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轮回》五更雪

9、答谢

　　难得一次全员到齐的家庭聚会，只是陆云初突然得了林知照要演林安的决定，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餐桌上的话题聊到了林知照下月开学的事，陆沅沫给儿子夹了些他爱吃的菜，说：“陆云初不是闲着，最近他没什么通告，刚好去给阿照搬行李。”

　　姚清女士笑弯了眼：“那正好，阿照还说他俩都商量好了，等开了学就住云初上学时那套房子，过几天我再让人过去好好收拾收拾。”

　　“啊？”陆云初回过神，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
　　林霁借机笑话他：“让你去当苦力呢弟弟。”

　　反应过来的陆云初轻哼一声：“哎呀，某些人想当还没时间呢。”
　　林霁忍不住笑：“去你的。”

　　吃完饭陆沅沫被陆琦磨着拖延时间，林霁抱着笔电一本正经地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陆云初跟林知照去后院的亭子里坐下。
　　“真的决定好要接那个角色了？”

　　林知照轻轻点头：“忽然觉得剧本很有意思。”
　　“好吧。”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陆云初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哥，你那边应该有表演老师吧？”

　　陆云初看了眼手机，说：“公司里有，我找赵哥帮你约一位。”
　　他经纪人赵文柯，林霁的发小，旁边05栋就是赵家老宅。虽然赵文柯不在这里住，过目不忘的林知照也还是对这人有点印象。

　　林知照笑了一声，打趣道：“这算不算滥用职权？”

　　“现在公司里权力最大的老板在我们家。”陆云初看着他笑了起来，“那对接合同的事也让赵哥来吧，他是专业的，回头可以让大哥请他吃个饭。”

　　林知照习惯了他这么甩锅给林霁，但还是说了句：“我来请也行。”

　　“都OK。”手机上陈颖突然给他发了条消息，这倒是提醒了陆云初另一件事，“对了，我们之前在障里面见到的华岳帝君，你说他也算是外来者，到底是什么情况？好像跟我们俩不太一样？”

　　林知照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象棋：“华岳帝君…可以理解为他来自平行时空。”

　　陆云初瞪大眼睛：“这么神奇。”

　　听他这半真半假的惊讶语气，林知照忍不住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巧合吧。”

　　陆云初双手叠起趴到桌子上：“巧合？所以说平行时空竟然真的有一个华岳帝君，而且看起来仙力还挺高的。”

　　林知照笑笑没说话。
　　的确，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一个小说里虚构的人物，偏偏与平行时空的人物对应上了，而且还将本尊的一缕神识跨时空牵扯了进来，这实在稀罕。

　　虽然林知照之前拒绝过了陈颖的邀请，但这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大事，陈颖哪怕是再大大咧咧的人，也不可能随便就把这事翻过篇，于是夹在中间的陆云初就遭到了陈颖的信息轰炸。
　　“知照，”陆云初晃了晃手机，“陈颖还是想请我们俩吃个饭，就下周五晚上，你觉得呢，要是实在不想去，我帮你推了，或者我自己去。”

　　林知照还记得之前他问过陆云初和陈颖的关系，当时陆云初说陈颖是他在圈内的好友。
　　“既然是哥的朋友，那就去吧。”他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

　　“咳咳咳……”陆云初一听就没忍住咳了起来，他觉得林知照就是故意的。
　　有些事儿彼此心知肚明，对方却还故意时不时喊他一声哥，他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其中打趣的意味。
　　不过以前十几年林知照也都是这样称呼他的，虽然大都只停留在聊天记录上。

　　时间一天天往前推进，转眼就到了和陈颖约饭的那天。

　　陆云初好不容易才把林知照从爷爷那边带走，依旧是李皓开车送他俩过去，订的餐厅名字叫望雨，是a市很有名且私密性很好的一家高档餐厅。

　　陆云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火还是不火，明明上回跟林知照一起去市博的时候也没被人认出来，结果今晚他不仅戴了口罩墨镜，还戴了鸭舌帽，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竟然一下车就被人给认了出来。

　　“啊！陆云初！”旁边停车位刚要关车门的姑娘压着声喊道。

　　“我靠。”陆云初的声音闷在口罩下，很小声地跟林知照说，“这还能被认出来，都什么眼神儿啊……”
　　幸好陆云初也让林知照戴了口罩，应该没有被拍到什么。而且既然林知照已经决定了客串电视剧，那就说明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照片会不会被放到公众平台上，所以陆云初这次被拍的反应没有上回在公司停车场那么大。

　　等两个人好不容易进了餐厅，服务员带他们去提前约好的包厢，陈颖果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哎陆云初你可算来了，呃，还有这位林先生，你好你好。”陈颖一见他们进来就站了起来。

　　陆云初一边摘口罩墨镜一边走过去，他俩关系挺好的，不需要搞客客气气的那一套。

　　三人入座，陈颖先就那件事对林知照表达了感谢，并表示绝不会外传，然后就说起了她后来在九幽见到母亲亡魂后两人间的对话。
　　陈颖母亲死后的那些想法，林知照没有全部告诉陆云初，也没想到今天和陈颖一见面，对方就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看来两人关系确实很好。

　　神色有几分错愕的陆云初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对陈颖说：“虽然都说死者为大，但你妈已经不在了，就当没这回事儿吧。你原本计划什么就还继续做，保护好自己，反正她也不会知道。”

　　陈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是啊，我就是讨厌我爸，我不可能跟他和平共处，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也可能那时候很多人都是那样，相夫教子嘛……唉。”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管她。”

