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牙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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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升》
文/招羽
独家发布于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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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魂和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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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的海市，渐近入夏。
连日来天气愈发闷热，临海水汽充盈，风都变得潮湿，黏重。
徐琳躺在宿舍床板，吊带热裤下的细腻白肉在凉席上滚了一圈，压出浅浅的印，沾着点细密的汗。
房顶上吊着的一盏小风扇摇头晃脑地转着，嗡嗡叫了半晌，愣是不见一点凉风吹下来。
把打印出来的复习资料折了两道，徐琳嘴巴不停，手也不停，边背边拿着纸页在脸前扇着风。
“入而不陷，淡而不离，是指记者深入到新闻事件……”
磕巴了，她把纸展开，瞄一眼上面被手指折着压弯变形的小字，一个个念着：“……又不会陷入其中而失去客观立场。”
啧了一声，徐琳重新把纸折上，扇个风的功夫，热得又忘了下句。
纸页扇动的声音哗啦哗啦的，混着走廊外面马上要毕业的学姐出物的嘈杂叫卖声，更燥了点。
“淡而不离，淡而不离是……哎呀，烦死了。”
又翻了个身，徐琳实在受不了，坐起来，踩着脚梯下了床。
手还没从扶手上撤下来，鞋跟还没跟上脚，就听一串钥匙碰撞声响。
她循声看去，宿舍门被人从外拉开，门板掀起一点微弱的气流，带起点风，回旋在燥热屋内。
一线薄薄的白色走进来，纤长四肢，到脚踝的棉麻长裙纤尘不染。
辨清了来人，徐琳拿手扇着风，有气无力地道了声：“然然，顺手带一下小窗，外面吵死了。”
“门窗都关着不热吗？”
秦然轻声问了一句，却也依言，反身微微踮起脚关了门上小窗。
“热，但是外面吵得更热，”徐琳把枕边复习资料够下来，拖开椅子坐下的时候，目光停在秦然身上素雅整洁的衣裙，想起来问她，“你去哪了啊？”
“图书馆。”
晃了晃手上的两本书和几页纸，秦然走到自己桌前，放下手中资料，视线扫了一圈：“她们都不在？”
“去自习室的去自习室，谈恋爱的谈恋爱，都有事。”
“这样。”
说话间，徐琳把椅子转了个向，跨着倒坐，她手撑着椅背看她：“不是问你白天，我是说昨晚，昨晚你没回来，去哪了啊？”
秦然没看她，把书塞回书立，淡声解释：“兼职了，只不过昨晚有点忙，下班就晚了会，不够时间了，所以在外面开了个客房对付了一晚。”
“嗐，我就说嘛……和李洋说这话，他还不信。”
李洋，系里有名的八卦大嘴巴，谁和谁恋爱了，谁和谁不合了，谁又参了什么赛，做了什么项目，都能从他那了解到。之前，他忽然说系里一个女生谈了个有钱男朋友，之后没几天，她们就都刷到了那个女生晒名牌包的朋友圈。
想到这一茬，秦然收拾资料的动作顿了一顿，微微挑眉，侧过脸来看她：“不信什么？”
“不信你去做兼职了呗，”徐琳将椅子拖了拖，凑近了她，学着李洋昨天说这话的语气，“他说昨晚在景园那边的路口看见你了，上了一辆白色的法拉利，来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闻言，指尖在薄薄A4纸上掐出一个小小的印子，秦然定了一瞬，摇摇头：“没有。”
“他看错了吧。”说着，她垂眸，不动声色，用指腹轻轻把那道印子捻平。
徐琳也这样觉得，当下就掏出手机，去找乱传谣的李洋问罪了。
复习周，什么无聊的事情都是好玩的，例如八卦，例如去验证八卦真伪。
秦然不再多言，默默收拾完资料，她端着盆，往厕所走。
“我去洗个澡。”
“哦哦，好。”
