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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赌局 ...

  •   我第一次告诉迹部我要追手冢国光时,他“噗”一口水喷出来,随后手指点在额头笑得毫无形象可言,向来坚持的可笑美学被抛诸在了千里之外。我抱臂倚在他宽大桌案边,等他终于平静下来后好心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里内你是因为近来天干物燥需要找个天然冰柜降温?”迹部手撑下颌满脸嘲讽。

      我静静望他。

      “或者让忍足那家伙带你去他家的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我默默竖起三根手指。

      “干嘛?三天后去?”

      “我说三个月。”

      “三个月再检查就算真有毛病也到了膏肓吧。”

      “我说三个月搞定手冢国光。”

      迹部猛地抬头,碎紫瞳仁里晃过种种复杂情绪最终定格在怜悯上,“你疯了”,他摇着头,用不容置疑的陈述句,“绝对。”

      “你才疯了!”我白他一眼,“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你想输给本大爷什么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喂喂,大少爷,胜负还没定,少说大话。”我不满地屈起手指敲着桌面。

      “本大爷就委屈一回,给你上节名为‘量力而行’的课。”

      “就是说……你答应了?”

      “啊……不过事先说好,要是你输了,就给网球部打一年的免费零工怎么样?”

      “成交!”我高声欢呼,甚至没顾忌他言语间根本没提若是我赢会如何,伸手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说了句“多谢”便飞速闪人。

      “等等!”显然意识到不对的人果断叫住我。

      “还有什么问题?”我努力保持“无辜”的微笑。

      “你为什么会谢我?”迹部怀疑地扫我一眼。

      “因为少爷您已经答应替我担负起说服我爸让我转去青学的重任了,咱们三个月后见”,我眨眨眼。

      “本大爷什么时候答应——里内雅你这家伙,给我回来!”

      我当然不会回去,而是越发加速奔出了迹部本宅,甚至顾不得跟见怪不怪立在门边对飞下楼梯的我行礼的老管家打招呼,一直跃过那个惊世骇俗波光粼粼的游泳池才得以松口气,想象那位大少爷气得孔雀毛林立的模样就喜从中来。

      然而这样的情景是从初识便奠定了的。

      彼时我刚满五岁,虽然出生在大家族中,父亲却一直并未苛责要求,自然更不会有那些影视剧里夸大不知多少倍的礼仪课程,因此当他第一次带我参加所谓上流社会的舞会时,整日与蜡笔布偶为伍的我简直不能用手足无措形容,几乎在第一时间便藏身进了角落里鲜有人往的空位,舒舒服服地大口吃着蛋糕,我就是在糊了满脸奶油时遇见的迹部。

      后来据他说那日无意路过的他是被我惨不忍睹的吃相震撼,因此呆立在原地数秒都没反应过来,我嗤之以鼻地反驳说他是人小心色,被我稚嫩可爱的外表诱惑。经过反复争执,他终于爆发,拍案而起,“里内雅,当年你这张毫无华丽感的脸整个埋进奶油里,就算说被诱惑本大爷也是被奶油诱惑的,况且本大爷不喜甜食!”

      然而将心比心,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到迹部小少爷,其实我也同样愣住,那时他的脸简直比小女孩还要秀气,泪痣在灯光下闪烁,真丝绛紫衬衫映衬着同色调的眼眸,盯了我许久后,缓慢扬高鼻尖,发出一声字正腔圆的“哼”。

      我却在下一刻因为受不了浓郁的玫瑰香水味,将嘴里的蛋糕渣随着巨大的喷嚏喷了他满身。

      我和他同时傻掉,动作替神经做了反应,我在第一时间逃离案发现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父亲拉着我的手将迹部先生及他的儿子介绍给我时,我的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小少爷已换了见翠绿色的外衣,让我立即联想到了翘首摆尾的孔雀,于是隐忍地笑起来,意料之中撞上了他的白眼。

      而当迹部先生客套地称赞父亲“教女有方”时,他毫不掩饰地“哼”终于将我心底本来就不多的愧疚一扫而空,父亲回礼说“虎父无犬子”时我躲在两位大人视线外默默地用手指拉下眼皮,忘记什么时候看的电视节目,说这是猴子骂对手傻瓜的方式。

      本以为一切可以了解在舞会结束的那刻,谁知回家后父亲竟对母亲说:“小雅和迹部家的大少爷一见如故,两个人频频对望,连我这个成年人都脸红起来了呢。”

      “真的?想不到我们女儿这么厉害!改日我和你一起去迹部家拜访好了!”

