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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从年尾到年头,程陆惟至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钟烨消失得到底有多彻底。
那根本就不是一次简单的离开,也不是任何一段可以随时回头的远行,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不留退路的人间蒸发。
甚至像是刻意用橡皮擦在名为生命的画布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擦去关于自己的所有痕迹。
程陆惟找过欧阳珊,也找过八院每一个和钟烨共事过的医生护士。
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都说钟主任辞职的事很突然,吕时卿不肯放人就把辞职信压了下来,改成长期休假,但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有人说可能是出国进修了,也有人说可能是回老家探亲。
还有人说钟烨或许是被哪家私立医院高薪挖了过去....
总而言之,都是猜测,没有实证。
为了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程陆惟先是去了趟银行,以家属的名义试图查询钟烨名下账户的流水,银行经理委婉地表示这不符合规定,说除非有法院的文书,否则他们也无能为力。
程陆惟转而联系通信公司,想查钟烨手机号的最后定位,结果同样被拒。
最后他甚至去了趟派出所,试图以失踪人口报案。接待的民警听完陈述,抬起头看他:“你说这个人是自己主动辞职,然后安排好所有事情才离开的?”
程陆惟低垂着眼帘:“.....是。”
“那这不构成失踪,”民警合上记录本,直接给出答复,“成年人有自主行动的权利,如果他不想被找到,即便是警察也没有权力强制介入。”
离开派出所,程陆惟站在车影横流的路边。
初春的冷风灌进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仰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直至今日才发现,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他无论走走多久、走多远都能回头,不过是因为钟烨始终停在原地坚定地守着他,望着他。
而面对这份坚定,他的犹豫不决和他的进退两难,终于彻底沦为了一场追悔莫及的笑话。
程陆惟也才发现这世界其实大得可怕,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消失,原来可以如此轻易,如此彻底。
像一滴水蒸腾在烈日下,悄无声息,了无痕迹。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他回了趟渝州。
青瓦白墙的老宅还在那里,门却锁着,程陆惟敲门没人应,就等在门口。
尤嘉路过时看到他,还有些纳闷:“程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是来看外婆的吗?”
程陆惟眼底泛青,疲惫地转过身:“她老人家在吗?”
也是在这时,程陆惟才知道杨淑华已经在年前搬去养老院了。
他听完沉默片刻,嘴唇抿起又松开,问钟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年前啊,大概腊月二十几吧,他就回来待了三天,把外婆安顿好就走了,”尤嘉回忆着说,“我还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他说不一定。”
见程陆惟眼里满是倦意,脸色出奇地差,尤嘉声音也越来越小,“再后来我给他发微信就没回了,打电话也打不通。”
程陆惟于是拿着地址找到养老院,接待他的院长说:“钟先生考虑得很周到,连后续可能需要的护理升级费用都预存了好几年。您问的紧急联系人他留了两位,一位姓尤,另一位姓于。”
翻到最后一页,对方略带歉意道,“实在抱歉,钟先生好像并没有留他自己的联系方式。”
程陆惟拿过通讯本,眼神扫过档案上熟悉的瘦金体,每一处落笔都透着锋利和冷静,不见丝毫停顿和犹疑。
甚至清晰地像是在安排他的身后事。
猝不及防的念头冒出来,瞬间无数根针刺进程陆惟的心脏,延展出密密麻麻的疼。程陆惟用力阖上通讯本,“他有跟您提到会去哪里吗?”
“没有,”老院长摇摇头,“钟先生只说他可能要出趟远门,让我们有事就打给紧急联系人。”
程陆惟没再说话。
渝州的春天来得相对较早,清平镇的老树陆续发了新叶,程陆惟步行回老宅,独自在老槐树下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下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方浩宇打来电话说十七生病了,在家里不停地吐,程陆惟这才启程回去。
他在飞往北城的航班上掏出那只掉漆的MP3,从第一首歌听到最后一首,眼底渐渐泛起了红。邻座小女孩扭头盯着他看,转头冲自己的母亲说:“大哥哥好像哭了?”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家长捂住小女孩的嘴,连声道歉。
程陆惟摘下耳机说没关系,而后看着小女孩干净澄澈的双眼,沙哑着嗓音道:“是,大哥哥哭了。”
小女孩望着他继续问:“大人也会哭吗?”
“会啊。”程陆惟低声道。
“为什么哭呢?”
“因为.....”
程陆惟顿了顿,目光落向舷窗外一望无际、黑沉沉的夜空,“因为大哥哥丢了一件东西。”
“是什么宝贝吗?”小女孩眨着浓密的眼睫。
“对....”程陆惟喉结滚动,沉吟片刻,“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宝贝。”
回到小院儿已是后半夜。
程陆惟推门进屋,方浩宇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端着一个碗,正用勺子一点点喂十七吃东西。
听到开门声,方浩宇松口气:“你可算回来了。”
程陆惟快步走过去,在十七身边蹲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平时早就迎上来的小家伙今天看起来精神有点萎靡,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咕噜声。
“医生怎么说?”程陆惟问。
“没什么大问题,”方浩宇放下碗,“就是年龄大了,肠胃消化不好,医生说可能是喂的猫粮太硬,换成软食调理几天先看看。”
说着,他望向程陆惟:“你是不是给它换猫粮了?”
程陆惟一愣。
最近他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找钟烨这件事上,方浩宇一问,他才恍然想起半个月前十七的猫粮吃完了,他就在网上下单随便买了一袋新的,也没注意看成分。
原来换粮以后,十七就已经不舒服了。
程陆惟起初见它吃得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爱动,常常趴在窗台上一趴就是半天,还以为它是懒了或者跟自己一样思念过度,竟没想到十七是生病了。
而他对此一直无知无觉。
就像之前对钟烨的病一样,那些细微的征兆,那些被忽略的异常,那些早就摆在眼前的线索,他统统没有看到。
思及此,程陆惟伸出手,眼神里满是歉疚,轻轻地将十七抱进怀里。
“你也别太自责,猫老了都这样,”方浩宇拍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又问,“叶子那边....有消息吗?”