只是刚进到厕所关上门，秦然正反手拉着连衣裙拉链的时候，徐琳从外面叫了一声，脚步急匆匆过来推门。
“唉！等一下。”
门刚被她推开一条缝，秦然心脏骤然一紧，快速从里面推关上，还顺手反锁了一道。
视线下意识朝着旁侧的镜子看了一眼，拢紧剥落开的裙子布料，反手拽着，她压下声音颤抖，问她：“怎么了吗？”
“我刚刚洗的内衣还在里面忘拿出来晒了。”
徐琳在外面晃了晃门把手，示意她开门。
目光扫向淋浴下头的架子，秦然看见上面挂着一件孤零零的内衣。
她伸手拿下来：“我刚要给你送出去。”
说着，秦然另手扯紧了衣服，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胳膊从门内伸出去，囫囵地把衣架塞到徐琳手里。
听见外面椅子重新扯动的声音，她绷着的呼吸稍微松下来，布料坠下，堆叠在脚边，秦然闭上眼，缓缓呼了一口气。
长发坠在身上，发尾扫着腰侧，细细密密的痒，熟悉，陌生的感觉。
脑中有些新鲜的画面跃然，她睁开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四肢纤长，皮肤冷白，黑直的长发散在身上，对比明显，溪流分叉一样的黑色河流之间，透着淡淡泛青血管的皮肤上，淡红的，嫣红的，吻痕，指痕，印在胸口，大腿……
腰侧是重灾区，秦然视线停了半晌，记起一个朦胧画面，她侧过身，将头发拨到一边，看自己侧腰靠后的位置，一个明显的牙印。
指腹轻轻擦过，没什么感觉，她又使劲搓了搓，那一片皮肤变得有点红，终于有点刺痛。
也可能是错觉。
老旧花洒溅出流速不均的热水。
水雾升腾，爬上镜面，直到镜中自己变得彻底模糊不堪，她走到淋浴下，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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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时候，看见徐琳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复习资料，一脸苦大仇深。
秦然走到她身后，看了看，还在第三章停着。
“唉，然然，你新闻采编复习得怎么样？”
徐琳听见她的动静，没抬头，盯着眼前资料，开着小差问她。
其实有点明知故问——这门课明天就考，老师不划重点，还是秦然在结课后，把这学期的课件归纳，整理出一些或许会涉及的考点，给宿舍的她们一人打了一份资料。
而且秦然上课满勤，绩点一直是全系第一，肯定比她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复习得好。
徐琳纯属背不下去，想唠点什么，随口一问。
“差不多了，但记得不是太牢，临考试再看两眼。”
说着，秦然静静地将目光移动到她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上，黑着屏，不知道是和李洋聊完了，还是他还没有回。
顿了顿，她拉过来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你呢，背得怎么样了？”
徐琳叹了口气，扭脸看她：“太多了，才背一小半……那么热的天，你怎么穿个长袖。”
“别的睡衣洗了，”秦然面不改色，“这门课好像是明天上午考，来得及吗？”
话音落下，就见徐琳满脸衰色。
只是一声哀嚎还没呼出，她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声消息提示。
两人目光一齐落去，锁屏状态下，只看见是李洋的消息，消息内容没显示出来。
“我努力，点杯咖啡通宵创造个奇迹，”徐琳说着，拿起手机，只是先点进的是微信聊天框，“这个李洋，刚刚不回我，我这刚想进入学习状态了又找我了。”
她没打算遮掩，秦然坐在她旁边，将两人的聊天看得清清楚楚。
昨天18:46。
李洋：「秦然谈了个那么有钱的男朋友啊。」
徐琳：「？什么男朋友？她没谈恋爱。」
李洋：「刚刚我在景园看见她了，穿个白裙子，和一个开法拉利的男的搂搂抱抱。」
徐琳：「你确定是？她现在在兼职，看错了吧。」
李洋：「一个专业的同学，我哪能认不出来，虽然隔得远，但看背影看着就是和她一样。」
徐琳：「大哥，你也说了是看背影，穿白裙子的人那么多，有照片吗？」
