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使》阿妖

32、祭月

　　“为什么？”
　　“用你的灵魂换取我的力量，背信弃义的小姑娘，违反约定的是你不是我啊。”
　　“背信弃义？那我交给你的四个灵魂算什么？”
　　“在人间四百余年，怎样阴狠决绝的人类我没见过，可是如此聪慧却又毒如蛇蝎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你的灵魂，让我迫不及待想要舔尝一番，该会是多么迷人的滋味啊。”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胃口，只是你是否应该权衡一下说到底是美食与救急的米粥哪个重要呢？”
　　“果然是聪明的女人啊，一针见血，既然这样，我们修改下约定如何？”
　　“洗耳恭听。”
　　“用所有人的灵魂换你自己还有——我送你的力量。”
　　“你也太贪心了吧。”
　　“给你个折扣，除去你心仪的那个男生。”
　　“成交！”
　　驻足窗边，不远处树林中走出游玩归来的同学，欧翊侧过脸，“他们回来了，你要不要先回房去。”
　　猛一抬头，错愕在眼中几乎没有停留就失去踪迹，呼吸慢了半拍，洛唯装做无事的点点头，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不放心的又叮嘱几句，“手机没有信号，联系起来可能有点麻烦，下午外出的时候，尽量不要离我太远，还有……没什么了，自己小心，我先回去了。”
　　天晓得她在磨蹭什么。
　　“等等。”欧翊追上走出门口两三步远的洛唯，大手揉了揉她没有束起的头发，“我送你回去。”
　　“哦。”难得温顺的应允，动荡的心神却平稳了许多。
　　他看出来了吗，看出自己的不安，看出自己对于三具和尸体没有区别的东西的恐惧。
　　作为灵异使者两年来的经历，丝毫没有消除洛唯对于死亡的排斥。
　　可是，当死亡被强行推到眼前，即便害怕也不得不去面对。
　　一路推搡打闹，直至回到古宅大多数人亢奋依旧，寂寥空荡的建筑在片刻之间被赋予蓬勃的生气，黯然的氛围无声息的被掩埋其中。
　　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的刘微异常难得的没有直奔餐厅，回到房间，洛唯正靠在床头安静的翻阅小说。
　　“林凯到出发的时候才告诉我说你低血糖，上来休息，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刘微忧心的坐过洛唯旁边，审视似乎不大精神的面色。
　　合上书，洛唯淡然一笑，“早上多睡了会感觉多好了，你们捉到鱼了吗？”
　　“捉到了捉到了，跟着李安后面学，第一次出手我就捉到一条。”眼中泛滥兴奋的神采，刘微恨不得手脚并用比画当时的英姿，“对了，我是来喊你吃饭的，我们边走边说。”
　　拉着洛唯的手，刘微打开的话匣子直到拿起筷子，才被迫关上。
　　塞进嘴巴里的食物好象都是一个味道，机械的咀嚼，吞咽。
　　过多动用精神感知的能力，对于力量提升之后的洛唯来说仍然负担不小，紧绷的神经在读取了那本日志以后更是没有了松懈的机会，疲惫比她想象来得还要凶猛。
　　更让她在意的是，上午闭门不出的四个人此刻和她坐在同一个房间，和普通人没有丝毫分别的他们，会说话，会笑，若不是那过于黯淡无光的瞳，洛唯几乎要怀疑早上记忆是否只是一场噩梦。
　　午休的时候，洛唯睡的很熟，她明白本就缺少砝码的自己，积蓄精神是唯一能做的努力。
　　下午跟着大家一起游玩山林，这次主要是由李安带队，走在旁边的却少了管家宋逸轩的身影，随行的导游之前在车上就跟大家开玩笑说，其实这次的旅行她象个保姆多过导游，因为负责介绍带队的另有其人，她只要安全的带到古宅，再安全的送回学校，任务就完成了。
　　李安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闭塞的深山当中原本是靠采集药材打猎为生的，旅游公司开发了古宅之后，经验丰富的李安就被请来这里工作，和其他帮工的人一样，并不住在宅子里，每天做完自己的工作就会离开回去自己的家中，第二天早晨再回来。
　　回想起那个匣子一样的房间，洛唯觉得多少有点明白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李安平日的话不多，可一旦踏足这片他所熟悉的林海，这个皮肤黝黑的山汉子似乎就有道不完的词句，选择了一条当地人比较常走的小径，比起去往溪涧途中的所见，这一行是全然不同的收获。
　　高耸入天的群木，越往深处，道路的痕迹越不明显，杂草和低矮的植物多少会有点妨碍行走，可是路边成片盛开的野花，色泽鲜艳的蘑菇菌类，很多人都是带着第一次见到的新奇，时不时询问李安植物的名称，简直可以作为百科全书的李安几乎是样样都答的出来，有时见到药材还弯腰折下，跟大家介绍药用功能，偶尔探头出来的兔子被眼尖的发现，又会惊起一阵狂呼。
　　每走一段路程，洛唯都会装做不经意的回头，视线在经过那四个人的同时并未多做停留扫过欧翊，看到他一脸轻松惬意，紧张的情绪也会因此缓解片刻，而在那视线离开之后，欧翊的嘴角总会勾勒出一个温暖的弧线。
　　依旧在傍晚时分归来的一行人，带着明显的疲态，疯玩了一上午之后，整个下午几乎都在山林跋涉，就算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也吃不消了，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这一顿饭，吃的有些安静。
　　晚饭下肚，体力也恢复了不少，看到这时候走来的宋逸轩，按耐不住的好奇今天这最后一晚的安排。
　　“今天晚上的安排是大家必须待在房里，不要外出。”话语一出，满堂安静了下来，宋逸轩没有分毫笑意的表情严肃的让几个差点站起来问他是不是开玩笑的人硬生生把话咽进了肚子。
　　“实在是不好意思，晚上本来想在院子里生火烤鱼，可是下午镇上派人来通知说，今晚是‘祭月’，所以按照惯例，严禁外出，并且要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之后，绝对不可见到月光，否则会引来灾难。”一向温文迩雅面目和善的管家，如临大敌的神情感染了每一个人，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半，所以请大家等会回房，将门窗关好，一定要记得拉上窗帘，今天是满月，不要窥视窗外，不要外出。”
　　毕竟是接受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才考过马克思主义的大学生，缓过神来这不过是当地的迷信风俗而已，有人立刻宏扬起反封建反迷信思想，“宋哥，进入两千年都好几个年头了，怎么还有这种风俗啊，鬼神之说不过是骗人的，我们该干吗干吗，甭管它。”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向来神经大条的李扬。
　　“不要胡说。”当即被怒叱的李扬和其他人一样都愣在当场，顿时的鸦雀无声让宋逸轩意识到自己重过了头的言辞，“对不起，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祭月’对于我们本地人来说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日子，绝对不可赎渎，有些失态，请大家包涵但是还是请大家按我说的做，入乡随俗，也是对我们的尊重。”郑重的面向所有人鞠躬致歉，缓解了尴尬的氛围，却同时把众人带入全然的困惑之中。
　　突如其来的插曲就象暴雨前笼罩的乌云，来的快而急，片刻之间就把阴霾融进空气。
　　和别人一样，不声不语走回房间，关上门，刘微一屁股坐到床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地方鬼风俗。”
　　窗外月光如练，浮云不时掠过，反射过后的阳光没有一丝温暖，反而让夜显得更加冰冷，站在窗前，洛唯有些失神，黯然的夜幕中只有被风摇晃的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