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出现以后的世界》妃子妓

39、第三十九章

　　高一三班，腐坏的顾一龙的体型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要撑满整个教室。
　　垂挂在头顶的白炽灯灯管全部被挤爆，碎片如锋利雨落，教室的课桌全部被压碎，连铁制的桌角和凳脚都被压扁，这时候牧京蓝已经被挤到教室北墙，剩余的空间太小，她那张岿然不动的座位终于保不住了。
　　“喀拉！”
　　“噼里啪啦！”
　　跟随了她没几天的成套桌椅彻底粉碎，四分五裂的木板碎裂迸射而起，在牧京蓝的墨镜镜片上落下一闪而逝的炸裂画面。
　　牧京蓝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贴墙压在窗台前。

　　两架武装直升机映入眼帘，螺旋桨呼呼作响刮起大风，仿佛卷涌起乌云。
　　牧京蓝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眼下这种场景只能乖巧等待救援。
　　她表情扭曲，盘湘高中唯一的学生级别影后牧京蓝双手拢在嘴边，朝两架直升机上的救援人员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救命！救命啊——！！警察阿姨！警察叔叔！快点救救我啊——！！！我好害怕啊——！！！！”
　　拉长的尾音之处甚至还带了点抽泣的哭腔。

　　女姬在牧京蓝头发里码字的大手一顿：“……”
　　王这个演技或许能成为她下一部狗血小说的素材……

　　直升机上的特别行动组成员脸色严肃如僵，现场的状况十分危急，说是十万火急也不为过！
　　她们来晚了！
　　这个临时调配的特殊行动组的人员和行动系统果然还不够完善，反应速度跟不上事态的发展速度。
　　行动组成员大声命令直升机拔高机身，从上方靠近教学楼，她们从打开的舱门里扔下一条吊索，一个戴着护目镜的短发女人抓着吊索从天而降。
　　阵阵阴风掀起她柔滑的短发，宛如受到水流冲击的倒翻的水母。

　　与此同时，牧京蓝在心中吩咐女姬，“女姬，发消息联系沈奈，告诉她我今天遇到突发事情，今晚无法及时给她送晚饭，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等，今晚最早的晚饭要到晚上十点半之后才能送过去，如果她不愿意等，让她订外卖或者伪装之后自己出去买。”
　　“好的，王。”女姬开心地拿出手机，收敛大刀般的爪子给沈奈发消息。
　　呀呀呀！
　　这可是她拉近与未来对象的距离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女姬跟牧京蓝开启了视觉共享，牧京蓝清楚地看到一支五人小队从楼梯口冲出来，在吕清竹异样的注视中从她面前跑过，动作迅速地从前后门进入高二七班，领头的男人站定在讲台旁，高声命令道：“所有学生，马上收拾书包离开学校！动作快！”
　　五人小队的另外四人分别从前后门鱼贯而入，每个人负责一条走道，沿路拍着手，催促着仍搞不清状况的学生，“快快快！马上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教室前后门全部打开，非常方便学生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还在发蒙，后知后觉地合上书，收起水笔……主要是老师三申五令必须讲完这道题才能下课……所以现在真的能下课吗？

　　走廊上的吕清竹赶紧跑到教室后门守着，对苏桃眼神示意。
　　警察都来了！人命关天！赶紧的！
　　苏桃这次没有犹豫，对她点了下头，赶紧收拾书包。

　　教室里，挺着啤酒肚的男老师怒拍讲台，脸上松弛的肉跟着狠狠一颤！“谁允许你们擅做主张让我的学生放学的！这道题还没讲完！都给我回来！讲完了才可以走！没我的允许，你们谁敢……”
　　声音戛然而止。
　　“唰！”
　　甘语豪伸手拔枪的动作一气呵成，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啤酒肚男老师的太阳穴，枪口的冷意深入皮肤之下，充满了赤|裸的威胁之意，“这位先生，你好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现在是在置数十位学生的性命于不顾，我可以现在就枪毙你……还需要我继续说‘请’吗？”
　　甘语豪目光冰冷，他常年在殴文殇手下与凶恶的罪犯打交道，不论那些罪犯犯了多么该死的罪都不能杀掉！这种日积月累积聚的戾气现在释放出来，普通人根本不敢放肆。

　　冷汗从啤酒肚男老师的额头缓缓滑落，那发际线不断向后推移的脑门不仅反光，还锃亮地照出了教室扭曲的天花板。
　　他作投降状，缓慢地抬起双手，嘴角却勾出一丝隐晦而阴险的笑容，“警察同志，你知道你这是在威胁无辜的平民吗？我一旦把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投诉到警局，你的警察生涯就完了，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别跟我作对。”
　　甘语豪收回扫视教室的目光，危险地靠近盯着他，手枪用力一顶他的太阳穴，“说话动点脑子，我既然能拿枪顶着你的头，自然能不承担任何后果地杀掉你。”他语气突然变得格外低沉，“任何阻碍特别行动组工作的人都可以先斩后奏。我数到三，一，二……”
　　啤酒肚男老师被手枪大力顶得不断偏头，他显然在放狠话前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最终导致威胁失败，他慌了，全身颤抖，汗如雨下，“……我投降！我投降！下课下课！全部下课！！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甘语豪收回枪，看着学生们全部撤离。
　　他伸手扯了一把啤酒肚男老师，把他推到身前，让他从讲台上下去，“动作快点！”

