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探案）》三十八度雪

62、第 62 章

　　见事态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城门上的张衡手死死地抓住袖袍，急促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捉住她。”

　　一名身着黑色常服的男子从张衡身后走了出来，他手搭在张衡的肩上，视线却望着城下的侍卫，“奚乔是杀害刑部尚书张敞的凶手，立即拿下”

　　他淡淡地说，话说完之时他的视线又朝另一端的少女看去，目光却带了一丝迟疑。

　　主人下令要置奚乔于死地，想到自己的妹妹是奚乔救下的，他的内心是挣扎的。

　　旋即，他又想到奚乔手中的手札还留有自己的证据，他便收回视线漠不关心。

　　而城门站在不远处的奚乔将他眸中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她也知晓了他的身份。

　　就是当今的大理寺卿明察。

　　想到之前他为了身居高位所害的无辜性命，她嗤笑一声，“明大人，你不觉得自己愧对这个名字吗？”

　　明察闻言，依旧浅笑地应：“我是否愧对无需你评判，你当下应该担心自己的性命。”

　　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他藏在袖袍里的手早已紧紧握拳。

　　奚乔不过是庶民，还敢与他如此说话，他是绝对不允许庶民凌驾于他之上。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此人、沈策和萧景一同关押起来，再好好审问套出那件证物。

　　他也不敢保证李循到底留下了什么，是否会对他构成威胁。

　　否则，多年来都功亏一篑。

　　明察见城门侍卫死的死，伤的伤，他眸中微冷，旋即抬手，“弓箭手！”

　　“准备！”

　　他身后的士兵纷纷举起弩，箭矢对准了奚乔。

　　倘若奚乔还不交出手中的证物，就不怪他不手下留情了。

　　而奚乔也并不是会退缩的主儿，见城门上的士兵们纷纷举起弩箭，大战一促即发。

　　她右手再次握紧了长刀，意欲拼个你死我活。

　　奚乔虽然不知道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照如今的情势来看，很不容乐观。

　　唯有闯进城门才能打探消息。

　　就在明察欲向弓箭手下令之时，一道旗帜率先出现在城门口，他放下了手朝远处望去。

　　紧接着，又是成排的士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中间那位身穿铠甲、骑着烈马的将军则分外显眼。

　　窗门紧闭的百姓们纷纷走了出来。

　　其中一名百姓笑着大喊：：“是萧将军！萧将军回来了。”

　　人群里无一不是欢呼声，有的百姓还给班师回朝的士兵塞瓜果蔬菜，有热情的小娘子直接送花送手绢之类的。

　　奚乔让出了一条道，顺着百姓们的视线朝那名将军望去。

　　只见那名将军下马与一一回应百姓们的热情，眼中完全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他是萧将军？是萧景的父亲？

　　思及此，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入城的绝佳办法。

　　她笑着朝萧将军挥手：“将军，我是萧景的好友，我叫奚乔。”

　　果不其然，萧将军一听到奚乔的话，脸上溢满了笑容，他快速走了过来，“奚乔？我知道你。余谦在家提过来，说你破案出了不少力。你在此处是余谦让你来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萧将军想的是他这个儿子终于记起来他还有个在外打仗的父亲了。

　　而奚乔确实窘迫不已，她并不知道萧将军误会了。

　　她只好轻声解释道：“不是的，萧将军。是上面两位大人阻止我入城，而萧景交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证物，需要由我亲自呈给圣上。”

　　萧将军一听是他儿子托她要呈交给圣上的，打心里头觉得是十分重要的。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好，那我们尽快入城。”萧将军抬头睨了一眼城墙之上的两人，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们听的还是说给奚乔听了。

　　“给萧将军放行。”

　　明察双手握紧了柱子，不甘道。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碍于萧将军突然班师回朝，明察也只知道如今这证物是彻底拿不到，人也抓不了了。

　　奚乔心里徒然舒畅了不少。

　　方才她一个人挑了众多侍卫，早已筋疲力尽，若再来弓箭手，她真的就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奚乔跟在萧将军身后，走到了城门口。

　　等她正要走进之时，一道黑袍出现在她面前。

　　那黑衣人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令人猜不到他来此的目的。

　　他冷冷地开口：“镇国将军，恭喜你得胜回朝。圣上等你许久了。”

　　“来人！送萧将军去皇宫。”

　　两名侍卫弯腰作出“请”的姿势，萧将军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萧将军转头看着身后的奚乔，为难道：“多谢国师！只是这位女娘是萧景的好友，我要带她一起走。”

