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一口吃掉你》唐不捐

10、第十章：袖手旁观

　　血音是魔角的最高档，能完全压制住药人最后的理智，激发出洪荒兽性，进入狂灭状态；毁灭遇见的一切生灵，包括自己。最开始吹角人不按笛孔吹的是伦音，能荡涤药人心智使其进入弥睡状态，只有温暖慰藉不理周身一切，所以月华和娜娜才会任人摆布；后来赵离捡到魔角按下一个笛孔吹出凡音，即是解除一切心神压制，恢复如常；现在这血音是赵离按下左右两孔吹出来的，音调步步升高，也会吹得更费劲。也亏得赵离在这么短时间摸索出三种不同吹法。
　　月华的变化首先发生在眼睛。以瞳孔为中心发散出去的细小脉管迅速膨胀、爆裂，血马上浸透眼球；到瞳孔变成红色时，它的眼神也变了，由开始的沮丧变成疑惑，但只一会就全部被痛苦占据。
　　经血流，身体的变化在同步发生。各部脉搏偾张，细端处纷纷破裂、出血，血液渗出皮肤，染红毛发。肌肉和筋节也跟着胀大，赵离眼看着月华的体积膨胀到两倍，受感于对它现在痛苦、狂躁眼神的恐惧，赵离往外走了两步，角是再也吹不动了，他停下来，更是心力全被抽空般虚脱地坐到地上。
　　月华前胸上抬，直到与脖子成夸张的角度才开始抬头。它首先见到的是虎豹骑簇拥着的，块头最大的樊都头。月华就这般痛苦地盯着他坐起身，伸手拔掉刺进小腿的弩箭，直到稳稳站起！
　　樊都头被它看得心里发毛，低头对身边的李卫说：“怎么还能站，两腿不是都废了吗？它他妈的盯着我干毛啊？”“要小心了，可能就像疯狗，只知道咬人不管伤痛了。”李卫也很紧张。
　　“所有人，上马警戒！没马的与兄弟合乘！”樊都头高声命令，眼光还是不敢撤出。他话音刚落，月华的眼神又一次发生变化。
　　痛苦的躁狂变成了愤怒的躁狂！它双拳擂胸，仰天长啸“喔呜……”，声波的冲击形成一股劲风向众人扑面而来，带着浑厚的血腥味。更恐怖的是，它的身体随着吼叫还在增长，直至城门般两丈多高，骨架肌肉在以更大比例膨胀，倒显得脑袋变小了。
　　狂灭状态的月华开始朝樊都头奔去，步伐上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力道则是之前的数倍不止，每一步都要往后挖起大堆尘泥。
　　“操！”樊都头低吼一声，掉头就走。“喔呜……”那边娜娜也变了，狂吼着冲出。两头怪兽不像之前只要出路，现在眼里只有杀灭，没有目的。它们追逐一切人马，撞击、捶打、撕扯、咬噬，转眼间就有数十人遇难。樊都头倒是躲过一劫，似乎两兽追杀人马是就近原则。不然的话，以它们现在的爆发力，根本不会给马提速的时间与距离。
　　兽吼、马嘶、人类的惨叫混成一片，月光下的大草甸成了屠戮的修罗场。
　　赵铁柱早就开始反击，但他发现狂灭的药人已经不惧弩炮，虽然暗金箭簇能刺入它们皮肤，但再深就进不去了，射到它们身上的箭弩只是“嘭”地一声便掉落在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表皮下形成第二道防护。继而弩车开始转换策略，在赵铁柱的带领下，专瞄怪兽头部，打痛了之后它们会举手回护，为伙伴们的逃亡缓上一缓。
　　“兄弟们顶住，血音下的狂灭状态最多只能维持一刻！”郭保在二兽变身后第一时间远远遁走，正和戴锦华两个人躲在一个小山包后，这时探出头来朝场中吆喝，话音里三分惊恐外，却有七分狂热。
　　“这要是真的扔到敌方战场，以一抵千万……”戴锦华在旁暗自低语。听到这话郭保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尖声道：“所以，这么大的功劳，你说你半路跑来抢，要不要脸呢？”戴锦华缓缓转过头，眼睛还看着前方，似乎眼看着这话意怕它跑掉；所以最后郭保没有等来期待中愤怒的眼神，而是某种不明所以的坚定。
　　两兽继续追杀，丑奴儿想带它们离开也办不到，反而被娜娜扇了个大嘴巴。月华更是朝他怒目以对、作势欲扑。它只得把目标转向弩车，消灭能伤害它们的有生力量，却又在百夫长的火力压制下不能接近。
　　三部分合起来的队伍，人数一百出头，被冲得七零八落，遍布整个草甸。马不再是逃命优势，跑不过反而成为累赘。士兵们纷纷弃马步行，人马分开至少给二怪多一些目标。
　　樊都头和李卫早已脱离战场，但见不得虎豹骑的同袍被畜生蹂躏，先后冲回去救人。
　　李卫策马拉起一名坐骑被毁的士兵，躲开月华的第二击，刚驰离十步自己的马也被后面飞过来的重物砸倒。翻滚落定后再看，李卫惊得一身冷汗：是月华捡起之前打倒的马当投石扔中他们，这时正飞奔过来。李卫眼见，拉起身边的士兵要走，但一拉没拉动，士兵的腿已经被马压断。李卫再想动已经来不及发力，即使不救士兵，自己一人也躲不开月华的致命一扑。
