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谋善断 ...
-
湘舲研究桌上的麻布,发现这块布也不简单,有些特殊的半透明纹路。
“这是三里镇机要地图,迎光才能看清。”李岚指着上面的纹路,“这里面有一部分还是你阿娘秀的。”
李岚继续说道:“长安城以北,是群山,皇家猎场围住大半,有军队常年驻守,栈渠东侧有悬崖,西面是九钦师的驻扎范围,只有南面没有遮挡,若有敌情,三里镇能起到进可攻退可守的作用。”
湘舲转头正好迎向李岚的目光,好近,睫毛好长,眨眼的时候勾住头发,她纠结了一下伸出手,将李岚的头发拉到一边,随后满意的笑笑。
湘舲感觉到了李岚一步步逼近她,直到退无可退。
“九皇叔高高在上的人物,这般堵人,是习惯还是癖好啊?您要是喜欢站这儿,麻烦让让,我出去,我烤鹅还在炉子上……”
“再王府……你躲我,追到这……你躲我,我说想你……你还躲我。”李岚不给湘舲逃跑的机会,双手即是捧也是钳着湘舲的脸,奔着那心心念念的地方,吻了上去。
“什……时候……说……嗯。”湘舲心一慌,抵着李岚肩膀推他,李岚撬开她的齿关,夺取她所有的呼吸,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是颗被啃的萝卜。
“看你这次往哪躲……”李岚的双唇由凉渐温,直到滚烫,划过颈肩的肌肤又痒又麻。周身都燃烧起来,大有不尽不休的意思。
湘舲手上运了内力,将李岚直接按在案几上,她跨坐在他膝上,以肘抵住他的肩膀。
“我光明磊落何需躲,到是有些人,有事没事都躲起来,装深沉!玩欲擒故纵!这可是你送上门来,我照单全收。”湘舲说完,扑向李岚。
李岚吃痛的扳转湘舲脑袋,平时她的眼睛,痴痴的看向她,看不够,永远都看不够。
湘舲捏住李岚的下巴抬高,从他的喉间凸起处一路吻至薄唇,密不透风的旖旎景致,令李岚心醉神迷,暖融融的隔绝了风雪的寒意,满室春色撩人。
两人忘乎所以的时候,屋子里的三个人各据其势,什么都懂的顾不也正想着如何挖墙脚,似懂非懂的镜谭守着烤鹅想着怎么先来点,根本不懂的驰衍抻着脖子想着李岚别出意外。
湘舲被李岚牵着手往回走,李岚有意无意的用指腹按揉湘舲那根受伤的小手指,湘舲慌忙抽离,马上又被捉回去,湘舲本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她就是知道李岚在那手指上流连忘返。
紧张又自卑僵住半边身子,十分不自然,总算走到门口,湘舲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推门进去,三人同时抬头,心照不宣的又移开眼。
李岚站在门口,“驰衍,我们走。”
看着李岚消失在黑暗中,湘舲这紧绷的身体才总算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直勾勾的盯着消失一半的烤鹅,她抬头看向风卷残云的镜谭笑了笑,咬牙切齿的问道:“鹅腿呢!”
镜谭啃着骨头一扬手,湘舲顺着手看过去,顾不也正优雅的吃着鹅腿,手执翠绿色的琉璃酒杯,酒香肆意。
“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被吃了……”镜谭装摸做样的张大嘴,咬在胡饼上,一脸坏笑。
心虚的湘舲看自己衣服整齐,并无不妥,背着手颇为愉悦的说道:“我不好吃,他好吃。像四月的樱桃,酸酸甜甜,像五月的栀子,益清袭人。”
咚的一声,顾不也将酒杯砸在桌上,将鹅骨头丢进去,走到两人面前,抄起一张胡饼,狠呆呆的咬上一口,“这饼不遑多让,尝尝。”
“嗯!酸!我们这是让醋坛子给包围了!自打九王爷出现,有些人就变得非常奇怪,袖阁大当家原是温润如玉,现在竟跟一张饼过不去。”镜谭咂嘴,调侃。
顾不也一抬手,湘舲两指点他脉门上,“哎,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是杀人?”