　　国师答非所问：“镇国将军，圣上还在大殿等着呢，您可别去晚了。”

　　这句话显而易见是不要他再管奚乔是否能够入城，但萧将军似乎没有听出来。

　　他继续说：“正好，奚乔也有急事需要面圣，她同我一起去。”

　　说罢，他转身走回去催促奚乔同他一齐去皇宫。

　　国师见他丝毫没有听出自己的话外之音，也不再装，从袖口里拿出圣旨，坦言道：“圣上有旨，捉拿罪臣之女岑衡。”

　　他左手高高举起那黄色的圣旨，众人猛地低头下跪。

　　“镇国将军！你，还要带她入城吗？”国师偏头，语气加重了几分。

　　跪在地上的萧将军此时脸色苍白，他无力道：“微臣，不敢！”

　　他只是没有想到她是故人之女，可再怎么看，岑子瑜的爱女也不长这副模样。

　　不管她是不是，萧将军都不能反驳，因为那是圣上的旨意。

　　而站在城外的奚乔虽然震惊京城里的人那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只要去翻旧案，势必是要引起怀疑，那么引起怀疑就会有人查。

　　总会查到她身上。

　　她只是想不到为何皇帝最后还是要治她的罪，难道他是容不下岑府所有人吗？

　　萧将军带着自己的士兵早已远去，国师却一直注视着奚乔。

　　望着奚乔的神色并无太多波澜，他心里却疑惑了起来。

　　眼前的奚乔并不是死去的岑衡？难道是他判断有误吗？

　　可去打探消息的张敞也死了，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岑衡。

　　人群中有个人说道：“姓岑？还是罪臣之女？可岑太尉一家五年前就已经被灭门了。”

　　国师也不再多想，随手一挥，“抓起来。”

　　奚乔很快就反抗道：“请问国师是哪里来的证据？京城人都知道岑太尉一家都灭门了，按理说他的女儿应该也死在那府邸了吧？堂堂一国之师随意抓人？大理寺抓人也是要拿证据的呀，你说是不是，明大人。”

　　她抬头望了望城墙上的两人。

　　明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她坑，语无伦次道：“确是……是的。”

　　奚乔敢问他，是笃定明察不敢在众多百姓面前无视国法。

　　否则，难堵住悠悠众口。

　　“国师！如此，你想仅凭圣旨就抓我吗？”奚乔不紧不慢地说，似是肯定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证抓人。

　　毕竟，国师在寻常百姓家眼里是个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人。

　　国师没有开口，但示意那些钳制我的士兵放手。

　　“那我可以进城了吗？”

　　奚乔揉了揉手腕漫不经心地问，静等国师开口。

　　本来之前还多感谢他的，如今想来全然不可信。

　　说不定，国师帮她都是圣上计划的一环。

　　片刻之后，国师说：“不可以进城。”

　　奚乔道：“为何？我不是洗清嫌疑了吗？”

　　国师还是面无表情道：“这是圣上的旨意。”

　　奚乔只当一切都是皇帝阴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城门。

　　路上，她对此感到忿忿不平。

　　自己历经生死破了这么案，难道一切起因都是因为皇帝的猜忌吗？她都不敢想象若沈策和萧景听到这个答案。

　　奚乔觉得是皇帝让明察和张敞设了一个局，可她又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思忖一番就回了客栈。

　　可奚乔不知道的是，京城内正处于血雨腥风。

　　皇宫，延英殿。

　　皇帝被狼狈地绑在龙椅上，他双眼浑浊，视线模糊。而他的下方则是有不少大臣被杀，血留了一地。忠于他的大臣几乎都被杀，只有今日入殿的萧将军被手脚绑在柱子上，不得动弹，他的嘴还被塞了一块白布。

　　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从殿外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摘下黑帽，嘴角噙着笑，“怎么回事？禹国贞丰帝也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而今日才入殿的萧将军看到他摘下黑帽的那一刻，顿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被塞住的嘴还在说些什么。

　　那人走近，俯下身扯掉了他嘴里的白布，笑得极其寒冷，“怎么？是不是看到我还没有死，很惊讶？”

　　萧将军自然是惊讶，但他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你既然布下天罗地网，为何今日没让奚乔入京。”

　　这是他非常困惑的点。

　　可这人却慢悠悠起身，语气偏执又疯狂，“当年岑由注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那他都应该想到现在的后果。”

　　“他一个人死的没用，我还要岑衡也从这个世上消失。”

　　萧将军大吼：“我看你是疯了。”

　　“对，自从他擅自自刎在朝堂，我就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