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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程陆惟对钟烨那声‘陆惟’哥的执念是自小就有的。
      过完十二月,北城的天气越来越冷,半夜下点雪,早上路面都得结冰。陆文慧担心骑车上学容易冻感冒,特意叮嘱程肃峵每天早起半小时,亲自开车把俩孩子送到学校,晚上再让程陆惟带钟烨蹭方浩宇家的车回来。
      方浩宇跟程陆惟同班。因为姥爷重病,方浩宇那学期跟父母回老家呆了小半年,回来才发现程陆惟莫名冒出个弟弟。

      其他班走走光了,钟烨今天做值日,他俩等在楼梯口。
      “不是,你这弟弟哪儿来的?你妈跟你爸偷偷生的?”天儿太冷,方浩宇去小卖部买了两个烤红薯,边吃边烫得哈气,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程陆惟伸脚踹他,“不是亲弟弟,是邻居,就住我家楼下。”
      “邻居?”方浩宇眨了下眼,“钟医生家的啊?”
      程陆惟:“嗯。”

      方浩宇不住小院儿,不过他和程陆惟从上小学就认识,回家也跟程陆惟走一条线,俩人上下学经常一起,因而对小院儿并不陌生。他胳膊碰了碰程陆惟,“诶,那他跟他爸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你上哪儿知道的?”程陆惟背靠栏杆看着他。
      “听我姑说的。”

      方浩宇他姑在妇幼保健院工作,产科护士长。钟烨妈妈生产的时候就在他们院,方浩宇他姑当时工作没几年,还是个小护士。
      程陆惟有些意外,没想到能这么巧,“你姑说什么了?”
      “挺久以前的事儿了,我也不太记得,”方浩宇拧着眉开始想,“好像是他妈妈心脏不太好,生他之前就一直在住院,医生还有两家父母都想让她把孩子打了,但她坚持要生。”

      钟烨母亲对程陆惟来说挺神秘,几乎没怎么听人提起过。他只是猜测钟烨父母以前感情应该很好,不然这些年上门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那么多,钟医生也不至于全部拒绝,坚持一个人抚养钟烨。
      啃完最后一口,方浩宇将红薯皮撂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拍拍手再绕回来,“我姑说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他妈妈那种情况根本就不适合生,要生就是一命换一命。”
      “然后呢?”程陆惟心里一惊。
      “然后你也猜到了,”方浩宇耸耸肩,“孩子生完,他妈没救回来。”
      程陆惟愣住了。

      ‘这孩子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去世了,你说钟医生该不会...’
      这是上次陆文慧没说完的半句话,程陆惟心里一直记着,想了很久,没想到今天突然有了答案。

      “诶,我还听说——”方浩宇听说个没完,程陆惟撞了下他的肩。方浩宇扭头一看,值日做完了,钟烨背着书包正往这边走。
      “你好啊,小叶子。”方浩宇咧个大嘴,突然变脸。他剪了个寸头,脸圆圆的,性格爽朗大方,看钟烨小小一只,皮肤白净细腻,模样也比其他小孩儿俊俏,实在很难不喜欢,于是从包里掏出另一个烤红薯给他,“给你吃这个,还是热的。”
      钟烨没敢接,看看他,再看看程陆惟。

      “拿着吧,”程陆惟这会儿心里有点软。
      他知道钟烨独来独往习惯了,轻易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但他现在脑子里全是钟烨蹲在小院儿门口等他爸的样子,心里跟被一群蚂蚁咬了似的。
      “这是我同学,方浩宇,以后你们也会经常见,不用跟他客气。”
      “对,不用客气,叫我浩宇哥就行。”方浩宇开始蹬鼻子上脸。
      “还浩宇哥,美得你。”
      程陆惟怼他,心想叶子还没叫我一声哥呢。谁知钟烨接过烤红薯,竟真的开口说了声:“谢谢浩宇哥。”