　　啤酒肚男老师神色不甘，脚步拖拉地走在甘语豪前面。
　　五人小队在走廊上从前后门出来汇合，将啤酒肚男老师前后夹击，另外四位荷枪实弹的警察走在他前面，学生们跑在最前面，甘语豪垫底，他看了眼啤酒肚男老师身边悬浮移动的面板。
　　面板最后一行是状态栏。
　　状态：腐坏程式激活中……

　　所有画面收入牧京蓝的视线中，看到这行熟悉的状态栏文字，牧京蓝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希望这个老师坚持久一点，至少今天暂时、千万不要出问题。
　　一个同班同学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一个，完全是在逼她转学。

　　“小妹妹！小妹妹！快把手给我！姐姐带你出去！”一道女人的声音拉回牧京蓝的思绪。
　　在机翼旋转的沉闷噪声中，一个短发女人拉着吊索下降至外窗台，她的短发被吹得全部掀起，朝她伸出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催促道：“快！抓住我！”

　　牧京蓝被挤在窗边，那个来救她的女人就在窗外。
　　伸手很容易，于是她伸出手，就在她即将碰到短发女人的手时，一只庞大的眼珠子撞碎玻璃，冲出窗户，在窗外一个凌空急速扭转，正面对着牧京蓝悬停在她眼前。
　　这颗眼珠子比牧京蓝的脸盘大得多，将她整张脸堵住，腥红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
　　眼珠背后黏连着血红的拉丝肌肉和贲张的血管，肉条末端连在教室里腐坏的顾一龙身上。
　　牧京蓝：“……”
　　所以说眼红怪真的是种病！得治！

　　即便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慕容幻都被这转瞬间的变故吓得心脏骤滞！
　　这颗巨大的眼珠子背面的连接体就在她眼前，与她那么近，近得几乎心肌梗塞！
　　连接体上纠结着无数肌肉筋膜，纠缠着血管，连接着眼珠子的那一小段扭曲呈‘j’字型，末端融入教室那个肉球一样的本体。

　　牧京蓝和眼前的眼珠子大眼瞪小眼，只能缓缓收回手，她对恶魔之瞳般的眼珠子喃喃自语，“不想放我走？啧啧……敢说你不是爱惨了我？哎，只怕罗密欧和朱丽叶都不信……”
　　她的声音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淹没，外人完全不可闻。

　　慕容幻一手抓着吊索，一手拔出大腿枪套里的手枪，枪口瞄准眼前蠕动的血肉，但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她犹豫了。
　　这个东西现在还没有主动攻击，如果她这一枪激怒它了怎么办？
　　To be, or not to be?
　　‘多腿巨人’的经验告诉她们，军事火力对这种东西几乎没用，所以被困在教室里的学生要怎么救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慕容幻蹙眉，似乎不能进行空中救援，这个眼珠子的形态让它在凌空的状态下行动灵活，这就很容易缠上吊索或者直升机，对吊在空中的她们危险系数太大。

　　慕容幻当机立断，探头对被眼珠子挡住的牧京蓝大喊：“小妹妹，你再等一会！等姐姐通知你再行动！”
　　“好、好的！我知道了！”牧京蓝‘害怕’地结巴回道。
　　一大一小隔着可怕的眼珠子对喊，此情此景，应该是浪漫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牧京蓝对着眼珠子，猜测对方要改为地面营救策略了。

　　“乖！不要怕，姐姐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慕容幻将手枪插回大腿枪套，临行动前再次安慰道。
　　她抬手对直升机舱门口负责观察的队员做了个手势，收到消息的队员对驾驶员大喊：“维持高度，向后拉开五米，然后稳住！快！”
　　驾驶员应声操作。
　　直升机平移后退，拉开与教学楼的距离，然后悬停在空中。
　　慕容幻拉着吊索下降至地面，退开几步，再次对舱门的观察员抬手示意。
　　蹲在舱门口的女人从直升机上扔下来一个压缩包，‘啪’的一声砸在地面，慕容幻跑过去打开压缩包拿出里面的东西铺开，然后按下按钮，摊在地上软绵绵的布缓缓膨胀起来。

　　牧京蓝看着挡在面前的眼珠子，轻声威胁道：“不让我走也行，今天死的人都算你头上。”
　　腐坏听不懂，牧京蓝的威胁自然没奏效。
　　当然，牧京蓝也不是真要威胁，只是嫌它碍事发发牢骚。
　　背后膨胀的血肉如铜墙铁壁般挤压着她，想要将她夹成肉饼，牧京蓝没好气地拉扯了一下紧抿的唇，“女姬，把手机给我一下，我给老妈报个平安。”

