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簿》鹿死星辰

57、第 57 章

　　人是自己招来的，就得自己受着。万曈曈一晚上嗓子嘶哑，有时像是求助，有时又像是求死，两人都舒服得灵魂都在颤抖。林守岁摸着他喉咙的伤口，沉迷得望着他深陷情爱里无助和失控的脸，美得让人沉沦。

　　山崩地裂林守岁经历过，然后他死过，也活过，从没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完整，灵魂和身体都找到了另一半，仿佛万年前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他记得万曈曈动情难耐时贴着他耳朵边，轻声说：“林守岁，我爱你……”

　　不是炽仞，不是战神，不是神卫殿下，他爱着林守岁这个人，这一世，他存在于这世间原原本本的叫“林守岁”的这个人。

　　第二次结束时，林守岁撑在他身上看他红晕的脸，故意逗他问：“刚刚叫这么响，不怕楼下那小子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万曈曈被他看到害羞，抬手去挡自己的眼睛，被林守岁把他手掰开沉醉地看着他，万曈曈笑说：“我早把春哥请走了。”

　　“？”

　　万曈曈：“我是看着你从自己家翻过来的，就等你什么自己回去，结果你变本加厉，还登堂入室了，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遇到了春哥，他帮我把行李搬进门，我就让他去你家了。”

　　林守岁轻轻抚着他的脸，问：“恩？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万曈曈转过头去，嘴唇逐着他的手指，说，“殿下不回来，你就不要回来。”

　　林守岁闷笑一声：“登堂入室，唔……说的好。”说罢便不由分说开始了第三次“登堂入室”。

　　最后睡下时已经快三点了，睡了两个小时又醒了过来，在即将启明的天色里彼此摩挲，欲罢不能，谁也不想停。

　　万曈曈觉得自己白天肯定没法去上班了，林守岁说帮他跟助理说一声，万曈曈点点头，觉得这一刻放松得什么都不想要，靠在林守岁胸口彻底沉沉睡去。
　　……

　　林守岁家是八面楼，采光异常好，春日的阳光涌进屋里刺眼得直接把无恒照醒了。无恒昨晚在平安里7号的沙发里睡着了也没等到殿下回来，这会儿揉着眼四处观察屋里的环境，确认自己在哪，转头看到老万捧着小哑雀下了楼。

　　“恩？你怎么在我家?”老万问他。

　　无恒道：“万掌印昨晚让我过来的，殿下昨天住在他家了。”

　　老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暴躁吓到他的小鸟，然后深吐了口气，道：“终究是着了这小子的道，等着吧，麻烦事在后头！”

　　“万掌印怎么了？他不坏啊……”无恒摸不着头脑。

　　老万睨他一眼：“你这几千年白活了，什么好啊坏的，肤浅！我什么时候说他是坏人了。”

　　“呃……那你……”

　　还没说完，乌啼月嚷嚷着跑了进来，边跑边叫唤，把那小鸟吓得直往老万那乌黑的龟掌心里钻。

　　“嘘嘘嘘！”老万瞪她，“别把我宝贝吓着了！”

　　“就你有鸟了不起嘛？老子也有！”乌啼月脑袋上炸开的绿毛顶着昂立的春枭，春枭本来要睡了，这下撑着眼皮跟小绣眼争奇斗着艳，可惜那五彩小鸟长得好看却不会叫唤，只能对着春枭干瞪眼。

　　乌啼月满屋子找人：“殿下呢！老大呢！人呢！”

　　“你问得那仨人都不在。”老万道。

　　“啊？”乌啼月转头四处看，“人呢？诶，春哥你怎么在这儿？”

　　无恒指了指隔壁：“林处在9号。”

　　“睹物思人发展到鸠占鹊巢啦？他越来越不含蓄了。”乌啼月撑着窗台望向对面窗户紧闭的小楼，不懂他家殿下到底害了什么品种的相思病。

　　“我看不止鸠占鹊巢，可能还占了鹊……”老万幽幽道。

　　“啊？！我儿子回来了？”乌啼月回头说，“那我去找他，莫局打了我一早上电话了，说有急事，怎么也找不到他。”

　　“哎哎哎，你别去，”老万拦着，“怎么，你们处里想罚就罚，遇到事了想把人找回去就找回去，他林守岁这么不值钱吗？”

　　“那你意思……让老莫等着？”

　　“等着，老莫越着急越好。”老万揉了揉小绣眼脑袋上靓丽的黄毛，道：“让你们处长温存个够。”

　　平安里9号一室春色，林守岁掀开被子把万曈曈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他嘴角还带着湿润，脸颊泛开的红晕看得人心醉，林守岁摸了摸他微微发烫的额头，心道不妙，闹了一晚上这下真玩脱了。

