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落花[风声玉梦]》九生莲

3、第三章 第一次行动

　　李宁玉走进会议室，组内队员只有中队长董超、王宽，还有白小年、赵小曼、顾晓梦等几名队员在场。

　　因为是提前报道，顾晓梦的新制服还没到。她今天穿了一件蓝白拼色的棒球衫，及肩长发收起扎了个丸子头，清新得像个女学生。

　　长相可真是会迷惑人的东西，顾晓梦天生浓眉大眼，面无表情的时候，尚有几分迫人的锐利感，可一旦眼里盈满了笑意，就显得柔媚娇俏，透着股并不令人反感的机灵劲儿。若不是李宁玉已经领教过顾晓梦变脸的本事，恐怕也会当她是一个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来分配一下今天的任务，顾晓梦，你今天就跟着赵小曼。”

　　顾晓梦马上举手，“报告李队，我想跟着你。”

　　赵小曼以为她初来乍到不清楚情况，疯狂冲她使眼色。刑侦队伍里男多女少，除了个别女同志常常随队出现场，其余都在做内勤或者技术工作。不用忍受风吹日晒，没事还能准点下班，傻子才会主动请缨，跟着李宁玉那个出了名的工作狂吃苦受罪！

　　“新人要学会的首要任务就是服从命令。”李宁玉不为所动。

　　“李队，我申请您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保证能配合好大家，不拖任何人的后腿。”

　　顾晓梦没理会赵小曼的暗示，也不接受李宁玉的提议，继续争取，“就当一次考试，如果我不合格，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宁玉扬眉，“当真？”

　　“当真。”

　　“包括我让你离开刑侦大队？”

　　“自然。”

　　李宁玉早就料到顾晓梦不会那么容易听话，“顾晓梦和白小年留下，董超你过来，其他人先去忙。”

　　两人耳语几句，董超出去以后又拿了一沓资料进来放到桌上，递给两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看这架势是真要出考题了，白小年预感不妙，急忙说：“李队李队！我可没有要跟你打赌啊！”

　　他之前一直在下城街派出所做户籍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进了柠江分局，可不想前脚迈进来后脚就又被踹出去。

　　在柠江分局刑事侦查大队，李宁玉和吴志国各带队员，平时分开行动，遇到棘手的案子时才会一起办案。白小年起先是听从安排跟了吴志国，结果被虐得苦不堪言，才又哀求刘局去了李宁玉那儿。

　　这两位队长，一个名校毕业，智商超群，但性格高冷；一个从部队转业，骁勇善战，但性格暴躁。其实吧，都不是好惹的主，不过相比较于吴志国，白小年还是更愿意跟着李宁玉，起码她看起来充满了睿智的光辉，不像是会在被新人的愚蠢气到后使用暴力的人。

　　“都是新人，一起考核。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弃权，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事已至此，白小年只能一边哀叹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一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李宁玉抬手看了眼腕表，好整以暇地说：“放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入室盗窃伤人的案子，嫌疑人从去年开始流窜数个小区，专挑长期闲置的房子偷盗财物，作案多起。去年的12月28号，他在偷盗时遇到了出差回来的房主，将其刺伤后销声匿迹。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分析嫌疑人的准确信息。”

　　“什么？！李队，你让我们两个新来的分析嫌疑人，太难了吧！”

　　面前摆着几张没有正脸的监控截图照片，数份口供记录，还有几个物证袋，里面装的居然还有塑料袋、撕碎的手写单，沾满油污的包装盒跟餐馆的订餐名片，白小年非常怀疑是不是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他冲李宁玉拱了拱手，“这么多信息，光看也得一个钟头，您能换一个吗？”

　　“可以，你还有一个选择，现在就收拾东西回你的原单位。”

　　李宁玉背靠座椅，抱着双臂，无视白小年的苦瓜脸，默默观察顾晓梦的反应。

　　顾晓梦安静地翻了一遍资料，又拿出手机戳了几下，不禁笑了，果然还是那个嘴硬心软的李宁玉。

　　“谢谢李队手下留情。”

　　“顾晓梦同志，是我瞎了，还是你出现幻觉了？我怎么看不出李队的‘情’留在哪里？”

　　白小年哀怨得像个弃夫，“什么都还没教，上来就让我们分析犯罪嫌疑人，不是难为人么。”

　　“你当这里是学校，有老师手把手教。”顾晓梦白他一眼，将餐盒推过去，“仔细看看。”

　　白小年看她说得笃定，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瞧，依旧两眼一摸黑。顾晓梦索性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根铅笔，刷刷几下涂在包装盒的边角上，破碎的数字印痕立即出现。

　　“手机号，用微信搜。”

　　本想让他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但见他眼里漾着清澈的愚蠢，顾晓梦直接把数字组合好写在纸上。

　　按照指示输入手机号码，不待白小年看仔细，顾晓梦拿过手机点了几下递给李宁玉。

　　“找到了。”

　　那是一张操场的照片，红色的跑道，三色座椅的看台，远处还有一条高架桥，乍看上去并无特别。

　　“这是什么呀？”白小年一头雾水。

　　“李队，如果我们不仅能分析出嫌疑人的基本信息，还能锁定他的位置，是不是可以带我们一起参与抓捕。”

