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无限]》榆鱼

59、第五十九章

　　宋导福至心灵，终于感觉到了那位032先生的冷漠。他也更加确定跟在林虞身后的就是032，不然哪个艺人的助理会给堂堂总导演甩脸子。
　　也就是林虞的助理，也就是032。

　　宋导自以为032不好相与，没想过自己其实是因为林虞而被迁怒。

　　好在林虞是个暖心的人，笑着给宋导递了个台阶：“宋导生日快乐，不过您猜错了，我的助理不是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您的礼物我稍后给您。”

　　宋导脸色稍霁，看林虞的眼神变得像看亲儿子那样和蔼。
　　还是林虞好。

　　宋导言归正传，说：“我给你讲讲戏。”
　　说完，宋导就看见林虞的表情凝滞了一下，但很快地，林虞就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点头说：“谢谢导演。”

　　宋导：“……”
　　不是，他怎么从林虞的表情里看到了拒绝呢？
　　不是，他好歹也算业界顶尖的知名导演，哪个艺人听了他的戏不是受益匪浅？怎么，怎么林虞却露出这样的表情？

　　宋导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林虞身后的032后，要说的话哽在喉间。
　　接着，他连忙避开032凉凉的视线。

　　旁边被宋导目光波及的其他人员连忙避开他求同归属的目光。

　　其实宋导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林虞之所以抗拒自己讲戏，实在是因为自己的脾气有够差。
　　想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林虞说的那些话，宋导心里涌起一番愧疚，而转念想到他对林虞发火时，林虞脑子里还有个032……
　　岂不是，032也看见了……
　　又想到032这个直播间监督者因为护短，而把所有直播间观众禁言……

　　“那个……小虞啊。”宋导惶恐又愧疚地咳了一声，“休息得好吧？那……那先拍一条看看。”

　　林虞狐疑地看了宋导一眼，不明白宋导这一番表情变化是为什么，不过他并不想听宋导讲戏，倒不是因为之前宋导讲戏发生了不快，是因为林虞本身就是情绪障碍者，再怎么形容情绪，他体会不了也就理解不了。
　　他之所以能在其他导演的监制下顺利过关，要么就是戏份不多且不重要，要么就是拍摄的都是粗制滥造的网剧，唯一的拍过的上星剧扑成狗不说还因为云则被下架了。

　　进组之前，霍尧就拉着林虞再三嘱咐：宋导狗脾气，但实力是公认的，他是吹毛求疵了点，不过在他手底下过一遍的艺人的演技都会有质的提升。

　　但霍尧的这番话并没有考虑到林虞的实际情况，要是磨炼就能提升演技，林虞出道这几年坚持不懈地上表演课，早该有进步了。
　　林虞很早就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得有情绪。

　　这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副本，虽说好一番担心会惹上麻烦，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竟然让他体验到了等待的滋味。
　　等待和苦觅的情绪应该差不多吧？
　　所以讲戏就算了，林虞还得靠自己。

　　既然宋导说了先拍，那正合了林虞的心意。

　　这段街道在昨天直播间结束后赶紧又申请了三天，宋导坐回监视器后，抬头看向林虞，心想：就算拍不好，三天时间慢慢磨总能拍好的。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了，他们各司其职，不过目光一直放在林虞身上，时不时又看看宋导。
　　副导也很紧张，在一旁小声地对宋导说：“老宋啊，今天天气不错啊。”

　　不到凌晨五点，天色还暗着，哪谈的上天气不错。
　　宋导知道这人是在提醒自己注意情绪管理，天气不错心情不错嘛。但被这么提醒搞得好像自己的脾气有多差似得，宋导不是很高兴地说：“我知道，还用你说？”
　　副导是怕宋导控制不住自己，顶着压力凑到宋导耳畔道：“老宋，小虞身后这位看起来是护短的。”

　　宋导也知道，不然就不会毫无标准地在直播间禁言了。

　　在场签署保密协议的人足有三十个，每个人看到032的时候都如临大敌。他们跟着宋导也挺久了，算是非常了解宋导的狗脾气，以林虞之前的表现来看，就算宋导降低了标准，林虞的演技也很难过关，就怕宋导一个不受控没有收敛住自己的脾气。　　
　　在拍摄这件事上，宋导的脾气就跟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他们怕宋导嘴上没个把门，说出口的话太伤人而影响了林虞的心情。
　　谁知道下个副本是什么时候？如果林虞带着糟糕的心情进入副本，那他们不就凉凉了？谁能保证自己不被直播间选中继续副本？谁能保证自己进入副本后能通过副本？

　　还有一点就是，那位直播间监管者出来了！
　　这个坏消息糟糕透了！
　　片场几乎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暗自许愿希望宋导管好自己的狗脾气。

