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主永不落幕》黑翼大魔

9、第 9 章

　　时间到了下午，经过数小时的奋战，监狱的围墙表面出现了一个坑，然而守卫却只能用木棒驱赶人群，议会禁止他们对89区居民开枪。因为无法彻底驱散矿业区的示威人群，守卫们只能在矿业区外围建立一条防线，防止过多的人袭击监狱。

　　副官带来的支援队伍并没能控制住混乱的局面，他与几名守卫骑着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人们用手头的各种物品回击，很快一匹马便受惊，跑向了远处人数相对少的街道，马上的倒霉守卫撞到了路灯上，掉落马下，被附近的人们围在中间，拳脚齐下，跑远的马似乎意识到背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又返回原路去寻找身着黑衣的守卫，然而后者已经被人群淹没，马只能在人群附近徘徊。

　　这才是全自动驾驶嘛，不远处的杰克小声嘀咕。
　　此时他有些无心工作，只是站在路边看热闹，并对自己所投身的事业的成功的可能性产生了些许怀疑。他曾认为89区的底层对义肢法案早已不满，只需一点火花就能引爆整个炸药桶，整个过程会很顺畅，几乎不会有什么阻碍。毕竟这种离谱的法案完全是邪魔外道！然而就在不久前，组织为所属工厂中的工人开展动员，鼓励他们来到矿业区支持对围墙的攻击，大部分人十分热情，有人突破守卫的防线，进入到矿业区内部。据这些人所述，仍然有一些人不愿意参与这类活动，只愿意在厂里加班，约翰就在其中。

　　杰克听后变得异常愤怒，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朋友竟然又如同麦克那样软弱，现在所有人都在攻击守卫，而他竟然缩在厂里当良民！腐朽的守卫队必然覆灭，为什么还要惧怕他们！

　　传教士曾对他们说，守卫队之所以对外无力击溃兄弟会，对内大肆镇压市民，是因为他们的队长是大区派下来的，议员们在为守卫队施压，让守卫队将枪口转向他们真正的敌人：兄弟会。只要守卫队听从89区的意见，兄弟会就能被解决，所以必须要全力攻击守卫，把他们赶到城外的战场上去。

　　保守的传教士都有如此激进的观点，同为深谷人的约翰却不愿出力。杰克试图在约翰的工友口中问出答案，但服装厂的工人们并不十分了解约翰，杰克得到的只是一些猜测，这些言论如此普通，把约翰描绘成了一个小心翼翼地普通人，这种人居然是杰克的朋友！要知道杰克可是能够因政见不合而和麦克绝交的人，与普通人为友简直如同是侮辱他的人格。
　　杰克闷闷不乐，完全没有心思维修机器，一会用错了零件，一会拿错了工具，最后他干脆转身走到路边，看起守卫大战示威人群，一边用手中的锤子敲一敲有些酸痛的后背。