　　顾晓梦没着急跟白小年解释，看着李宁玉，“犯罪嫌疑人是个装修工人，漆工，如果我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在南州职业技术学校，而且，已经有同事在现场布控了。”

　　白小年瞳孔地震，赶忙观察考官的表情。

　　“依据？”李宁玉的眼里浮现出极轻的笑意。

　　“是嫌疑人自己暴露的，我的解题思路想必你能猜到。”

　　顾晓梦平静地说：“今早我在警局门口看到几位同事跟你打过招呼就匆匆开车离去，不参加早会，是有任务必须马上做；临时行动，推断消息是早上刚收到的；没有全员出动，说明危险系数不高。新人历练，最有效的就是多多参与，李队，我们能走了吗？”

　　分析的时候，她没有带任何类似于“可能”，“大概”等模棱两可的词汇，气定神宁，完全不像一个新手。那从容而自信的神情，令李宁玉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的任务就是跟这个案子有关？”

　　“我听见那个皮肤黑黑的大高个边走边说——‘12.28入室盗窃伤人案的老小子终于出现了’。”

　　李宁玉：“……”

　　行吧，看来以后得多管管林七的大嘴巴。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朝白小年丢出一串钥匙，“你来开车，去换便服。”

　　“哦，是，是！”

　　白小年清楚顾晓梦不需要自己帮忙就能找到答案，但是在跟李宁玉汇报的时候却捎带上了自己。他感激对方，当然还有满肚子的疑问，但现在还不是求教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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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出任务，白小年兴奋无比，脚下的油门也踩得格外卖力，短短三十多分钟就到达了南州职业技术学院。

　　林七正站在校门口跟保安交谈，看到几人过来，冲他们打个响指，“哟，小年，考完试了？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出不来呢！”

　　白小年知道肯定是董超给他通风报信，得意地挺起胸膛，“李队手下留情，我又有大神帮忙，这不就出来了吗！”

　　“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同事顾晓梦吧，欢迎加入，我是林七，比你早来一年。”林七朝顾晓梦伸出手，笑容爽朗。

　　顾晓梦回握下他的手，“谢谢，请多指教。”

　　“行了，别寒暄了。”李宁玉用眼神制止他们，“汇报情况。”

　　“李队，我师父一直在监控室盯着呢，那老小子五十分钟前进了北餐厅。现在是学生们的上课时间，餐厅周围已做过清场，工地上就剩几个工人在干活，我们觉得可以行动了。”

　　“您二位也是刑警？”

　　一旁被忽略的保安主动攀谈，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顾李二人的身上来回打转。这两个年轻女人身高腿长，长得也不错，一个眉黛青颦，一双桃花眼令人莫名生怜，周身笼罩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淡漠；一个莲脸生春，眼神清澈明亮，长相偏甜，不过此刻绷着唇，显得有点冷酷。

　　他起了旖旎心思，想找机会制造交集。

　　“鄙人王田香，本校的保安队队长，此次负责配合你们的工作。”王田香主动介绍自己，想握手又怕被拒绝，转而抬手敬了个礼，满脸堆笑道：“没想到啊，刑警队里还有女士！”

　　“怎么，女的就不能做刑警了？”顾晓梦凉凉地觑着他。

　　王田香不明所以，继续卖力恭维：“嗨，当然不是，我只是意外，来办案的女警官如此年轻，还长这么漂亮！”

　　“我们的长相和年龄跟你协助办案有关系么？”

　　“……没，没关系。”

　　连着被怼了两句，傻子也明白对方没好气了。王田香悻悻地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暗自腹诽：不就是当个警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七看看王田香又看看顾晓梦，克制地咧了咧嘴角。

　　“12.28入室盗窃伤人案”，犯罪嫌疑人叫赵大强，外省人，四十多岁，是个油漆工人，平时除了跟工地，空闲的时候也在网络平台接些修补活。他很机警，遇到没有监控的老旧小区，不会直接向自己的雇主下手，而是用小广告筛查出小区内长期闲置的房子，以便日后入室行窃。

　　一个辖区里有千千万万户人家，总会发生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群众报案，派出所起初并未重视，查着查着就没了下文，直到这次受害者重伤住院，上了新闻，影响恶劣，才移交到了刑侦大队，得以将几起入室盗窃案串联到了一起。

　　早在今年年初，侦查员们就根据蛛丝马迹锁定了赵大强的住处，但对方似有察觉，突然搬走并消失了一段时间，一直到警方找到与他有过接触的包工头，知道他还有活未做完，便让包工头配合骗赵大强过来。

　　南州职业技术学院在升级北餐厅，为图方便，节省开支，装修工人们平时就在工地里吃饭睡觉。如今工程即将竣工，赵大强被包工头叫回来修补墙面和门头，今早才带着工具和行李赶到。

　　餐厅的三个出口被警方分别控制，林七和同事则扮成南餐厅汉堡店的伙计进去找赵大强。

　　“嘿！老乡，你们老板呢？”