“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顾不也神色淡漠,湘舲却将他的手一推,笑着摇头。
“她服你吗?求你刺她一死吗?死得其所吗?杀人最高境界是什么?”湘舲问顾不也。
这句话把顾不也问住了,他不知道湘舲葫芦里卖的什么毒药,“你这话问的新鲜,你可知,这双手之下的亡魂有多少?我自己都没办法数清?滇国失势之日,百越一个侧方军五万多人对我穷追猛打,我边退边杀,幸而真气护体,小兵于我如割韭菜一样容易,四五将士包围我亦能制服。”
“当时断后我率领的两万人,仅余四千余人,而敌军尽歼……一个不剩。”顾不也寒声微顿:“杀到最后,血流成河,尸骸遍地,路不可见。”
顾不也得语声冷漠,虽然很轻,但湘舲闻到了,顾不也惯用极重的熏香,他踩过的地方都散着香气,大概是为掩盖那心里驱不散的血腥气。
“杀人就是杀人,手起刀落,可即使我杀了这么多人,我也从没想过杀人还能有最高境界。”顾不也缓缓站定,伸出手:“那就请你解惑。”
湘舲将波澜不惊运用的实在顺手,她纯属信口胡诌,心里七上八下的将学过的大道理全部拎出来,看看那句合适。
顾不也当然比她有资格谈什么是杀人,这境界吗?杀人诛心应该算是高,但在湘舲看来实在谈不上有境界。
湘舲怕语出会惊人的幼稚,不过短暂的纠结一会后,想开了,说错了又何妨,“顾不也,我承认我对于杀人的理解不如你深刻,但是这境界我认为该是无愧于心。”
湘舲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镜谭,随即说道:“我解释不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危害国家,制造矛盾,挑起战争的人,人人得而诛之。心正,杀该杀之人,不怕诡敲门。”
“对错也好,忠奸也罢,从来不是泾渭分明。你说的先圣未必做得到。你对我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是疯了吗?”顾不也摇头干笑两声:“你接下来要说,人谤我不辩,容之。人侮我不防,化之。”
“幼安,你该好好读圣贤书!就不会劝我与人为善,我只是在顺应天道。”顾不也举步迈进房内,坐上榻打坐,开始消那一肚子的气。
“哎,他这话说的,有点像瞿老。”湘舲忍着笑,咬着下唇说道:“镜谭我的意思那么明显吗?”
“傻子……听不出来!” 镜谭嚼着胡饼说道,“幼安,你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我……我对阿爷有愧,再也无法弥补。”湘舲因此事抱憾终身,“只盼这种愧悔不在有。”
镜谭想了想,一拍大腿:“对了,我走的时候,奉辛把我拦住,问你!”
湘舲惊讶,突然担心起来,忙问:“问我?湘舲还是幼安?你怎么说的?没说漏了吧!”
“我还真差点说漏嘴,但是你放心,我说完差点把她吓死,我跟你说她……”镜谭让湘舲将耳朵靠过去。
“咱们俩就是站大门外说话他都能听见。” 湘舲转过头喊顾不也,顾不也睁开眼,挑衅的看着湘舲:“顾不也,我可是拿你当朋友,我们俩说秘密不背着你,你不许出卖我啊!你若出卖我,我就再也不跟你玩,听到没……给我往心里去啊!好,你继续。”
“你居然相信他。”镜谭根本不相信顾不也,因为直觉,此人冷血无情,她亲眼见过顾不也杀人放血,想到这镜谭毛骨悚然,手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脖子,“你找的盟友,没准哪天先拿你祭旗。”
“我愿意信他一次,就一次。”湘舲将一根手指举给镜谭看,“在我这,他没拒绝,那就算达成共识。”
“这条大腿怎么样?够不够排场,有没有排面?”湘舲傲娇的摸样,顾不也看在眼里,镜谭更是心中动容。
且不论顾不也的传闻极差,就其袖阁的出身,便谈不上大雅,湘舲跟其他的闺阁娘子很不一样,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看这人的格局和品性。
镜谭知道,像湘舲那样的人,没有第二次机会,因为她毫无保留的直面她认为重要的人。
她并不是没有心机和手段,相反,她心机深沉,手段更是直击要害,若与她为敌,她要么多谋善断,计出必重;要么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就这?”镜谭随手一指,正好一股冷风吹进来应景,湘舲一扫,昏黄的烛台都照不清一张脸,风炉的烟缭绕在四周,一只指腹大的蜘蛛,挂在帘子和房梁中间,惬意的抖着腿。
“这人后都如此凄凉,人前更别提了,说到这,我倒要问问,你叫我来干嘛来了?端茶倒水的事,你找他啊!我不干!来,看看,这是什么?”镜谭说着朝湘舲伸出手。
湘舲还能不知道镜谭的意思,“行了,这是和阎王爷抢人的回春妙手,是下辈子洗尽铅华,为君做羹汤的素手。”
“听你这话,有异议吗?”镜谭用刀划开胡饼,撕了些鹅肉撒上些她特制的调料,塞进饼里,递给湘舲。
“瞧瞧镜谭神医这风度,表里不一实在令幼安钦佩。”湘舲接过后,指了指杯子。
镜谭直呼,“蹬鼻子上脸……”
“岂敢岂敢……”湘舲笑眯眯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跟奉辛说的。”
“对,我说我嘴边有件事……”镜谭见湘舲直勾勾地盯着她,忘了手里的饼,“快吃,凉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