　　万曈曈浑身斑驳的吻痕和指印无一不在描述这一晚的激烈，俩人抱在一起舒舒服服睡到十点多才醒，林守岁抱着他去洗澡，但万曈曈也彻底烧了起来。

　　“快39度了。”林守岁把体温计上的数字给万曈曈看，万曈曈吞了一片退烧药，不以为意。林守岁对那事压根没经验，这会儿开始有些自责了。

　　他给万曈曈换了干净的白T和灰格纹的睡裤，林守岁摸到他脚底冰凉，便给他又套了双袜子，袜口包住了睡裤裤腿，万曈曈觉得很舒服，安安静静窝在床里睡觉。

　　林守岁抱着他，躺在床上回味昨晚的事，嘶吼、缠绕、穿透和决堤都像是梦一样，低头看看怀里睡着的滚烫的人，又觉得这一切真实得太过美好了，再想下去可能收拾不了了，他想出去阳台抽根烟，又怕动了身子把万曈曈吵醒，于是侧过身从掉落在地毯上的裤兜里翻出手机闲看。

　　照理他还在停职检查期间，不会有什么大事找他，有大事会找他的物种都在方圆一百米以内，但打开手机看到莫麒麟19个未接来电还是让他惊了一下。

　　老头儿也不是很擅长发信息，手机里就躺着两条消息：
　　【回电。】
　　【萦回塔，有时间你也来。】

　　放下手机又躺了会儿，万曈曈醒了，问：“是不是处里有事？”

　　林守岁道：“你睡你的，没事。”

　　万曈曈说：“你摸摸我。”

　　林守岁看了他一眼：“消停点，祖宗。”

　　万曈曈笑着抓起他手掌按在自己汗津津的额头上：“我感觉好多了，是不是不烧了？”

　　毕竟是年轻，药下去，睡一觉，确实已经不烧了。

　　万曈曈说：“我再睡会儿，你忙你的。”

　　林守岁想了想，说：“莫局找我，我出去一会儿，你好好躺着。”

　　“去吧。”

　　林守岁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裤套上，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万曈曈笑说：“穿我的吧，衣柜里随便拿。”

　　林守岁打开万曈曈的衣柜，衣服倒是不多，但都是精挑细选的牌子，面料和颜色都是舒适自然的，仔细看看都很符合万曈曈的气质品味，林守岁挑了几件宽松的衣裤套身上，还是显得有些紧身，幸好有一件卡其色极简风的风衣外套万曈曈买的够大，还能罩住林守岁的宽肩。

　　他半跪在床边低头吻了吻万曈曈的额头：“走了。”

　　万曈曈刚想问他准备从哪走，林守岁已经身手矫捷翻过露台跳进了自家阳台，走后门的滋味确实好。

　　林守岁走后万曈曈也睡不着了，他披了件外套在身上，走出折腾了一晚的房间，在冰柜门前驻足，忍不住回味昨晚在这里的拥抱亲吻，嘴角都带着傻兮兮的笑意，偏头看到那一片藓类植群，才回过神轻轻琢磨着：“……婆萝天树……到底在哪……”

　　拜林守岁家里这帮飞禽走兽所赐，萦回塔景区已经关停了一个多月，塔身四周都围起了围栏，已经有工人在里面开始修复工作。

　　塔身的倾斜其实还是很明显的，肉眼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一个多月下来就算塔身倾斜成这样，内部也被毁得支离破碎的，但似乎仍然非常坚固，丝毫没有倒塌的迹象，这就给后续的修复工作减少了一些难度。

　　林守岁丝毫不惧倒塌的问题，上古神器传音螺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塌了。他大喇喇走进塔里，没看到莫麒麟，便在凌乱的地垫上闭着眼跪了一会儿，起身四处去寻那本云念册子，见到一个长相崎岖的守塔老僧，认出来是大战那日值班的那位老僧人，便上前询问，老僧人带他终于在一间内室里找到，他翻开找到万曈曈的笔迹，老僧笑眯眯偏过头偷看了一眼，道：“心诚则灵。”

　　林守岁在旁边也写下了万曈曈的名字，心满意足合上，叮嘱走到一边整理物品的那位守塔老僧一定收好。

　　莫麒麟在塔外咳嗽了一声，林守岁便走了出去。

　　二人绕着景区走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莫麒麟道：“市里请了隔壁省古建研究院的葛老出面，启动了修复工作，他们带队来谈判的那个年轻人看着跟你似的，酷得很，听说是葛老关门徒弟，技术确实扎实，方案也过得硬，价格上面很满意，已经过了会，这事就算这样落听了。”

　　林守岁看看他：“咱们队里赔多少？”

　　莫麒麟拍拍他肩，笑笑道：“别管了，回来上班吧。”

　　“嗯，”林守岁也不追问了，局里应该是替他摆平了，便道，“知道了，明天就回处里。”

　　莫麒麟停下脚步：“我的意思不是明天，是等会儿就回去。”

　　“……”林守岁差点噎着，“您这赶驴上磨倒是不挑时候啊，我说怎么这么好，什么钱也不要我们出，这就让我官复原职，搁这儿等我呢。”

