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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鬼域中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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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如果天下人都像陆先生这么想,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鬼物了。”陶咏感叹一声。
“请慢用。”客栈老板亲自上菜来,他对着宫巡缮时低眉顺眼,不敢多看,但对陆风却是态度和善,看来印象不错。
“多谢。”
陆风对着老板道谢,那老板受宠若惊般乐呵呵笑着:“不谢不谢。”
这一幕被宫巡缮看在眼里,顿觉陆风这人品性不错,待人温和有礼,不论贫富贵贱。反正自己就从来没有这样对凡夫俗子道过谢过,不禁高看陆风一眼。
如果有人做了自己做不到或不曾注意的事,那这个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无论事情大小。
在宫巡缮心里,已然将陆风的身份与自己等同,暗想应该是某个大势力出来的人,只是这三大皇朝还有几大修真圣地都没有听过陆风这号人物,具体不知道出自哪。
回去定要往家中修书一封,问问这人的来历,来历小好办,就怕来历大了,结交不成,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陆风可猜不出对面坐着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心思去猜。
反而暗自思索欠宫巡缮这个换房人情怎么还,若是陶咏和赵绰反倒是不用这么为难了。
“见过宫巡缮大人。”
客栈门口突然进来一中年男人,身着红色圆领大长袍的官服,面容肃穆庄严,不苟言笑。官帽被他草草夹在手臂与腰间,胸膛微微有些气喘,但对着宫巡缮却是不卑不亢地拱手作揖。
“张府周围百姓已经疏散完毕,城中百姓明日天黑前都会离开,四周有衙役官差把守。只是不知道大人对此事有几分把握,下官好早做打算。”
从陶咏他们离开张府,再到宫巡缮赶到这里,不过一个白日的时间。
捉鬼人动作迅速,直接与官方说了来龙去脉,又在张府周围布了一些手段,只待鬼域打开。
可蔡世均自从知道张府有鬼物出现后,就没有他们这么气定神闲。
他只是一个偏远小县的县令,虽没有大功,但也无小过。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只求不违背当初为官之志。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能拿一县百姓来同这些捉鬼人来赌。
陆风从这位蔡县令进客栈时,目光就落在了蔡世均身上,心中觉得十分奇怪。
他只是出一趟门,没想到能遇见这么多有意思的人鬼妖怪。
大青牛,苏木,尚在襁褓的婴儿,宫巡缮,还有这位蔡县令……
身上竟然有隐隐约约的青光覆盖,令人不自觉地信服亲近。
不禁想起以前书上常说那位断案如神、为民审冤的包大人身上也有青气,被百姓亲切称为青天大老爷,深受百姓爱戴。再联想到这位蔡县令身上,陆风不禁对他多了些好奇。
就在陆风好奇之际,蔡世均也注意到了这位与宫巡缮同坐的儒雅青年。
在与陆风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眼对视时,不禁心头一震,对着陆风拱手作揖。
陆风也起身,笑着回礼。
其他知道陆风盲眼的人都好奇看向陆风,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蔡世均在与他问好的。
“蔡大人忙一天了,想必还未用饭,一起吃点吧。”
宫巡缮说着,又招呼小二再上两个菜。
蔡世均身边跟着的一小廝连忙上前拉开椅子,与其他人退后候在一旁。
只有陆风、宫巡缮与蔡世均三人同坐。
“蔡大人对鬼物了解不多,所以并不知晓这种刚成型的厉鬼不足为惧。麻烦的是鬼域一旦形成,从外面是无法打破的,若是以雷厉手段破开,那鬼域炸开之时便能摧毁一城。”
“所以只能静待鬼域打开之时,进去杀掉厉鬼就可。”
鬼域他们也遇上不少了,厉鬼宫巡缮也杀过很多,所以并不将张府的鬼放在心上。
“宫大人说的是。”
蔡世均嘴上应和,听着这话却是心中微惊,不是惊讶鬼物,而是惊讶于宫巡缮的态度。
之前与宫巡缮说话时,对方虽不是盛气凌人,但也不是好说话的。可现在却突然心平气和的对着自己细心解释,实在反常。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旁边多了一个陆风。
就在蔡世均惊疑不定的时候,陆风却听鬼域听得兴致勃勃。他遇见越多的人,听见越多的事,就仿佛眼前新世界的大门正向自己徐徐打开,十分有趣。
宫巡缮又说了些具体安排。
陆风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提取经验,没有插话。
众人见陆风没有交谈的意思,明日又有要事要办,便各自吃完散去。
陆风进入房间,将青槐木放在一旁,又给树根部浇了些水,将孩子交给苏木照顾,自己则摸索到床上,褪衣躺下。
他今日用去的功德有些多,一安静下来就觉得疲倦。
苏木不用休息,只是偶尔闭目养神,也幸好将苏木带出来了,有他照顾孩子,自己才能安心睡觉。
只是睡前,他又在心里默默又整理了一遍缩地千里、大小如意的心得,找出觉得可再调整的地方,这才安心睡去。
翌日一早。
距离鬼域打开还有些时辰,陆风打算独自在县城中逛逛,毕竟是头一次进城,他还挺期待的。
陆风拄着青竹竿在街上缓步走着,耳边有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街边还有人相互交谈探讨,都在说张府有鬼的事,十分热闹。
走着走着,路边突然闻到阵阵面香。
他寻着味道来摊子前。
“老板,一碗阳春面。”
“好好,先生坐这儿。”
陆风能听见一个老汉拉开板凳,他走过去顺势坐下,没多久面前就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
“先生慢用。”
老汉见陆风眼睛不便,就将筷子递到陆风手里,转身收拾摊子。
“老板,你今日怎么还在摆摊?”