　　李卫睁着眼，看那巨猿越过半圆的月亮，双臂举过头顶合拢成拳，“这一锤下来，老樊给我收尸时，怎么能把我从这一大坨肉饼中分出来呢？”电光火石间李卫闪出奇怪的念头，竟“哼”地冷笑了一声。
　　老樊当然不会让李卫变成肉饼，从他后方，李卫看不见的角度，樊都头手握双槊从马上跳起来，先是掷出一槊，直取月华右眼，月华仅仅是偏了几分头，用太阳穴硬接丈八马槊，姿势和落点不变继续砸向地上的李卫和士兵。
　　“哇呀呀呀……”不知道樊都头是给自己壮胆还是为了吸引月华的注意，不过老樊标志性的京戏大花脸“叫场”却是让李卫又笑了笑。樊都头两手握槊空中调整扎向月华左眼，月华给了这华丽亮相的面子，它空出右手“啪”地一掌把樊都头扇飞。“叫场”戛然而止。
　　月华撇下李卫追赶被他扇下来的“胖鸽子”，李卫得以脱险，背起士兵跑到安全地带。而远处，樊都头脸朝下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无，生死未卜。
　　“樊都头！”李卫喊出，紧跟着四面八方都响起“樊都头”、“都头”的喊叫声，都是眼见都头深陷险境担扰心伤的兄弟伙。
　　这些喊声引起了弩车炮手的注意，在月华赶到第二击打下前，□□弩箭至少命中两发，还有一发射向头部的需要举手格挡，月华终于放下樊都头背身躲闪。
　　两名虎豹骑冲出救回毫无知觉的老樊，放到山坡后，李卫马上跑过去查看。他从士兵手里接过都头，老樊双眼紧闭，外面倒看不见一点伤，血都是很小片擦伤渗出。李卫试着摇了摇，“都头，都头！”樊都头皱了皱眉，慢慢张开眼，“我……”刚说一个字，“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李卫给他擦好，头垫高了些，“还有多久啊，一刻……”樊都头咽了几下缓缓说了这句。
　　“怎么还没到时间？国师说了血音激发狂灭，持续一刻药效尽除……”郭保蹲在土包后面也在喃喃自语，另一边的戴锦华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没有说什么，继续探出头看着下面战场。
　　“因为你还没死啊！”突然戴锦华听到第三个人故意放低的嗓音，从郭保那边响起，戴锦华绕过去看到大吃一惊。这第三个人看到戴锦华也是吓了一跳，想是没料到土包后面还有一人。
　　竟然是脖子上挂着魔角的赵离！戴锦华再看到他握着短刀的手，刀和手上满是鲜血，这时枢密使才慢慢、萎顿地倒地。赵离趁乱摸过来，捅了郭保一刀！
　　“你……为什么？”郭保捂着肚子靠着土坡坐下，血止不住地向外涌。
　　“你刚才打我啊，我说了我记住你了。”赵离邪魅冷笑，杀人的手擦了下嘴角，抹红一片。
　　郭保转向戴锦华，“介修救我。”他慢慢手抬起指向戴锦华，人匍匐在地往他那边爬去。
　　戴锦华先是拔出佩刀，赵离警戒地躬身退后，接着戴锦华把刀垂在身侧，人也侧过去对着土坡，表情变得十分慌张焦虑，甚至开始喘气。
　　“戴局长……”郭保又向他爬过去一步，手摸到他的皂靴，戴锦华赶紧甩开，不过已经沾上了血迹，戴锦华嫌恶的往前挪了一步，并且背转身去，“那个，你快点……”戴锦华的声音在颤抖。
　　赵离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嘿嘿嘿，好。”笑声说不出的阴邪。
　　郭保还在往前爬，不过没再发出声音，赵离蹲下又在他胸腹处刺了两刀，“噗噗”的入肉声似乎让戴锦华很不舒服，他皱着眉头又往前走了一步，再迈步时想想停下。
　　“你去吧，不放心一会再来。”是冷血的凶手和旁观者的默契。赵离埋头再捅，戴锦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再听到刀入肌体后，抬头往前走去，嘴角渐渐挑起一丝嘲笑。
　　一刻钟终于到了。
　　月华抓住一名内卫，双手各持一端正待撕开，突然像雷击天灵，头一仰就往后倒去，死里逃生的内卫一瘸一拐地逃开，回头再看，怪兽的身体起了变化。
　　先是体内响起“哔哔啵啵”的声音，然后四肢伸张开始痉挛，在最紧张时它突然张嘴“啊”地一声，似乎是人声。接着就浑身泄劲、放松下来，身体各处开始“呲呲”冒烟，随之而来的是毛发肌肉的溶解，血色脓液包括未来得及溶解的组织样肌块，在它身下流作一滩，并一直向四周延伸。
　　烟雾越来越多，将月华吞没其间，再也看不见其形质。
　　许久后，一阵晚风吹过，烟消雾散，一片血色的地上躺着个□□的男人。身材长相一如常人，不过身长五尺七寸，比常人高出许多，而且肤色也黑许多，但它毫无疑问是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