　　莫麒麟拔高嗓门：“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上面下了死命令，古井案不能再出现第五个死者！你做到了吗？还好意思跟我掰扯。”

　　林守岁嘴里干叼着根烟没点着，脑子里霎时间将乌啼月事后把沅影的凡人躯体小羽伪装为病逝的灵术过程，确认没有问题，更加迷惑道：“薛孝诚这不是没死嘛？”

　　莫麒麟道：“第五口井里，不是发现了尸体嘛？”

　　林守岁差点没噎死：“得，我可算懂了，只要领导一句话，咱不仅得背锅，还得背尸，我认了。我可跟您表过态的，这案子造成的损失，什么处罚我都认，大不了脱了制服回家吃软饭。”

　　莫麒麟瞪了他一眼：“你哪来的老婆，回家一口热饭都吃不上，还吃软饭，美得你。”

　　林守岁这就喘上了：“诶，托您的福，停职休假这两天我找着了。”

　　“谁家姑娘……”

　　“就……就我们那受伤的无辜市民。”

　　莫麒麟张着嘴愣了半晌，一巴掌拍他后背上，老刑警出身的身手，差点没把林守岁肺拍出来：“我让你给无辜市民想补偿办法，不是让你以身相许！”

　　林守岁点点头：“是啊，你说一定得想个让无辜市民满意的补偿方案，这回他满意了，而且一劳永逸连锅端，人都是我的了，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你你你！他他他……”老头突然语塞起来，“我记得是个男的呀。”

　　林守岁简直要笑，把老头儿逼急了，莫麒麟在路边捶胸顿足，扼腕叹息：“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跟秦天明学！你倒是上赶着照搬照套！你搁这儿抄作业呢！”

　　“这玩意儿没法抄，就是巧合，你一知识分子没想到还挺封建。”林守岁递了根烟过去，俩人正走到夕照池，站在水体边一起抽了起来。

　　莫麒麟想了想，用烟点了点他，说：“我看是你跟裴玉住的那个巷子风水不太行，聚阳短阴，阴阳不调和的重灾区！”

　　“噗……”林守岁喷了口烟，笑说：“你怎么跟我家老万算了同一个卦。”

　　“老万是谁？”

　　林守岁道：“没什么，我家的AI智能小乌龟。说吧，让我着急回去干嘛？”

　　莫麒麟道：“亭影湖纵火案，听说了吗？”

　　林守岁大惑不解：“知道，小乌提过，最近还算太平，也就这案子有点水花，但这跟我一处挨不着边啊，没记错的话这案子没死人。”

　　莫麒麟道：“确实没死人，但是……给你看个东西。”

　　莫麒麟手机里点开一张图片发给了林守岁，林守岁看完愣得出神，烟烧到了手，手机差点掉夕照池里——亭影湖湖心亭的青石地上，用火烫出了一个残缺的黑色图腾印，像是一片不完整的树叶脉络。

　　莫麒麟道：“目前还没勘察出这个图腾印来自哪个组织，也有可能是某些远古部落的图腾，但它出现在这个有足够证据支持的故意纵火案里，太不寻常了。这个图腾是残缺的，换句话说，这只是一个图腾的其中一部分，这更让我们担心，这可能会是连环纵火案的先兆，希望你们处早日介入，阻住它的发生，找到纵火凶手。”

　　林守岁不说话，他不是答不上来，而是这个图腾上的局部树叶脉络图案实在太像来自碧婆萝本体——越枝山婆萝天树上的叶片。

　　林守岁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去市局拿案卷。”

　　莫麒麟：“秦天明应该已经在去你们处里的路上了，等会儿你就回去。”

　　“我……”林守岁简直想剁了姓秦的，“怎么又是他！刑侦队是不是现在都不干活了，就知道往我一处扔案子，就他有家室嘛？！”

　　提起这茬莫麒麟头疼死了，他指了指夕照池边上那块只剩一半的石壁：“那块拓了名家手迹的石壁被毁了一半，也是你的杰作吧？”

　　林守岁：“……”

　　“秦天明算在他的办案损失里帮你解决了，这小子也不算总给你添麻烦，是不是。”莫麒麟道，“赶紧去吧。”

　　“我还回什么局里，直接去现场吧。” 林守岁正好也抽完烟了，掏出手机打给乌啼月，“你在哪？”

　　“老大，听说你明天正式归队了？我在处里上班儿啊，哦，这个点儿，我该下班啦，等我回家哈，咱喊上我大胖儿砸和春哥一起大吃一顿。”

　　“嗯，你的消息也不完全准确，不是明天归队。”

　　乌啼月眼皮直跳：“那是……”

　　“现在就归！”林守岁道，“秦队那里有一起纵火案正式移交给我们，你等会儿跟他交接案卷，直接出发去亭影湖公园，带上老万！”

　　“我去！！！”乌啼月转身吼得震天响，“兄弟们，秦队又要来了，快，放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