　　演员已经就位，各方面工作准备也都已经就绪。宋导看了眼林虞，又看了眼在拍摄外观摩等待的032，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场务小跑上前，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打了板。

　　天色将亮未亮，何临于狼藉斑驳的小巷中醒来，宿醉让他面色难看脚步虚浮，走几步就要扶墙干呕几下。

　　监视器后，众人紧张地看着林虞的表现。
　　平心而论，林虞的表现还不错，不过之前林虞饰演宿醉的表演都是过关的，就看后面了。

　　032也看着林虞，之前032大多是用林虞的视角，这还是032第一次实体化看自己宿主的表演。
　　它知道很多人在看自己，也清楚这些人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无关紧要，有保密协议这些人不会乱说话。

　　后腰忽然被人碰了下，032偏过头，旁边走上来一个看起来刚刚成年的少年。
　　少年有些胆怯的样子，怯生生地问：“你好，我是希希姐的助理，请问你知道哪辆房车是希希姐的吗？”

　　032看了他一眼，识别出这人并不属于直播间观众。

　　少年没看懂032的眼神，也顶不住这样施压般的视线，赶紧解释说：“希希姐的先前的助理临时有事换我顶上，我昨晚才到，我记得希希姐的房车是停在路口的，我买了早点回来，房车就开走了……”
　　032目光下移，落到少年手里的早点。

　　很精致的包装，显然少年是亲自去某家购入，没有点外卖。

　　032忽而想到林虞说他作为助理的不合格。

　　不知道为什么，顶着032这样的压力，少年心里的真实想法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地说出口：“我不太记得房车的车牌，如果早点不拿到房车小厨房温着，凉了就不好吃了，希希姐下戏吃凉的要是闹了肚子就不好了。我看片场都在忙，好像就只有你闲着，虽然你看着不好接近，但没办法了，请问你知道希希姐的房车在哪里吗？”

　　032问：“早点好吃么？”

　　“啊？”少年愣了愣，“希希姐每天都要吃这家，而且我去买的时候排队的人很多，我觉得应该很好吃，不然不会这么多人买单？”

　　032又问：“在哪里买？”

　　少年报了地址，032说：“谢谢。”

　　说完032就转身去做身为助理应该做的事，少年在原地站了会儿，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连忙追上去又问了女主赵希希的房车所在。

　　032：“不知道。”
　　少年：“。”

　　拍摄还在继续，起早的环卫工兢兢业业清扫城市，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在站台短暂停驻，很快驶离。

　　细胞里都充斥着酒精的何临撑着站牌弯腰干呕，虚虚地摸到凳子，艰难地坐到凳子上。
　　刚坐下，手机嗡嗡作响，何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困难地将手机从外套的兜里掏出来。

　　监视器后的众人在032离开后松了口气，这下看林虞的表演终于是敢出点声了。
　　宋导说：“比之前好很多。”
　　副导点点头。

　　之前林虞是直接坐下来，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表演，只是和之前表演的难受劲有些冲突，这样处理就好多了。
　　监视器后的众人简单的交流后不再说话，马上就进入到林虞捋捋NG的高-潮了，也到了众人最当心的点了。

　　此时的监视器画面就像直播间画面，众人屏息看着林虞的表演。

　　何临看到来电显示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皱眉的行为表示他已经猜测到了通话内容的。
　　寻觅够苦了，何临不需要别人提醒自己有多苦，只要别人不提，他可以自我洗脑：一般都是先苦后甜不是么，等找到女友就好了。只要女友还活在世上，不论她不辞而别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但电话还在持续作响，这种自我欺骗式的安慰被撕开一个口，何临恼羞成怒，‘砰’得摔了手机。

　　监视器后宋导一下就站起来了。
　　其他人吓了一跳。

　　副导胆战心惊地说：“老宋？”
　　他指着监视器屏幕，由衷道：“之前小虞表现出的情绪是烦躁，现在琢磨得挺好的，他摔手机不是因为打电话的人，而是因为自己。”

　　宋导直勾勾地盯着林虞，他没理会副导，也没喊咔，拍摄就还要继续。

　　环卫阿姨被何临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躲开这个晦气的酒鬼。世界好像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一地支离破碎的手机和被消磨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决心。

　　“老宋？”

　　宋导坐回位置上，盯着监视器里的林虞，表情是止不住的惊喜：“就差最后一幕了，把镜头推近点，给何临一个5秒特写。”
　　一部电影一般是九十分钟，但宋导给了一个配角足足五秒的特写镜头。

　　这不是因为他们的身家性命系在林虞身上，而是林虞表演所应得的。
　　宋导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对，就是这么演，何临就是这样的！林虞演得很好！