　　一同工作工人用余光盯了他一段时间，确认杰克在偷懒后，决定前去询问情况。
　　“照现在的进度，今晚就有可能突破围墙。”他对杰克说道。“再加把劲，很快我们就能冲进监狱解救同胞了。”
　　他见杰克没有回应，便拍了拍杰克的肩膀：“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杰克放下手中的工具，面向对方，双臂交叉。
　　“你认为那些被关押的深谷人真的会支持我们的斗争吗？”
　　“为什么不会？而且，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对方将锤子立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到了锤柄尾部，以一个相对放松的姿势与杰克对话，“那些被守卫抓起来的人都曾积极参与抗议，攻击守卫次数较多才被抓进监狱。”
　　“但是，守卫抓捕深谷人的标准比其他人种低。”杰克有些吞吞吐吐，“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同胞可能比较……松散？毕竟有些人只是路过就被抓了，他们可能更想当良民。”
　　“你是想说我们的同胞中有人甘愿被奴役吗。”
　　杰克点了点头，“没错，今天我才发现我的朋友也有这样的倾向，这个朋友还是相对有点反抗精神的，我本以为他也会与我一同来这里，但他现在似乎在忙于工厂里的工作，即便是组织的传教士都比他激进，虽然那些传教士更愿意借助议会的力量解决问题。而我以前有个朋友，他甚至很早就自愿安装义肢了。”
　　“啊，这都是正常现象，不论是什么样的人种、家族，不论是哪座城市里的市民，都会有人安于现状，即便是为此付出一点代价，在他们看来，忍辱负重是一种美德，安逸是最终目标，但据我观察，在深谷人中，这种人为数不多，所以等这面墙倒塌，我们就可以共同推翻两大种族的暴政。”
　　他捡起随手扔在地上的钳子，指向被烟尘笼罩的围墙：“只要打穿那个洞。守卫就被被迫退到监狱内部，我们就可以把机器人放进去，兄弟会的进攻越来越密集了，守卫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等到监狱围墙倒塌，人们就会转向我们，你那些追求安逸的朋友也会选择支持我们，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因为我们都是深谷人。”
　　他将钳子递给杰克：“不用再纠结了，深谷人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这次不能胜利，等待我们的只有下一轮的奴役，义肢法案的后果你也看到了吧，有多少深谷人被迫截肢？而玛提瑞斯人与代瑟塔人又有多少？”
　　“ 深谷人都属于底层。”
　　“是的，所以这个法案几乎是为我们量身定制，议会就是为了消灭我们才通过的义肢法案， 人的特点不就是体格健壮吗？这是造物主给予我们的特质！”
　　他见杰克似乎想要说什么，便接着说了下去。
　　“你加入组织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反对义肢法案。“
　　“你真正要反对的是玛提瑞斯人与代瑟塔人的统治，义肢法案只是他们的工具。议会借助工厂主的手强迫我们安装义肢，支付高昂的义肢费用，然而那些破铜烂铁的安全性一点都不高，守卫队也帮助义肢公司镇压我们，加入我们全都屈服，全部被迫安装义肢，义肢公司是不是就会涨价？直到我们都支付不起？然后我们就彻底成为残疾人了，彻底沦为两大种族的奴隶。“
　　杰克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继续吧，一切就要看今晚了。”

　　阿兰议员装作镇定的样子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面前的长桌的两侧坐满了衣着华丽的人。他们大多神态疲惫。这些人大多是阿兰议员从第7大区带来的，帮助阿兰议员管理位于89区的产业。
　　89区大部分人非常自然地认为这就是来自其他大区的间谍，他们的行动自然受到限制，尤其是一些人属于阿兰家族，或者是属于萨尔特人。因此，这其中也有89区本地人，在阿兰议员来89区的初期就被招募，属于忠实跟随者。

　　“实际上，我也没想到兄弟会的动作这么快。”阿兰议员苦笑道，“这次真的超出了我的计划，看来情报工作有点问题了。”
　　“您一向准确。”一人说道，“这次黑客突然出现并杀害了那名义肢工人，而后迅速引发暴动，我起初还以为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之内，没想到暴动彻底失去了控制。”
　　阿兰议员看了看那位满脸写满了奉承的人：“任何人都有失误的可能，看来以前把运气都用完了。守卫队倒是被牵制住了，他们目前是不会胡作非为了。我们现在有机会处理89区的问题，只是现在的局面反而又对我们不利。”
　　“按照原计划，您只需说服议会，重组守卫队，把中央区派来的官员赶走，89区就能被我们掌控，但现在，那个家族怕是会派人也来掺一脚吧。“
　　“未必，据我所知，他们还在争夺大区执政官的位置，至今都未派来援助，切萨雷队长大概也要不来救援，他在那里只是个边缘人物。“
　　“守卫队尚有余力，议会也在观望，他们不会主动出头，现在只能希望兄弟会能主动做到我们所希望的——曾经为他们制定的计划应该还能用。“
　　“是的，那计划应该还行，只要执行下去。但问题是，兄弟会的首领换了，他们不一定会坚持下去了，新的首领有自己的想法。“
　　“让深谷人成为89区的主人吗？”那人轻蔑一笑，“怎么可能，那种低贱的种族。最穷苦的人也看不起他们，与奴隶没什么区别的玩意。”

