,否则她也走不到这儿了。
淮与君不仅能做到,且似乎对此并无想法,随了她,便不必担忧此处。
这本就是她拜入仙门的原因。此途过于孤寂,她所走之路更是少有人经,自己算不得天资卓越,若有人能指导,想来远远好过一个人摸瞎。
这般种种皆为投石所掷的第二鸟,单是淮与君,便足够她前往。
经脉乃灵力所在,她虽有此缺陷,但亦有旁道去吸纳灵力,且淮与君分明也对此不介意。
如此便无伤大雅。她想,她也可一搏,此前那仙人只在那惊鸿的记忆片段中,也只是念想,如今成了真,她如何不再起妄念?
于是风将少女略显急切的声音传开。
眼前再不见淮与君的身影,夜风袭过,卷起一片凉意,风升恍然,竟有些不切实际之感。
今夜陡生之事有些多了,她合眼。身体的轻盈告诉她这不是梦。
“未定。”清冷的声音送入耳中,仍是自四面八方来。
未定?那便有机会,要知淮与君从未收徒,这句“未定”已足够让人讶异。
少女倏然笑靥如花,拎起剑,打道回府。
哦,还有那王鑫,差些就给忘了。
她脸上的笑又僵住,愁眉苦脸。
此人莫名其妙,此时深思,王鑫乃是入室弟子,怎会差那一颗草药?来暗袭自己,还是试图一招毙命,定有别的原因。敌暗我明,敌强我弱。
罢了。她挽了个剑花,享受身上难得的片刻安宁,想:既来之则安之,敌不动我不动,毕竟我又无处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