“嗯?”那老板愣了一下,“现在出城还早,抓紧时间再多卖几碗出去。先生是外乡人吗?”
“不是,只是这是我第一次进城,又听闻城中有厉鬼,所以觉得奇怪老板今日为什么还要摆摊。”
老汉看了看陆风,也明白盲人出门不容易,倒也不笑他是第一次进城。反正现在也没人来吃面,直接拉开凳子在陆风身边坐下。
“鬼这种东西我们也听过不少了,祖祖辈辈都有,再说那张府不出鬼才稀奇。反正官府在那围着,又有捉鬼人住在城里,我有什么好怕的,这鬼都出来几天了,不还是平安无事嘛。”
陆风愣了,一时不知是该感叹不知者无畏,还是该感叹乱世里人类的适应能力太强大。
那老汉还在道:“反正人不死就得吃饭,总不能有鬼在我们就不养家糊口了。我今日不摆摊,我媳妇就要断一日的药,反正总归一个死,我们吃那些畜牲,鬼物吃我们,就是这么个事。”
陆风哑然,随后又觉得人这种物种很是奇妙。
“不过为什么说张府不出鬼才奇怪?”
“那张家少爷就是个畜牲!”老汉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他玷污人家姑娘,反被那姑娘给失手弄死了,没成想那张老爷和夫人竟然要让那姑娘去和自家儿子冥婚!”
“和毁坏自己清白的人冥婚,这种事,哪个姑娘能答应,谁知道那姑娘父母说反正杀人就是死罪,被砍头被冥婚都一样!哎……可怜那闺女路上投河自尽了,没找到尸体。”
陆风面也不吃了,心中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怎么疏解。
他又想起来前些日子村西边那条河里的女鬼,当时一直嚷着要报仇,再听老汉说的时间一对,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跳河的姑娘。
可是这与张府里的女鬼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张家又重新买了一个姑娘冥婚?
陆风如此想,也就如此问了。
没想到老汉反应顿时激烈起来。
“听过人家买早亡的尸体来冥婚,可没听说过活埋的!而且前前后后还是两姐妹。”
“活埋?两姐妹?”
“可不是嘛,那妹妹躲在柜子里亲眼看见亲姐姐被欺负,到最后姐姐跳河死了。没想到张家转头就看中了这妹妹,区区五两银子就买走,人还活着就给钉到了棺材里闷死,县令大人赶过去时,人已经死了。”
世道如此恶毒,儿女命运如何全凭父母做主。买卖一锤定音,签了身契,买来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和杀鸡没什么区别,主人家有的是借口,就是县令也不能如何。
“简直目无王法!”
“王法?可没有这东西。”老汉笑着摇摇头,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所以说活着不能申冤,死了能亲自报仇,做鬼有什么不好。”
陆风听完实在没什么胃口,摸出一点碎银就要结账。
老汉今日没打算摆多久的摊,带的零钱不够,找不开,干脆大手一挥。
“不收先生面钱了,先生第一次进城,就当我请先生吃碗面吧。”
陆风一愣,思索一下后将银子收了起来,转而递出一枚平安符,“我也不能白吃老板东西,这枚平安符有驱邪保平安的作用,还望老板收下。”
“平安符?”老板擦了两下手,好奇地接过,“这名字听着就挺让人心安的,多谢先生。”
他不觉得陆风这样不俗气的人会骗自己,但也只是图个吉利,并没有多在意这平安符,只是随手收进怀里放着。
可陆风刚出起身,他的脚步一顿,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那里黑气突然暴走,朝四面八方溢散。
“哎?这天怎么感觉有些暗了?”