      “嘿——,怎么这声哥这么干脆,合着叫谁都行,就不叫我是吧,小白眼狼。”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程陆惟跟在他俩背后下楼,拐弯的时候按住钟烨脑袋晃了晃,语气酸溜溜却能听出明显的偏爱和喜欢。
      “不叫你,就叫我啊?”方浩宇受宠若惊,头回发现自己这么有魅力,“好家伙,就冲这声哥,今天我也得带咱叶子去吃点好吃的。”
      白捡一弟弟,还能气死程陆惟,方浩宇兴奋得不行,拉着钟烨就走。

      程陆惟对钟烨是真好。自从知道他被同学孤立以后,程陆惟出去玩儿叫他,有好吃的好喝的也叫他,大冷天里每天载着钟烨上下学,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连隔壁邻居大婶儿遇上了都打趣陆文慧,说这俩小孩儿感情真不错,亲兄弟都不见得能宠成这样。

      可为什么能叫方浩宇,不能叫程陆惟呢。
      钟烨那时候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僵持太久,亦或是觉得程陆惟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毕竟小院儿里每天叫他‘陆惟’哥的人那么多,并不差他这一句。
      总之,等钟烨想要开口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了。

      书房里亮着灯,钟烨开门的时候,大概是没想到钟鸿川也在家,抬起的眼睫轻眨了两下。
      外面冰天雪地,一群小孩儿在打雪仗,正撒了欢地满院跑。钟鸿川以为钟烨也去了,还问他:“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钟烨收回眼说:“有作业要写。”

      他的墨水用完了,出门去了一趟文具店,进屋时头顶和肩上都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热烘烘的暖气开着,钟烨脱了外套,抹掉头顶的雪花,拎着塑料袋回房。
      钟鸿川难得有机会跟自己的儿子相处,于是也跟了进去。
      桌上放着一摞试卷,红色水笔打出来的分数很显眼,低头就能看到。

      钟鸿川不怎么担心钟烨的学习。
      七八岁本该是爱玩儿的年纪,钟烨每天不是上学就是闷在家里,除了程陆惟谁都叫不动他,身边也不见有什么朋友。
      因而比起学习,他更担心钟烨过于封闭自己。

      “在学校还适应吗?”钟鸿川开口本想叫声小烨,奈何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钟烨低头算着数学题,应了声嗯。
      父子俩话都不多,钟鸿川对钟烨的感情是复杂的,至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他在书桌旁站了半天,最后叹下一口气,“平时别老闷在家里,有空就出去多交些朋友。”
      钟烨垂下的眼睫无声地动了动。

      说钟烨一个朋友都没有,其实不太准确。
      没有谁可以真的活成一座孤岛,也没有人可以长期忍受孤独。
      以前在幼儿园里,钟烨有一个眼睛很大,性格也活泼爱笑的小同桌。
      两人关系很好,钟烨性子闷年龄小,被欺负是常有的事,小同桌就替他告老师,被其他小朋友孤立了,他们就自己玩儿。
      小孩子的喜欢和讨厌很简单,甚至毫无缘由。相处久了,钟烨也变得开朗起来,还会把自己的零食早餐专门带去和对方一起分享。

      那是钟烨幼年里少有的一段美好记忆。
      但后来因为要上学,他不得不听从安排搬到二姨家,离开前他把自己最喜欢的一辆汽车模型送给小同桌。
      小同桌抱着钟烨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蹭得钟烨浑身都是,还非要和钟烨拉钩,说就算分开了,钟烨也会是他最好的朋友,唯一的,一辈子都是。

      五岁不到的年纪,哪里懂什么一辈子。
      可钟烨却记下了。
      他在二姨家里数着日子盼寒假,每天往存钱罐里存上一块钱,想着下次也要买礼物。
      只是小同桌哪里还记得,早就把他忘了,甚至连他最喜欢的汽车模型也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转送给了别人。