李洋：「当时他们走得快，哪来的及拍照。」
徐琳没有回了，紧接着就是今天，十几分钟前，徐琳发过去一条：「我就说你看错了，然然她昨天兼职到很晚，你就别乱传谣了。」
李洋回她：「但是看背影真的很像，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李洋啊，天天就数他最事，”徐琳看见这条内容，啧了一声，噼里啪啦打字，“适合去干营销号，整天捕风捉影，乱传些有的没的，白的说成黑的。”
见没照片，秦然暗暗松了口气，没兴趣再去看她怎么怼李洋。
她转身上床，不忘提醒一句：“快点背书吧，再拖下去真的要背不完了。”
“好嘞，我先点个咖啡就背，然然你喝什么，给你也点一杯。”
徐琳阴阳了李洋两句，切到外卖软件。
“不用了，我有点困，想先睡会。”
秦然拉上床帘，头一挨到枕头就闭上眼。
她是真的很困，几乎到早上才睡着，到了中午又强撑着起来，陪大少爷吃了个午饭，但吃得还是不怎么消停。
意识逐渐转眠时，她听见轻手轻脚的开关门动静，应该是徐琳的咖啡到了。
但是这一觉睡得没有很深，这么热的天，长袖睡衣确实有点不大好受，在不知道第几个魇里，秦然被闷醒。
睁开眼，只有眼前昏暗的光线。
她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一点点碎发黏在鬓边，身上棉麻的布料也黏哒哒地粘在身上，不大好受。
静静坐了一会，秦然捞出手机，点开来看，置顶的聊天框有条未读消息。
周：「现在去你学校接你，晚上一起吃个饭，我听说一家怀石料理好像还不错。」
陈述句，不是询问句。
看了眼发消息时间，二十分钟前。
秦然清醒了一大半，估算了一下距离：「我睡了一会，刚醒。」
「现在过去。」
消息发出，她拿着手机下了床。
舍友都还没回来，徐琳坐在桌边，复习资料已经翻到最后一张，旁边放着杯喝了大半的咖啡。
听见动静，她看过来，见她抱着外出的衣服往厕所走，徐琳问她：“今晚还有兼职吗？”
“嗯，”含糊地点点头，秦然脚步未停，“让我去替个班，可能比较晚回来。”
快速冲了个澡，换下了睡衣，出门的时候，她想起来李洋那番话，翻出了之前疫情囤到现在没用完的一次性口罩戴上，盖住了大半张脸。
刚出寝室楼的门，那边消息发过来：「到了。」
脚步紧赶慢赶，出了景园那边的校门，离收到消息也有个五六分钟。
秦然整理了一下呼吸，左右看了看没有眼熟的同学，才拢拢耳侧的碎发，沿着校门口的辅路拐进路口。
熟悉的车位上，没看见那辆眼熟的跑车，倒是一辆黑色卡宴停在那里。
站在对街几步远的地方看了两眼，卡宴双闪晃了她一下，攥在手里的手机响起声提示。
周：「上车。」
秦然扫了眼周围车流，又顺带确认一下没有眼熟的人，才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不好意思，我下午睡了……”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卡在喉咙，她愣了一瞬，看着眼前这忽然出现的人。
漆黑发尾的碎压在眉上，往下，是精隽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薄的唇。
他微微拧眉，侧目看来，她对上他的眼。
路灯遮了一层树影，透过车前窗照进来，在他眼下留了层浅浅的阴影，但遮不住他凉薄视线，从她的眉眼，向下，停在她的膝。
裙摆因着动作微微荡起的弧度落下，一角布料擦过他的薄薄的衬衫外套，落在她的膝边。
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视野开阔些许，秦然看着坐在主驾上的周泽旭，才明白自己没上错车。
于是卡在喉咙里的后半句缓缓说出：“……我下午睡了一会，看见消息的时候刚醒。”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余光看见，坐在副驾的这个男人收回视线，随即，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外套边沿，与她的裙摆拉开距离。
莫名带了点嫌恶，仿佛在远离什么脏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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