老汉仰着头不明所以。
“你们看那边,那是什么?乌云吗?”
大街上,不少商贩行人驻足观看,对着远处的奇景议论纷纷。
而客栈里,宫巡缮突然出现在客栈屋顶,两位银牌和其他铜牌捉鬼人陆续出现。
“大人,这是什么?”
“快去疏散百姓,往城外撤!”
宫巡缮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地看着那黑气蒸腾的地方。
“是张府,”陶咏面露诧异,“怎么会这样?不是双鬼棺吗?只是普通的厉鬼初次结鬼域而已,而且鬼域明明已经都结好了,怎么会突然扩散?”
赵绰惊骇万分,不可置信道:“她只是初成厉鬼,哪来的怨气要把整个县城都纳入鬼域之中,她要做鬼城之主吗?”
其他人也是久久失语,冷汗外冒,这已经不是他们这种铜牌捉鬼人能参与的了。
这一趟,就是来送死的。
唯一幸的是他们跟着一个金牌大人。
之前还嫌被抢功,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宫巡缮。
而宫巡缮却是一言不发,目光始终顶着张府。
突然,他看向楼下,只见原本空空的街上,陆风突然出现,超他们招了招手。
宫巡缮目光一缩,朝着陆风跃去。
“陆先生是何时回来的?宫某竟然没有发现。”
“刚到。”陆风面不改色,平静道:“别让人百姓往城外撤了。”
“为什么?”络腮胡表示,能走一个是一个,总比大家都等死好。
陆风却是看向张府方向,“已经来不及了,这座县城已经被关死,出不去的。”
他刚刚施展改良后的缩地成寸,一步可踏百米,可依旧甩不掉那些黑气,更别说是普通人。
有一名银牌捉鬼人不信,大刀噌一声被拔出掷向城墙方向。
“噹!”
大刀飞出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听见噹的一声,仿佛一刀砍在了千斤重的生铁之上,。
宫巡缮这些捉鬼人察觉不出黑气,只是因为先头的这波黑气太淡了,他们肉眼凡胎看不见,目光还是落在张府上空那漆黑的浓稠黑气里,却不知稀薄的怨气早早就越过了自己的头上。
县城已经被困在了鬼域之中,从外面看,就仿佛这座城眨眼间就消失了。
下次再见,它就是一座鬼城,若是有活人误闯进来,下场会很惨。
陆风看着陶咏和赵绰他们,吩咐道:“把百姓聚拢在县衙去,那里能撑久一点。”
县衙是一座城中风水最好的地方,得王朝气运滋养,汇万民之清气,可抵一时黑气侵扰。
但这地方终究太小了,人不多,清气不够,也不是富饶或军事要地,所得的王朝气运太少。
而县衙这地方过于血腥,平时断案审判用刑都积攒了不少怨气,容易被这些扩散的黑气激化。
一旦清气与怨气失衡,那县衙里的人,连坐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可眼下也没有好去处。
“是!”
他们两人二话不说,直接朝衙役官兵所在的地方爆射而去,所过之处飞沙走石。
宫巡缮看了一眼陆风,转身朝其他犹豫不定的捉鬼人道:“你们也去吧。”
“遵命!”
其他铜牌捉鬼人也以同样的方式离开,就连齐刀谷这样的人也没有半点迟疑。
多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他们比谁的知道,这种时候只有团结一致才有一线生机。
“陆先生不用过于担心,只要我们能撑住一日,上面就会有人发现这里失联了,到时候会有人赶来相助的。”
但凡这里没有这么偏僻,那先到来的会是家族的人,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宫巡缮暗自思索。
陆风却不这么想。
俗话说靠人不如靠己,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不要将事情想得太过理想。
陆风从客栈里将青槐木取出来背上,一手抱着孩子,抱歉地说:“没想到刚带你出来就可能要死在这里,十分抱歉。”
“小生能得一日自由,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已经无怨无悔,先生莫要自责。”
苏木的声音从青槐木中幽幽传来。
“而且我觉得这个鬼物不是先生的对手。”
他说得十分笃定,语气中没有丝毫慌张,仿佛真的觉得自己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