　　“如果兄弟会不偏离计划，那他们很快就能在与守卫队相遇，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那里守卫力量薄弱，只要兄弟会全力进攻，就能突破守卫的防线，攻入 89区，守卫就只能将更多的人投入前线，监狱就会被市民占领。但如果兄弟会偏离计划，守卫击退兄弟会呢？我认为他们大概率会偏离，计划上的那条路看起来非常凶险，现在兄弟会中的独立主义占上风，必然不会听从我们的任何建议，他们甚至会认为这是我们用于消灭他们的圈套。”

　　“所以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其它办法吗，兄弟会未必能按照原计划打击守卫队，现在直接提出重组守卫队好像理由不是十分充足，就算暴动的人同意，那几个富商一定不同意，”一名阿兰家族成员直接切入重点，“况且兄弟会的行为已不可控，一旦兄弟会趁乱攻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让家族从第7大区出兵吗？”

　　众人望向阿兰议员，但是没有一人发言。

　　“不，我还有一个计划，虽然未必能用上，但还是提前准备吧。“
　　“一旦守卫队击退兄弟会的进攻，议会就有可能倾向于支持守卫队，但是市民们都短视，他们只会注意到城内的状况，轻信兄弟会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威胁。“
　　“对于市民，我们只需要鼓动市民们反对守卫，他们就会自愿做出攻击守卫的行为，愿意加入守卫的人会减少，守卫将会失去兵源。“
　　“所以问题的核心是如何让那些在高塔中工作的以及愚蠢的本地议员彻底放弃旧守卫队。现在不能随意增强兄弟会了，我们只能制造不利于守卫队的事件。让议员们认为旧守卫队已不可靠，不论兄弟会是强还是弱。”

　　阿兰议员指了指墙上的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 这可能是89区最豪华的剧院了。“
　　“这个剧院干什么啊，你要把它炸了啊？“
　　“对！我们可以举行一个活动，然后把剧院炸掉一部分，这里刚好离围墙近，有被兄弟会渗透的可能性。”他将手在地图上移动，指向一堵围墙附近，守卫一直为此地的帮派势力感到头痛，那些帮派经常会开通一些通往城外的小道，以躲避守卫的视线。不少违禁品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那人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惊愕：“什么？你刚说什么？你要炸剧院？”
　　“我对你说过吧，阿兰家族的诞生就是一场赌博，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不可行的时候，我们成功了，虽然代价惨重，但是目标实现了。因此，那三个先祖，聚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家族，并选了一个姓氏代表自己。”
　　“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能成功，你就有了加入我们的资格，能够抛弃过去低微的出身，冠以我们的姓氏。”他在文件堆里翻来翻去，然后抽出一份，确认无误后递给了对方。
　　“这就是剧院的加固设计，很久以前我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这个方案是可行的，包厢都经过了加固，虽然时间紧迫，但设计可靠。你只需要负责举办一个活动——什么活动都行，只要能邀请来更多的人。然后安装炸弹，包厢内的人会安然无恙，包厢外的就取决于你的炸弹了。”

　　“让那些普通人的死亡动摇守卫队的地位吧，费恩。”
　　那人双手接过文件，鞠躬后离开。
　　他来自89区，代瑟塔人，工业区出身。少年时便志向远大，希望能遇良主，经过一番调查，最终选择了阿兰议员的公司，在他的猜测中，阿兰议员必然会寻找一个出身89区、 属于两大种族的助手，以防止让自己看起像一个第7大区派来的人，中央区的家族看起来非常软弱，总有一天89区会被并入第7大区，而自己，作为一个早期加入帮手，将会获得荣华富贵——这种事错过了就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