程陆惟摇了摇头。
方浩宇叹口气,把医生开的药粉撒进肉糜里搅拌均匀,跟着说了一句:“还有件事,宋明远估计快不行了,他的律师今天联系我,说他想见你一面。”
“见我做什么。”程陆惟垂眼看着十七,平静的眼底不见一丝波澜。
“不知道。”方浩宇试图猜测,“可能是想忏悔?也可能是想交代什么后事。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值得见的人。”
尽管这么说,周末程陆惟还是去了趟东院。
高级病房在住院部顶层,走廊安静肃穆,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护士领他到病房门口,小声说:“宋先生的身体情况不好,您尽量长话短说。”
程陆惟轻点下颔,推门进去。
病房很大,布置得像高级酒店的套房,宋明远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护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形和数字,氧气面罩盖在他脸上,透明的罩子里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听到动静,宋明远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睛浑浊,眼窝深陷,脸颊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看见程陆惟,他眼睛里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吃力地抬起手,摘下了氧气面罩。
“你....来了。”他的声音干涸无力,像破旧的风箱,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很久。
程陆惟停在床边,没有说话。
室外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光带,宋明远喘着粗气,“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想说一句,当年你父母的车祸....不是我策划的。”
程陆惟冷漠地看着那张形似枯槁的脸,“是与不是,还重要吗?”
“的确...”宋明远缓慢地深吸几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当我是为了求个解脱吧。”
他的目光看向天花板,眼神空洞,像是看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帕伏林的事....是我做的,”宋明远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允江他太固执了...当时公司急需融资,不然根本就撑不到帕伏林上市,我只是、只是改了一点数据....想让药物顺利过审....”
“我没想到、会害死那么多人,更没想过、会毁了你们一家....”
程陆惟倏地咬住牙关。
那些压在心底三十多年的愤怒、痛苦、仇恨,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无比遥远,无比模糊。
像是隔着厚厚的毛玻璃看一场大火,能感受到热浪,却看不清火焰的形状,直到火光散去,余烬丛生。
故人已逝。
父母走了,林心婕走了,钟鸿川走了....
现在宋明远也要走了。
所有的恩怨,所有的对错,甚至所有的罪与罚,都将随着这些生命消逝,被历史的尘埃一层层覆盖,最终变成时间长河里无人问津的过去。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后来心婕回国,”宋明远打断了程陆惟的思绪,将他拉回现实,“她说允江提过,帕伏林其实可以换方向,所以为了证实允江的猜想,她在后来的半年多里完成了帕伏林的心脏实验.....”
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更加艰难,宋明远却挣扎着像是要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把话说完。
“她把实验数据和论文手稿给我,本来是希望可以还林允江一身清白,可帕伏林的事在当时闹得太大、上头直接下了红头文件,要求禁止、禁止全部后续实验...”
“所有期刊和媒体也对林允江的名字避之不及,根本没有一家肯收稿!”
“更别说、更别说让帕伏林重新进入临床...”
“我是真的没办法。”
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弱,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宋明远闭上眼睛,眼角渗出透明的泪,“我只能把帕伏林变成利比西酮,保留心婕的名字、去掉允江的。”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宋明远还在继续边喘边说:“走到今天,我没什么好后悔的,也无所谓死了、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可小烨不一样…”
“这些事都跟他没关系,他是无辜的....”
最后他像被人扼住咽喉,涨红着脸,眼珠死死地盯着程陆惟:“你们一定、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否则、否则我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他的母亲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明远的手重重砸落下来,护士和医生冲进病房开始紧急抢救。
程陆惟退到墙角,静静地旁观医生给宋明远做胸外按压,吩咐护士推来除颤仪,然后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在那具行将就木的躯体上运作。
一切都很专业,很熟练,却透着一股徒劳的悲凉。
*
宋明远到底还是在第二天凌晨咽了气。
彼时四月初,正值清明。
北城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程陆惟在这一天去了趟松林墓园。
雨天的墓地格外安静,青石小径被雨水打湿,泛着水光,远处山峦和松柏笼罩在雨雾中,像一幅未完的山水画。
程陆惟放下手里的白菊,站定在墓前,缓缓开口,“爸妈,宋明远走了,当年的事也彻底结束了。”
雨水模糊视线,松林发出遥远的回应,他看着照片上父母永远年轻的笑脸,那些笑容在泪光中变得朦胧,变得温暖,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慰。
于是他单手撑住冰冷的墓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开始泛白,“原谅儿子无能,这一切都是钟烨为你们争取来的....”
喉咙发紧,张口几度失声,他颤抖着嗓音说:“钟烨他生病了,可我现在找不到他...”
“爸、妈....我不能、我不能失去他....”
心脏也被挤压得生疼,程陆惟痛苦地闭上眼,他这一生本不信天命,不信神佛,此时却走投无路,只能低下头颅,近乎绝望的发出恳求。
“你们能不能...你们能不能把他留给我....”
今天才发现逐流的营养液都一万多了,还没认真跟小主们说一句谢谢~
ps:其实有点梦回执手连载时收藏和营养液拔河的日子,可惜当时的小主可能很少有在这里了~anyway,真的很感谢大家的互动和留评,这一站我们也快到终点啦,倒计时ing[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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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正文完结,大约周一周二申请完结V,番外等完结结算后以福利形式发送,感恩一路陪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