      没有什么所谓一辈子的好朋友。
      来小院儿之前,钟烨就是孑然一身的。
      他像个没人要的包袱,从出生起就辗转在不同的亲戚家。
      他被丢下的次数太多,不单是小同桌,收养过他的叔伯婶婶二姨,连对钟鸿川来说,他都是次要的,可以舍弃的。

      所以钟烨其实已经不再期望是否被爱,更不敢奢望是否被偏爱。
      他自己上学,一个人看书写作业。
      他拥有的很少,所以不怕失去。就算未来钟鸿川真的再婚了,他也可以顺从地消失在这个家里。

      钟烨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唯独没有想到会遇上程陆惟。

      那年寒假,北城突发严重雪灾。
      大雪导致交通瘫痪,新闻里全是紧急通知和事故播报,钟鸿川留守在医院值班,陆文慧和程肃峵回老胡同看父母,就剩程陆惟和钟烨被困在了小院儿。

      “电器不会用的别碰,睡觉之前记得检查燃气关没关,还有吃完饭别把碗筷堆在水槽里,顺手就洗了。”陆文慧打电话回来念叨,程陆惟盯着电视嗯嗯应着。
      晚上吃的面条是程陆惟煮的,面放太多水放太少,起锅时糊成了一坨。

      说话间,他扭头看钟烨。那么一大碗,程陆惟自己都觉得难吃,咽两口就倒了,钟烨还坐在凳子上慢吞吞地往嘴里塞。
      “别吃面了,吃这个吧。”程陆惟翻出一袋饼干给他。
      钟烨那会儿已经开始不太舒服了,整个人恹恹的,也不想说话。

      外面还在下雪,纷纷扬扬,眼看积雪都快积到膝盖了丝毫也不见有停的迹象。
      这天晚上,小院儿供电和供暖同时出现故障。半夜里卧室冷得像座冰窖,程陆惟被冻醒,哆哆嗦嗦跑去他爸妈卧室抱回两床被子,钻进被窝继续睡。

      可还是太冷,雪灾没有暖气根本扛不住。
      程陆惟迷糊中想起还有钟烨,眼皮猛地睁开,匆忙套了件羽绒服就往楼下跑。
      “叶子?!钟烨?!!”他在门口大喊,隔壁邻居都吵醒了,屋里还是没人应,于是只能敲了窗户从阳台翻进去。

      进屋时,手腕被玻璃碎片划了道口子,程陆惟也没顾得上。
      钟烨蜷在被子底下,脸烫得发红。

      程陆惟摸他额头的时候,掌心带着冰凉的寒气,钟烨烧得难受,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他抓得用力,程陆惟怎么也掰不开,还越来越紧,紧得周围皮肤都开始泛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去不了医院,去附近的诊所也行。程陆惟只能套上衣服,把钟烨背到自己身上。

      早上六点,外面天还没亮。
      冷风像刀刮似地吹过,但因为发烧导致体温太高,程陆惟就像背着一个巨大的火炉,贴着钟烨的后背全是湿漉漉的汗。

      钟烨动了动,挣开了眼。
      “醒了?”程陆惟边走边喘着气问。
      钟烨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扁桃体也发炎了,他试着张口,嗓子哑得厉害:“...陆惟哥。”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话时他还圈着程陆惟的脖子,脸贴在程陆惟的肩膀上,模样脆弱又可怜。
      “这回知道叫我了,小白眼儿狼。”程陆惟累得不行却故作轻松,声音放得很轻。

      风刮得狠,整座城市都被雪埋了大半,周围仅有大片的白,连树和人影都看不见。
      程陆惟自己也半大不小,背着不算轻的钟烨在雪地里走了近两公里,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找到开门的诊所。
      “三十九度五,还好你把人送来了,这要继续烧下去难保不会烧成肺炎。”护士给测了体温,医生给开了退烧药和消炎药,混着一起给钟烨挂点滴。