　　两人抱着纸箱大大咧咧地迈进工地，几个工人闻到香味，立刻围了过去。

　　“孙总不在，你们这是干嘛呢？”

　　“哦，孙总说今天给你们加餐，在我们店定了炸鸡和汉堡，还有饮料！大家排个队领吧，每人都有份。”

　　几个工人一听老板请客，也不细问，喜滋滋地排队领东西。

　　两人一边分发食物，一边认人，没有找到赵大强，互相给个眼神。

　　林七拉住已经领到食物的工人，笑呵呵地问：“大哥，今天你们工地上干活的就这么些人吗？孙总让我记着一共发了多少份，回去好结账。”

　　“还有三个在里间干活呢，我去叫！”

　　没过两分钟，三名工人高高兴兴地跟出来，其中就有赵大强。

　　林七偷偷和同事比划了个手势，等对方伸手接汉堡的时候，二人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将其压到地上，扣上手铐。

　　一旁吃东西的工人们都被唬住了，含着实物呆在原地。

　　“警察办案，跟你们无关，放心吃吧！”

　　林七轻松地吹了声口哨，通过对讲机向李宁玉汇报。

　　抓捕行动顺利结束，白小年虽然只被分配了一个门神的工作，还没派上用场，但亲临现场的紧张感仍令他意犹未尽。

　　记起心中的疑团还未解开，白小年拉住顾晓梦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好奇地问：“小顾，你到底怎么推断出这家伙藏在学校的，跟我讲讲吧？”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们能找到这来，纯粹是他蠢，在朋友圈自曝行踪。”

　　“不是，你怎么知道他是干装修的，你又怎么知道餐盒上印了个号码，又怎么确定是他的？”

　　“照片啊，你的记忆力哪儿去了？”顾晓梦虽然嫌弃白小年迟钝，但还是解释了，“他行窃的时候，上衣和裤子换了，鞋没换，能看到涂料沾染的痕迹。”

　　“那堆脏兮兮的物证是在王大强的住处搜到的，碎掉的手写送货单可推测餐馆是自主配送，但李队只给一个小时，它的内容就不会是关键信息。你再看餐馆的外卖包装，很常见的款，使用时需要自行折叠成纸盒子。我摸到盖面有轻微凹凸痕，仔细看能看到数字，当时送货单是用它垫着写的。”

　　顾晓梦用白小年的手机搜到王大强的微信号，“这个手机号大概率是和家人联络用的，隔三差五会在朋友圈分享一些照片和视频，虽然陌生人只能看到十条，但是信息量足够用了。从今早发布的最新视频往前翻，能筛选出3条同一地点的相关信息。”

　　“可他一没发定位，二没拍校名，怎么确定他在这个学校，我还是没搞明白。”

　　“去年10月20号的视频，墙上有标语，操场有横幅，院里有水塔，可以推断出他所处的环境是个学校，且是老校区；11月10号的视频，从墙上残留的‘北餐厅’字样，和一个报废的ATM机，相同的楼体建筑和颜色，可以确认两个视频拍的是同一个地方，确认他工作的具体地点。至于最终是怎么锁定学校的名字，你看今早的视频，餐厅正门的墙壁上有个旧LOGO，甜心烘焙西点屋。”

　　“我明白了！”白小年犹如醍醐灌顶，眼都亮了，“你是不是先查这家西点屋有无分店，哪家开在学校，再通过社交平台找到学校的官方账号或者照片，对比校园环境就能确认是否是一个地方？”

　　顾晓梦点头，“装修工程中需要多个工种配合，一般到最后快竣工的时候，会让漆工再回来做些细节上的处理和修补，才结清工资。他中间断更，今天突然又更新，估计以为风头过去了。”

　　“原来如此，小顾，你太聪明了，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也能联系到一起。”

　　“不是我聪明，确实是李队手下留情。”顾晓梦勾唇浅笑，“两个新人干坐在局子里，如果单凭些碎片化的资料就能在一个小时内破案，刑侦队有一半人都可以下岗了，李队不过是想考考我们的观察力。”

　　白小年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唉，我什么也没发现，李队一定嫌我笨，才懒得跟我多说。”

　　“你不笨，只是缺乏破案思路而已。办案子，不会每次都遇到线索主动送上门的好事，结合自己的长处多积累经验，相信你很快会适应。”

　　“小顾，我亲爸妈都没有这么相信过我。你帮我通过考核，还激励我，你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要不是我已心有所属，我肯定就以身相许作为报答了。”

　　白小年十分感动，并送上了祝福。

　　顾晓梦斜他一眼，冷冷回道：“我收回刚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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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旁白OS：顾晓梦不想和白小年说话，并撤回一条鼓励。
剧情会逐步展开，且听下回分解。目前还闲，会尽力更勤快点，这篇文其实2年前就有了雏形，工作繁忙一直没好好整理，好吧，其实是懒，只想端碗不想做饭hh
预计40－50万字左右完结，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玉梦我会认真写完的。后续还会有些玉梦的小脑洞一起放在玉梦宇宙。
谢谢大家的留言和鼓励，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