　　林知照见他俩对着喝起酒，温声道：“人死了便不再存在，生人如何都与他们无关，你只管做好自己便是。”
　　左右不过一个问心无愧，这才是大多数人下意识追寻的。

　　听他都这么说，陈颖心里更是舒服了不少：“林先生说的对，陶玉竹的母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陆云初一听就有点傻眼，还当陈颖这么快就喝醉了，结果又听她说：“当时我妈话刚说完，陶玉竹的母亲就来了，她帮我跟我妈吵了一架，还安慰我，劝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她说她就希望玉竹能好好的，可惜……”

　　陶玉竹的结局，并不如她母亲所期盼的那样。

　　陈颖闷头喝了一杯酒：“我最后出来之前，还见到了江鹤，他说他知道我不是虞竹，但觉得我俩很像。然后我问他为什么跳下去，他说总要有人阻止魔神，而且他和虞竹一样，都是心眼很小的人，这回换他先走一步，留虞竹自己悲伤去。我笑他傻，他没说话，我猜虞竹肯定对他又爱又恨……”
　　很多人说，恨比爱长久。

　　“哇，你最好不是因为看见我的脸才说人家傻。”陆云初吐槽她。

　　陈颖跟他碰杯：“不可否认也有这一点原因。”

　　陆云初笑骂：“去你的，胡扯。”

　　这么一通聊下来，陈颖情绪明显高涨不少，看来这顿饭之前她还是有些在意的。
　　也是，那毕竟是她母亲，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被影响。

　　大概是喝得有点多了，陈颖对着林知照也没那么客气了，她好奇地问：“知照，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其实这个问题林知照一般都会否认，但确实存在像陈颖母亲那样不存在于现实的亡魂，甚至可以说是寄生在陈颖的执念中。
　　他把杯子里的果茶添满，说：“也许吧，我没有见过。”

　　过了几天，要跟剧组签合同时，林知照还是和赵文柯一起过去了，只顺便跟吴导李编简单聊了几句有关林安人设的内容。

　　赵文柯光看外表是个蛮高冷的人，性格也是偏冷的，真有了交集才会发现这人有点老妈子属性。
　　合同流程一走完，他就冷着脸跟人说：“我们阿照虽然是新人，但进了组也绝不会任人欺负……”

　　出来后林知照压着笑意跟他说：“赵哥，这部戏不就是你们公司的吗？”怎么还要提前说一堆警告来打预防针。

　　赵文柯冷哼一声：“这么大个公司，我们哪知道谁是狗谁是人，自然要提防着些。我问过了，你的戏份几乎都跟云初一起，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不等林知照再问什么，他就说：“这不是你哥知道你要拍戏，老早就给我打了电话交代，死弟控，我又不是给他打工的。”

　　林知照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知道林霁护他护得紧，没想到人在外地出差都还能抽出空来给他远程保驾护航。

　　赵文柯缓和了表情，他惯常爱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总以为他脾气不好。
　　“好了，我现在送你回去吧，听你哥说过段时间你开学？”

　　林知照说：“嗯，到时候就住云初哥大学时的房子。”

　　两人坐上车，赵文柯系好安全带：“挺好，这小子惯会享受，房子肯定不错。”

　　九月一号的时候，陆云初开车载着林知照一起送陆琦回学校。

　　到了校门口，先一步被暑假抛弃的小学生陆琦趴在后座上不愿意面对现实，边上的林知照摸摸他的头：“好了，你学校里有好多朋友等着你呢，快起来吧。”

　　陆琦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啊不要，我想回家小舅舅……”

　　前头的陆云初不好下车，这边离大学城挺近，年轻人多，怕被认出来。
　　他转过身拽着陆琦胳膊：“小屁孩儿，赶紧进去，放学我俩再来接你，只此一周，后面还是你姥姥姥爷过来，快点儿。”

　　两人很是费了些功夫才把陆琦忽悠进学校，开车回去时经过A大五号门，陆云初突然来了新主意：“知照，要不我现在陪你进A大逛逛？”

　　副驾上的林知照笑问：“不怕被人认出来？”

　　陆云初清了清嗓子：“害，我还没火到那个程度，捂严实点儿就行。”

　　十五分钟后，没火到那个程度的陆云初拉着林知照在A大操场边的小树林里躲躲藏藏。

　　事情是这样的，两人刷过身份证登记进了A大，然后在校园地图标示牌停留了一会儿，之后顺着路标去看网上很火的A大情人湖。
　　A大情人湖，本命留湖，因连续多年有情侣在湖边闹分手而闻名，简直是分手圣地，于是留湖就被爱看热闹的A大学子戏称为“情人湖”，主打一个反讽意味。

　　其实去的时候林知照还提醒了一句情人湖那边人应该不少，让陆云初认清自己还是个拥有一千六百多万粉丝的公众人物，无奈当事人表示他粉丝都爱搞事业，大周一的肯定都在努力工作学习。
　　然后他俩就在湖边撞见一对正在分手中的小情侣，实在是无巧不成书，更巧的是小姑娘还是陆云初的粉丝，呃不，前粉丝。

　　于是他俩一路跑一路躲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偷偷摸摸的陆云初弯腰喘了会儿气，然后发现林知照脸不红气不喘的，只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弱鸡。
　　林知照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略歪了下头让他自个儿继续瞎琢磨。

　　其实林知照不是不会产生正常的生理反应，只不过某种程度上他的体质确实比一般人要好很多，但他经常生病，而且几乎都是会吐血的那种。

　　有关天郁国的历史人物典记中曾有这样一段话。

　　【临安公子，性温，善堪舆，乾治帝喜召其入宫以询风水之事。
　　然其体弱，常于殿前吐血发嗽，君前失仪而未见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