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无限]》榆鱼

3、第三章

　　林虞看了眼时间，快晚上八点。这个时间，公司已经没剩几个人了，洗手间空空荡荡。
　　他盯着洗手区的镜子，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颊还残留着血迹。

　　这是林虞翻转尸体的时候，不慎沾到的受害者的血。
　　他盯着血迹的部位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他是真身进入那什么无限世界。能血带出来的话……举一反三，他在无限世界受伤也会把伤口带回现实世界，如果他在无限世界死亡，那么从无限世界回来的就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要是再惨一点，说不定是一截一截的残肢断体。

　　林虞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弯着腰捧水洗脸。
　　把脸洗干净了，脸上挂着水珠，衣领也被浸湿，洇开深色的水痕。

　　林虞没着急擦脸，他又重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试探着：“032先生，聊聊？”
　　他要知道这个无限系统还在不在自己的脑子里，如果还赖在他脑子里就说明，他还会再次进入无限世界。

　　很不幸，脑海一阵震颤。
　　【恭喜】
　　平平淡淡不具备任何语感的电子音响起。

　　烦人。

　　“恭喜？恭喜我成功过关，还是恭喜我活了下来？”林虞笑了下，“你的语气可没有一点儿喜庆，倒像是……嗯，恶魔低语？”
　　032对此没有回应，像是坦然接受了林虞对它的形容，又或者无所谓林虞对它的任何看法。

　　“032先生，其实你是希望我死掉吧。”系统没有实体，林虞只能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是为什么是我啊？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说，是我什么时候惹……”
　　【我并不希望宿主身亡，绑定宿主的流程很麻烦】

　　“啊，这样啊。”林虞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该选我了。我只是一个演员，还是那种台词功底差，没有演技可言的花瓶。我连演戏都演不好，实在没办法担此重任。032先生，听我一句劝，你去选别人吧。”

　　“032先生？”
　　“你要是不知道选谁，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
　　“你放心，我推荐的人绝对厉害，绝不是因为他们得罪过我。”
　　“hello？032先生，你还在听吗？”

　　【为什么指认凶手是自己】
　　被林虞吵得烦，脑海里响起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指认凶手是自己？林虞勾了勾唇。
　　很简单，因为指认时间只有两分钟。如果《谁是凶手》是正常的推理游戏，游戏机制一定会为玩家预留推理的时间，而整个推理由寻找证据细节、问询嫌疑人、求证以及把证据拍在真凶脸上组成。
　　这是两分钟绝对无法做成的事。

　　如果只是为了杀死玩家而将时间设置成两分钟，那副本就毫无意义，系统加载副本就是纯纯浪费人力、物力的表现。
　　所以指认凶手的关键绝不在推理上，既然如此，题干埋下的陷阱就值得引人深思了。

　　凶手真在三个NPC之中吗？凶手到底有几人呢？
　　但这样的陷阱又太过明显，林虞注意到系统032播报时提到了直播间。他虽然是个十八线，但霍尧偶尔也会让他开直播固粉以及吸纳新的颜粉。
　　在林虞的直播里，他的颜就是看点。

　　直播一定要有看点，而系统032开启直播间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让林虞吸粉固粉。
　　有看点的陷阱……那就好办了。

　　剔除掉明显的陷阱，林虞很快找到了有看点的陷阱。
　　正如题干从未说过凶手在三人之中一样，题干也从未说过林虞在副本的身份。如果先入为主，以为指认真凶者是好身份，就是一脚踩中陷阱。

　　林虞笑了起来，此时又是一个陷阱等着他。
　　“随便猜的，没想到竟然猜对了。”镜子里他眉眼弯弯，偏不上032的当，“032先生，我说过了，我是个花瓶，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真的，别在花瓶身上浪费时间，换个有实力的宿主吧。”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林虞沉默了一下。
　　“哦，赖上我了。”他的笑容变得浅淡，“你以为这样，我就只能束手无策吗？”
　　“等着瞧。”

　　林虞拿出手机，恰在这时，霍尧的电话拨了过来。

　　“人呢？”霍尧忍着怒意。
　　“今天擦不了了，改天擦。”林虞说，“脑子不舒服。”

　　“怎么回事？”
　　“脑子里长东西了，我正愁没挂上专家号，正好，你给想想办法。”

　　霍尧顿时紧张起来：“脑子长东西了？”
　　“嗯。”林虞不以为然地说，“长了颗毒瘤。”
　　032：【……】

　　第二天一早，霍尧就拉着林虞去了医院。
　　脑电图做了，颅脑CT做了，脑磁共振也做了，只要是与脑子有关的检查，林虞都做了。
　　各项数据结果表明，林虞非常健康。

　　医生都替林虞开心，但林虞和霍尧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妙。林虞算是知道032有恃无恐的原因了，他还真没办法通过医学手段把赖在自己脑子里的系统给抽出来。