      钟烨再度醒来已经是下午。
      他手背插着针管,刚要动就被程陆惟按住了,“别动,还有小半瓶,打完了才能好。”
      “小弟弟醒了?你哥对你可真不错,守你大半天呢。”护士进来测体温,钟烨转头看着程陆惟,小心翼翼地挪着手过去,抓着程陆惟袖子往前身前拉。
      “姐姐,我弟怎么样了?”程陆惟问道。
      “三十七度八,”护士甩了两下温度计说,“还是有点烧,不过倒是退得挺快,这瓶挂完就能回去了。”

      钟烨这回生病有点黏人,抓着程陆惟衣服就不撒手。程陆惟以为他是饿了,钟烨躺在床上,很轻地摇头。
      “那是渴了?”程陆惟又问。
      钟烨还是摇头。
      “那是怎么了,冻傻了啊?”他嘴角始终带笑,就算一整晚没怎么睡,累得手脚酸软,眼睛也是亮亮的,说话声音也温柔。

      钟烨还是看着他,“陆惟哥....”
      程陆惟伸手捋了捋钟烨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嗯,怎么了?”

      “你会走吗?”
      “嗯?”。

      钟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从睁眼开始就牢牢盯着程陆惟,脑子里乱糟糟的,怕被丢下,怕睡着了身边再也没有人,所以不断地重复,问程陆惟走不走。
      程陆惟说:“不走,等挂完水我们一起走。”

      “以后呢,也不会走吗?”钟烨又问。
      “以后?”程陆惟垂下眼。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钟烨瞳孔的有些黑得发亮,眼睛水润润的,干净得透着一股执拗。
      他还抓着程陆惟的衣服,手指用力收紧。

      “以后也不会走的,对吗?”
      那是那天钟烨问得最多的一句话,程陆惟当时给的答案是不会。他是看懂了的,看懂了钟烨的小心翼翼,也看懂了钟烨眼底的期盼。
      于是从此以后,整整十年的时间里,钟烨攥住这点小小希望,拼命地向他靠近。

      三十多岁的程陆惟说钟烨和他闹别扭。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二十多岁的程陆惟一走了之,早就把他曾经许过的话忘却在脑后。

      ‘陆惟哥’只是程陆惟当年的玩笑话,却也是钟烨在那场茫茫大雪里递给他的钥匙。
      程陆惟走得洒脱,一去十六年,回来却说钟烨不叫他了,和他生疏了。

      活该吗?
      活该!

      因为打开那扇门的是他,最后关上那扇门的也是他。

      *

      卧室窗台有个窗户洞。
      入秋以后持续暴热,早晨有点降温,乌云罩着小院儿劈下一道惊雷,十七被吓得不轻,小鱼干都没叼住,蹦上阳台就洞里钻,一路驾轻就熟地从窗台书桌,跳回床上。

      程陆惟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
      脖子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过,又痒又刺挠,程陆惟捏着眉心,迷蒙中睁开眼,一人一猫直接来了个脸对脸。
      十七也不认生,爪子踩住被单歪头打量他,还冲他‘喵’了好几声。
      程陆惟一愣,笑了,“你这小家伙,哪儿来的?”

      外面阴沉沉的,有些不辨天日。
      程陆惟拿起手机,已经是早上十点。

      方浩宇打来电话,程陆惟顺手一接:“喂。”
      宿醉过后,嗓子烧灼得厉害,那头捏着嗓子先叫了声‘陆惟哥’,程陆惟正握着水杯,一口水差点呛到喉管里。

      “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程陆惟有些无语。方浩宇开着车哈哈笑两声,“怎么样啊程校草,酒醒了么?”