　　女姬的手从窗台下方看不见的位置悄悄地将手机递给她，牧京蓝拿过手机刚要拨号，手机就响了，是牧若英打来的电话。
　　牧京蓝按下接听键，“喂，妈妈。”
　　“宝贝，你现在在哪？！盘湘高中是不是出事了？新闻说有一个专门解决异常事件的特别行动组出动了。你现在怎么样？”牧若英声音急促，可想而知她的紧张和害怕。
　　“哦……”牧京蓝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单音。
　　新闻工作者真是爱岗敬业，死都不愿错过任何一条热点新闻。
　　这让牧京蓝撒谎变得很难，她吞吞吐吐地支吾着，为了防止把她妈吓死，首先她得先安慰一下老母亲，“妈，我还算安全，你下班避开学校这边直接回家烧饭，等我这里放行了我就回家。”

　　听到‘安全’两字，牧若英心中的一块石头缓缓落地，但又有个问题，于是又瞬间提起，什么叫‘还算’？所以到底是安全还是不安全？
　　“宝贝，你老实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牧若英的声音沉了一个度，在那一头已经屏住了呼吸。
　　她不想承认，但她的孩子真的是多灾多难。

　　牧京蓝沉默了一下，“妈，你答应我，听到我接下来的话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牧京蓝继续安抚。
　　“……”牧若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说。”
　　“新闻上有没有说盘湘高中的学生已经被及时疏散了？”牧京蓝冷静地问道。
　　“有。”牧若英坐在驾驶座上，车子还停在星盛集团的地下停车场，车里开着广播，频道正在播报盘湘路的路况，它多次提到盘湘高中，每提起一次，都仿佛在牧若英的神经上跳尖刀舞，把她割得鲜血淋漓。
　　“那新闻有没有提到，有一个学生被怪物困住了？”牧京蓝通过视觉共享已经看到教学楼外面嗡嗡飞行的拍摄无人机。
　　牧若英的心狠狠一颤，“那个人……不会……”
　　她屏住了呼吸。
　　“没错，被怪物困住的就是我，那个怪物在高一三班，还是我右边隔着一条过道的同桌。”
　　“……怎么会？！”牧若英马上就要崩溃了，这比上一次自己面临‘多腿巨人’的死亡还要崩溃！

　　“这次的怪物和‘多腿巨人’不一样，它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是非要和我共处一室，我觉得它爱上我了，而且还是太爱我，离不开我。”牧京蓝继续沉声安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她还不忘幽默一把，以此缓解老母亲心中的恐惧。
　　“……什么？”牧若英的悲伤一下子被堵住，拔高声音，“宝贝，你在开玩笑吗？”
　　“没，我就是阐述事实。”通过视觉共享，牧京蓝看到窗外地上的东西快要膨胀完成了，时间不多了，她必须长话短说，她稳住老母亲，“妈，我们现在！马上！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牧若英蹙眉，焦虑开始分散她的注意力。
　　“对。第一章，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咒我死，即便你听说我要死了。”牧京蓝的声音非常严肃，比之前更严肃，她是认真的。
　　“宝贝，你在说什么？妈妈怎么可能会咒你死？！”牧若英急。
　　“不，你有，你现在就在咒我死，你觉得我死定了。”牧京蓝一口咬定，让牧若英无法反驳。

　　“……”牧若英沉默，她确实觉得牧京蓝陷入这种局面，生存机会渺茫，怪物就在她身边，除非出现奇迹，不然……这要她怎么、怎么……

　　“第二章，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为我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自寻短见或者白白送死。第三章，如果你收到我的死讯，在不能百分之百确认我死亡的情况下，绝对不可以放弃找我，如果百分之百确认我死亡的情况下，一定要为我报仇。”

　　牧若英大惊，感觉不对，这怎么听着这么像遗言？！她马上发动汽车，打开免提将手机扔到副驾坐垫上，对着手机大喊：“宝贝，你不要吓妈妈！妈妈马上过来！”
　　“你才不要自己吓自己……听见了吗？”牧京蓝如铁板般板正的声音突然放松下来。
　　“听见什么？”牧若英怔愣。

　　“……小妹妹！准备跳了，逃生气垫会在下面接住你！”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那端模糊地传过来。

　　牧若英一个急刹车，赶紧拿起手机贴在耳边，“这是什么？这是谁在说话？”
　　“这是救我的人在说话。”牧京蓝看着眼前这只碍眼的大眼珠，“妈，记住我们的约法三章，我挂电话了，她们来救我了。”
　　牧京蓝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牧若英怔怔地坐在车里，自从女儿出车祸后，她就像得了ptsd一样，只要女儿的人身安全出现问题，她整个人就彻底慌了。
　　她闭上眼睛，捏了捏高挺的鼻梁，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就算赶去盘湘高中也帮不上忙，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做的？
　　牧若英睁开眼睛，发动汽车，去玩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