　　霍尧抓着林虞的检查报告，脸色非常凝重。
　　“反正都来医院了，把其他检查也做了吧。”
　　好像非要查出什么病来，霍尧才放心一样。

　　自己的身体，林虞当然清楚，他摆摆手：“算了。”
　　脑部检查都查不出032，更别说其他的身体检查。既然医疗手段没办法检测出这个无限系统，林虞只能想别的办法。

　　林虞走出几步，发现霍尧没跟上。等他回头，就见霍尧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虞歪头，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霍尧深吸一口气：“要不然，去高医生那里看看吧。”
　　高医生并非这家医院的医生，而是某个业界有名的心理诊所的医生——林虞的主治医生。

　　霍尧仍记得与林虞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一个雨天，林虞站在倾盆的大雨里，湿透的周身完美融入雨幕。

　　霍尧下车，递了一张名片过去：“星礼传媒霍尧，你外形很不错，考虑在娱乐圈发展吗？”
　　林虞看了他一眼，目光缓缓下落。

　　手中的名片被林虞拿走，霍尧说：“这是我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意可以……”
　　话还没说完，听见林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吗？”

　　霍尧耐心地说：“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没有人天生……”
　　话再次被打断，林虞用平淡的语气纠正：“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在哪里，不知道我的过去。我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霍尧愣住，林虞把名片还回来，小声地说：“不可以就算了。”

　　和今天一样，霍尧也带着林虞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检查结果都很好。然后霍尧就带着林虞去找了高医生，高医生没办法对林虞的失忆做出诊断，但通过各项测试与检查，高医生发现林虞对外界刺激缺乏相应的情感反应，换句话说，林虞患有情感障碍的心理疾病。

　　他的笑容不是真的感到开心，愤怒或是难过都是模仿出来的。

　　“那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对于这个诊断结果，霍尧和林虞齐声询问高医生。霍尧复杂地看了林虞一眼，看起来，林虞并不想生病。
　　也是，谁想生病呢？

　　因为林虞表现出了积极的治疗态度，加之霍尧对林虞有所图，高医生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治疗办法：“试试看扮演不同的角色，体验不同的人生呢？”
　　演戏。

　　林虞其实比很多人都刻苦，可苦于对情感的理解，他的演技烂得霍尧都没眼看。
　　好在他一直在努力，这些年来，林虞的演技好了不少，比上不足比下倒是也有剩余。整个人也正常多了，脸上常常挂着笑——高医生告诉林虞，人类有喜怒哀乐多种情绪，最受欢迎的情绪是喜，而笑容就是喜的表现。

　　加油，或许当你找回情绪，就能找到丧失的记忆。
　　高医生一直是这么鼓励林虞的。

　　“不用了。”林虞知道病症所在，他没法跟霍尧解释是自己脑子里多出一个系统，就算说了霍尧也不相信，还会拉着他去找高医生。
　　高医生都快退休了，他就不给人家添乱了。

　　“可能是一想到没戏演，只能擦边，浑身哪哪都不对，休息两天应该就没事了。”林虞耷拉着眼皮装可怜，“尧哥，我真要擦边吗？擦了就没有退路了，从此以后人们一谈到低俗就想到了林虞。”
　　“……”霍尧狐疑地看着林虞，一方面不敢掉以轻心，一方面又觉得林虞还真干得出来因不想擦边而装病的混账事。

　　“真没有不舒服？”
　　“真。”

　　“那就先擦着。”霍尧暗暗松口气，故作强硬的姿态，“擦火了才有戏演。”
　　林虞太糊了，这些年都是霍尧动用人脉给林虞找戏演，但人脉总有用完的一天。

　　“尧哥用心良苦。”林虞感动地为霍尧画下大饼，“等我擦火了，我要给尧哥买套房。”
　　霍尧不为所动地说：“对了，微博私信改了，陌生人的私信要是没有回复对方就只能发一条，你去设置一个自动回复。”

　　许多粉丝都喜欢私信爱豆，以表达喜爱或分享，如果粉丝无法再发私信，以林虞的曝光，说不定没几天就要被遗忘。

　　林虞一口答应下来：“行。”
　　“会弄吗？”霍尧不太相信他。

　　“会！”林虞拿出手机当场要证明自己，“……在哪设置呢？”
　　霍尧面无表情地抢过手机，找到自动回复的入口：“内容自己想吧，我就不规定了。”
　　“好。”
　　“真挚一点。”
　　“知道。”林虞不太乐意，“我对粉丝一直很真挚。”

　　霍尧还有事，又交代了林虞两句才匆匆离开。
　　林虞独自打车回家，路上他设置好了自动回复的内容：^_^。
　　一个代表喜的笑脸，高医生说了，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