　　大概是对林虞的期待值太低，此时林虞的表现让宋导很想为林虞鼓掌叫好，不过宋导忍住了。
　　还剩最后一幕！也是重要的一幕！

　　又是一辆公交车停靠在站台，天已经亮了，公交站台在工作日迎来了游走在工作与家庭的短途旅人。
　　一波人上车，一波人下车，公交车司机很少向旅人投去视线，短途旅人也沉默着寻找座位。

　　等何临抬起头，公交车的排气筒喷出一口尾气，这让他胃里更加难受，揉搓胃部时，被公交车身挡住的视野重新回归，何临大力揉搓胃部的动作突然停滞。
　　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对街。
　　对街是往返的公交站台，一个女孩出现在对面。

　　等待的滋味让人难以呼吸，周遭好像是寂静的潮水，涌动的浪潮是一波接一波的意难平。又好像有一缕希望的光，在浓稠的海平面落下一点儿缥缈浮影，营造出一副祥和的假象。
　　但此时，光渗进了海平面照亮一隅深渊海底。

　　“咔！！！”
　　啪啪啪。
　　宋导鼓掌，其他人都鼓起掌。

　　032买了早点回来，他暂时没有去少年说的那一家，因为太远，等他买了回来就太晚了。
　　而因为时间太早，剧组也没准备早点，它去了对街的一家购买了早饭。

　　等它提着早点回来，林虞正被众人簇拥着，扬着笑脸接受着夸奖。
　　一人一系统的目光隔空相对，林虞大步走过来，问：“你去哪了？下了戏，到处找你不见，你就这么当助理的？”

　　032抬了下胳膊，平静地看着林虞。
　　虽然它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说了什么。

　　林虞看见032手里的早点，有些意外：“哦，你还知道给我准备早点。”
　　不过他没接032递来的早点，说：“我跟宋导再聊聊戏，你帮我放到房车里去吧。”

　　032没异议，它比那个少年好多了，知道林虞的房车所在。
　　它带着早点去房车等着林虞回来。

　　林虞瞥了眼032离开的背影，又继续和宋导聊下一场戏，聊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往房车去。
　　他今天还有一场戏，不过在傍晚，这之间都是属于他的空闲时间。

　　打着呵欠，林虞瞥了眼房车小桌上的早点，粤式早点，有海鲜粥，有豉汁凤爪，还有一笼流沙包。
　　“挺丰盛啊。”林虞坐到小桌前，余光里032的高大身形无法忽视，他叹口气，“你在房车站不直，就不知道坐下来吗？”

　　房车里能坐的地方不多，要么是小床，要么是小桌前后的两根凳子。
　　站着确实不舒服，不过032不会去坐林虞休憩的小床，它不需要进食，也没必要坐在林虞对面。

　　林虞嘴里咬着一个流沙包：“宋导说我演得好，我看他有种要给我加戏的感觉，下次副本是什么时候，不要是在我拍摄的时候进副本。”
　　032仍旧站着，没有坐也没有回应林虞的问题。

　　林虞仰着头看032，副本时间的问题他已经问过了，032是不予解答的态度：“我问的是主播擂台。”
　　主播擂台关系到主播与系统，032这才说：“等所有参与主播擂台的主播结束预选赛后才会确定时间。”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林虞仰着头，含糊地说，“你能坐下吗？我这么跟你说话好累，脖子都要断了。”
　　他瞪着032：“坐啊，难道你要搞主仆那一套？主人用餐，仆人不能上桌？没必要，现在是新时代，封建糟粕都已经被取缔了，你坐下陪我吃。”

　　032看见林虞衔在嘴里的流沙包溢出灿黄馅汁，因为这人不好好吃包子，仰着头的动作让馅汁从他唇角滑落，大有顺着一路滑下的趋势。

　　林虞忙不迭找纸巾，032越过林虞身位，在林虞对面坐下。

　　刚坐下，就听见林虞敛了笑意的声音：“你不觉得很奇怪么032，我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回来后却无人问津，你做了什么？”
　　032一抬眸，一只银叉近在咫尺，只要林虞再往前送一分，银叉就会戳爆它的眼球。

　　它真以为林虞是要和自己聊主播擂台，也真以为林虞是需要有个人陪自己吃早餐。
　　大意了，让林虞找到了解决自己的机会。

　　那个银叉还是032从早餐店带走了，用来给林虞叉凤爪吃，现在林虞要叉爆它眼球。
　　哦不，林虞下移了银叉，抵在了032喉咙的皮肤上。

　　林虞皮笑肉不笑：“为什么挑中我参与副本？你看中了我哪一点？还是说，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