      “还行。”
      “啊,你是还行,怕是没给叶子折腾够呛。”

      程陆惟昨晚喝断片了,脑子现在都还沉得厉害,对于自己怎么从酒店离开的,根本不记得。
      甚至听方浩宇提起钟烨,他扫眼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钟烨家。

      衬衫上的酒气一晚都没散,程陆惟能想象自己昨晚有多狼狈,“我昨晚很折腾吗?”
      “那我不知道,”方浩宇赶着去见客户,故意卖关子,“这你得问叶子去。”

      床尾放着干净的居家服,上面留着一张字条,纸上笔迹遒劲有力,字体规整,一眼就能认出是钟烨写的。告诉他,厨房有温好的豆浆,洗漱用品都放在卫生间了。
      还真是话少,字也少。
      程陆惟拿起来看一眼,低声笑笑,转向脚边蹲守的狸花猫,“你也是这家的?”
      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程陆惟伸手要摸,小家伙警惕地后退两步,竖起猫毛冲他呲牙。

      外面开始刮风下雨,程陆惟洗漱完被困在钟烨家,无聊地在屋里打转。
      客厅被改造过,靠墙的位置多了一面酒柜和一张吧台,里面放着调酒工具和一些专门用来调酒的基酒。

      按理说医生是不好酒的,酒精容易麻痹人的神经。程陆惟记得钟烨以前也不怎么喝酒,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研究这些的。
      他坐在高脚凳上喝豆浆,点开微信,打了又删。十七在他脚边蹭了蹭去,给他裤腿蹭出一层猫毛,程陆惟于是拍了张照片问钟烨:这小家伙是你养的?
      消息回得很快,言简意赅。
      —嗯。
      —叫什么?程陆惟又问。
      —十七。
      “十七?”程陆惟挑了下眉,低头看眼脚边的猫。
      钟烨家住背阳的一楼,客厅平时就有点黑,看着冷清,现在多只猫倒是多了点人气。

      “老大,你昨晚没睡好吗?”
      钟烨坐在椅子上,丁桥拿着一叠资料进来,见他揉按着太阳穴,眼睑下方挂着两片明显的青黑。
      “没事。”钟烨戴上眼镜,从抽屉里拿出钥匙给他,“就放原来的位置。”
      丁桥拿走钥匙,‘嗯’了一声。

      钟烨不止是有点累,还有点落枕。
      昨晚折腾太晚,他没空收拾多余的房间,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今天一早来医院连开好几个会,下午又主持了一场疑难病例讨论,中途几乎没休息,全靠咖啡吊着。
      资料收完,丁桥将钥匙放回到桌上,“老大你还不走啊?”
      “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
      门诊那边有位患者怀疑是急性腹膜炎,需要紧急手术但没有家属陪同,普外那边必须得医务处签字了才敢开刀。钟烨等在办公室,话音刚落,总值班的同事连呼带喘,匆匆跑进来,“抱歉啊钟主任,实在有点急,不然也不能让您等这么久。”
      “没事,手术要紧。”

      签完字,钟烨换掉白大褂下班,外面雨已经停了。
      他出了停车场,边走边看手机。微信里最后一条还是十七的照片,程陆惟拍的。画面里十七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歪着脑袋往程陆惟的鞋尖上蹭,妥妥一脸的叛徒样。
      钟烨当时忙得没回,程陆惟后来也没再找他。

      居民楼壁灯亮着,钟烨顶着一身疲惫推门进屋。
      毫无意外,昨晚醉酒的人已经走了,床单被面整齐干净,一切恢复如初,毫无痕迹。

      冰凉的夜风穿堂而过,钟烨有片刻的恍惚,好像昨晚断片的人不是程陆惟,而是他自己。
      他站在门口发呆,黑暗中传来两声猫叫,十七从背后钻出来,绕着他打转。

      钟烨收回眼。
      好像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钟烨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直到转身迈进厨房,钟烨意外发现冰箱里所有所有速食冻饺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
      冰箱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

      ——少喝酒,过期食物已经帮你处理了,衣服我先穿走,改天再给你送回来。

      都说字如其人,程陆惟的字也很好看,他小时候练过书法,笔锋带点飘逸潇洒的味道。
      便利贴对着光,钟烨隐约见背后还有字。
      于是翻到后面。

      ps:下次可以多写一点。
      比如:晚安,小叶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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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更新请刷章节13.,最近更新不定,谨慎跳坑,建议囤文。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