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时代》不堪行

11、第 11 章

　　趁着云在编辑部里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他总要抱着豆沙偷偷在书房和云的个人终端里找线索，如此往复，时间像是一颗玻璃珠子，骨碌碌滚动，自他手术后已过七年。
　　他虽有了一些进展，却还是未能查清云的草稿，反而先被另一件事打得措手不及。

　　“云的手术前，我们大家一起聚一聚吧。”
　　编辑部的阿杉打来了通讯，这几年两人也算是经常见面，只不过近来因为人员更替，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阿杉经常和云一样忙的不可开交，他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诡异的沉默中，阿杉后知后觉地道歉：“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有空一起喝酒啊。”
　　手术后第一次见面阿杉就让他进一步意识到，自己远不如过去的自己了解云，这一回又让他明白，七年过去，他仍旧没有长进。
　　他张嘴欲言，却发不出声来，胡乱点了点头就挂断了通讯，脑子一片混沌，茫然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豆沙毫无所觉地围着他转圈，跳上了书桌，尾巴时不时扫过铺满桌面的草纸。

　　云因为临时变动，难得下午就回了家，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回来，一进门就先和他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七年太短了，根本不够他将一颗心毫无遗漏地剖开，尽数展现在云的面前。
　　如果真的可以将无穷尽的爱意铺展，是否能够让你放下心房，对我透露一丝你怯于言说的隐秘。

　　含羞带怯的玫瑰在今日没能被花瓶拥入怀抱，反而是因为碍手碍脚被扔在了床头，直到将它带回家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它，几次下来，被揪掉了大把花瓣。
　　“你要毁掉你送我的花吗？”
　　云少见的委屈，止不住的泪水在枕头上晕开，对方激烈的动作撞昏了他的神智，哪里还能顾得上一束花。

　　路一手环过云的腰，另一手强硬地从上方插入抓满花瓣的五指间，声音低沉：“别抓花了，抓着我吧，花哪有我爱你。”
　　云已经在某个界点上卡了太久，因为这句话倏然缴械投降，浑身战栗，无措地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
　　云好像听见某人笑了一声，但听不真切，于是又偏过脑袋往身后望，就听见这人笑着问他：“怎么不等我一起？”

　　路在这种时候总是话并不会很多，今天却转了性子，一边让他说不话来一边还要逗他，每说几句就要带一句“我爱你”，爱像是泛滥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涌向他，可他更觉难过。
　　这种程度，结束的时候，云本不应当还醒着，却还是强撑着精神等到路和他面对面躺下，艰难地扯着嗓子，道：“我爱你。”

　　路知道自己露馅了，仍旧配合着云演一出彼此心知肚明的戏剧，直到一周后终于谢幕——

　　“中午想吃什么？”
　　豆沙急躁地挠着房门，时不时地发出低吼声，云的身子明显抖了抖，自以为隐蔽地瞄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云一边应声，一边走进厨房，“路先生。”
　　“……”他闻言眉眼一沉，显得不是很高兴，像是耳朵耷拉下来的小狗，因为失去主人的宠爱而郁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向放置一旁的菜刀伸出手，他做饭炒菜不行，切个菜总没那么难吧？
　　下一秒钟手还没碰到刀柄就被人握住了。

　　“去坐着等我就行，怎么舍得让你干活。”他顺手捏了捏云的指尖，就克制地放下，倒了一杯鲜榨果汁领着人坐回沙发。
　　“豆沙只是想和你玩，门锁着它出不来的，不用怕。”此时此刻，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和人亲昵，看到云衣领间光洁的皮肤，不由得牙痒，却还是露出一个令云感到安心的笑来。
　　“你……”云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寂，咬着唇不置一词，忐忑地中断了二人交错的视线。“路先生，我们只是朋友。”

　　明明眼前是一张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却用着截然不同的眼神看向他，就好像他们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构的梦境，而如今正该是梦醒时分。
　　他们的交点已过，接下来只有渐行渐远的殊途。
　　“不是朋友——我爱你！”他脱口而出。

　　我爱你，所以你不必仿徨，更不必歉疚，若是真的有什么令我心碎，除却这身不由己的时也命也，再不会有其他。
　　所以原谅我的卑鄙，我不要做朋友，更不要迂回。

　　“爱你爱到即使做了记忆清除手术，却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求你，原谅我不满足只有五十年的间隔期，贪得无厌想要霸占你所有的时间。”
　　他垂头丧气，可怜巴巴地用食指勾住云的食指，不敢多碰一分一毫，他早该把这颗心摔碎在云的面前，“求你，不用爱我，可怜我也好，吊着我也好，不要拒绝我对你好就行，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