      越说越兴奋的两个人完全无视掉努力辩解的我。

      不等父母上门,迹部先生却携家眷先一步跨进我家门槛。

      “两个孩子难得投缘,我们做大人的自然不好阻拦。”迹部先生慈爱地望着脸上分明写着“拒绝”二字的自家儿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也是我和迹部先生的缘分,不如到书房详谈好了。”父亲揪住作势要跑的我的衣领,谦和回应。

      于是就这样,成就了一对怨梅恨马。

      很多年后再提及,我不满地冲父亲嚷嚷:“想做生意就光明正大的做,干嘛把我托下水!”

      “凡事都讲求突破口才不唐突嘛,再说你和景吾那孩子现在不也相处融洽。”父亲品着茶水,气定神闲说。

      虽说“融洽”这词有失恰当,不过我与迹部的关系着实随着年纪增进而改观,或者更准确说是在我发现了他的价值后——凡是迹部赞同的,父亲都会认为是正确。

      八岁那年誓死要学的人体油画,十岁那年翘课独自一人去北海道旅行,十二岁那年偷了父亲的钥匙将他的爱车完结在一棵枯树前,大大小小的祸事决议,组成我不安分的恶劣成长史,也伴随着迹部毫不情愿但碍于我低三下四的恳求而无奈妥协的维护,并且将包括这次从冰帝转向青学。

      想到这,我的唇角禁不住轻轻上扬,只因那个人,手冢国光。

      迹部上国中后带着全身热情扎进了网球部,虽然他几次让我前去一睹他的风姿,我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任何运动在我看来都不过是种挥霍多余精力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后来真正去看的网球比赛,却是手冢国光的。

      他的姓名是从忍足那里得知的,定位是“连迹部都忌惮三分的男人”,我深知忍足向来拿捏得当,他的评论必然与事实没有任何出入,于是内心的好奇分子火速燃烧,偷偷翻了迹部的赛事安排后前往,起先以为定是个比迹部还要行事夸张的类型,否则又岂能与他抗衡,然而当那道清瘦修长的身影站定场中央,深茶色的发随风飞扬,笔挺鼻梁上架着的一弧眼镜反射月华般清霜,却丝毫掩饰不了狭长凤眼里的犀利,蓝白相间的运动衫与让人轻易想起广袤的天空。

      那场比赛究竟对手是谁我丝毫记不得,我只是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他严肃盯着赛场,他仰头喝水,他侧头和身边的人说话,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拉长放大,他和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男生都不同,他们浮夸又张扬,与他身上的内敛稳重成了鲜明对照。

      噼啪脆响的网球渐渐和我心底的节奏吻合,我暗地想着,完了。

      转入青学的事宜比我想象得还要顺利,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迹部少爷的帮衬,我穿着青学碧绿色的制服短裙前去致谢时他冷哼一声说:“你别误会了,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还没折腾就惨败罢了,这不符合本少爷的美学”,随后他上下打量了我下,慢悠悠转了语气,“以前比赛看见青学的女生时倒没觉得,今天看你穿这身衣服,怎么象根葱一样?”

      “少爷您想夸我挺拔修长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弯子。”我笑吟吟模仿他的语气应对。

      “做梦。”他一字一顿简练回击。

      “不是有个词叫梦想成真么,有梦做总比没有强不是。”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要去报道了,你在冰帝慢慢玩。”挥挥手起身离开。

      “里内雅。”他忽然叫住我。

      “啊?”我不情愿转头,连名带姓,必有意外。

      “你要记住,青学不是冰帝,还有,即使输的很难看,本大爷也是没空嘲笑你的。”坐在窗边的人缓缓说,他漂亮而傲气的脸庞隐藏在四射的阳光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耀眼异常。

      我先是一怔,随后翘起唇角,“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放心。”

      就这样我带着十二分的信心踏进了青学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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