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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裴玉从澹华坊前的缓坡踉踉跄跄走出来时已经过了凌晨1点,一整条酒吧街依然五光十色,灯影交错。街边到处能看到拥抱亲吻的人,人月相依,都是半醉半醒。

      裴玉脚下一崴朝路边倒去,秦天明一个箭步从身后抱住了他。裴玉回身就是一掌揍在他肩头,秦天明也不躲,一手搂着裴玉,一手还抱着大宝。

      秦天明挨了一巴掌一点也生气,只轻轻说了声:“走吧,送你回家。”

      “滚开!”裴玉抢过大宝抱在怀里,一把推开了他。

      裴玉被秦天明拉到酒吧商量了一晚上关于大宝的抚养权问题,虽然从分手到现在,已经商量了两年了,依然悬而未决。不过不出意外的,裴玉沾酒就醉,他本来自己就走不稳,抱着瞎蹦跶的大宝更是趔趄得厉害。

      秦天明跟在身后看他走不稳,一声不吭便上前连人带猫一起公主抱了起来,伸出脚拦了辆出租车,把扑腾骂街的裴医生往后座一塞,一起回了平安里。

      裴玉家就住在林守岁斜对门,院门是墨绿色的装饰铁门,门口也种了鹿角柏,上面的彩灯和小挂饰也都是乌啼月买了一起挂的,和对门那棵孪生兄弟遥遥相望。

      秦天明踢开院门,把扭成一团的裴玉和大宝一起抱了进去,刷大门指纹,进屋一气呵成,刚进门大宝就从裴玉怀里跳了出来,滋啦着全身的猫钻进了厕所的猫砂盆去拉憋了一晚上的屎。

      裴玉被扔进了松软的沙发,刚扑腾着想爬起来,秦天明就压了上来。

      客厅天花板上安的是复古木制吊灯,瓦数不太够,气氛却暧昧到了极致。裴玉推他,可秦天明体格魁梧健壮,根本不是他随随便便推得动的。

      秦天明抓住他的手,按在唇前一下一下亲吻,“已经两年了,惩罚我也该有个期限吧。”

      “你跟别人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在我这儿可能是无期徒刑!”

      “那是执行任务!我说多少遍了!”

      “抓她归案的时候她怀孕了,现在人都没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裴玉!”秦天明大吼一声,“尸检报告你亲眼看过,孩子是不是我的你最清楚……”

      “闭嘴!”裴玉挣扎不动,只能拿嘴使唤,“松手!”

      可惜嘴也不顶用,还叛变了,秦天明拙于表达,动作确实不负刑侦队长的头衔,倾身吻住了裴玉。

      “宝贝……别闹了。”秦天明霸道地堵住了裴玉要骂人的嘴,手指依次一扯,裴玉胸前的扣子一颗颗全部散落在了松软的长绒地毯上。

      屋外霜凝成月,老洋房里的暖气很快升温,窗户磨成了一片朦胧,挣扎纠缠的身影从两个渐渐交叠成一个,被扯下的衣衫一头撞向落地玻璃,轻柔滑落,抹开了一道凝着水汽的窗户。

      裴玉如脂玉般的雪白皮肤上划过秦天明急躁的汗水,如干涸冒烟的沙漠流入了一股旖旎春水,迫不及待地渗入、蒸发、又焦急地融为一体,裴玉闻到了一股不知从哪飘来的熟悉的味道,明明很香,却极带侵略性地沁润心肺,他在秦天明怀里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自己回到了那片辽阔巍峨的崇山之上,他又回到了身姿矫健的少年时代,有时狂放不羁地奔腾于山间密林,与无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无拘无束地你追我赶,而有时他又依偎伫立在那神将身边,神将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他低头听背上的孩子喃喃梦语。

      裴玉年少时的梦想,是撒开腿将自己的足迹踏遍那座望不到头的山脉,渴饮涧溪,倦枕松苔,自由自在。
      可现在,他身后仿佛被断了路一般,没有了来处,唯一的奢求只剩下和眼前这个男人掰扯得清清楚楚,但眼高手低是凡人的软肋,假装看穿了谎言,却通通输给缠绵悱恻的情话,所谓借口,都是自己伸手讨来的,然后一闭眼囫囵着厮守,横竖不足百年,换一个两两相忘。

      只可惜,他现在连这些苟且都应付得心力交瘁。

      都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久得数不清已经浑浑噩噩过了几辈子,久得仿佛是因为秦天明拉着他造出一时情热,而在这寒夜里做的一场幻梦。

      高山幽谷,满天繁星,都遥不可及,变成了他记忆里造出的一场远古奇梦。

      大宝从猫砂盆里出来,对眼前的可口景象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玄关处的小窗跳了出去,蹲在房前的台阶上自顾自挖着台阶上的雪洗脸望月。就在这时,大宝尖尖的耳朵猝然一转,仿佛听到了一股密集嘈杂的声响,可寂静的小巷里明明落针可闻,精灵般的猫瞳不断放大,警觉地注视着对门那栋八角洋房。

      陷入情爱的人无心留意,对门那栋小楼的屋檐处,黑雾化成的符咒越烧越旺,红得犹如渗血。

      霁宁大学,钟勉楼。

      这栋外表看似雄伟碉堡的古典建筑,内部已经被拆解得四分五裂,展板、宣传栏里发布了几十条楼内承办的全校各院系讲座论坛的信息,教室门口的课程标注也时常修改,看得出来,这儿已经不是历史和人文学院的专属楼,充满了各学院间抢占地盘的硝烟味。

      楼里主灯已经灭了,但还是零零散散亮着一些为深夜加班的老师留的小灯。

      “走这边!”林守岁跟拎鹌鹑似的,把魂不守舍的万曈曈拎到了楼梯间。

      楼道的墙壁是马赛克拼出的一大面彩色玻璃墙,借着路灯的照映,在地上透出一块沉沉的斑斓。

      万曈曈脸色沉静跟在林守岁后头,问:“你知道要去哪?”

      林守岁:“装什么傻!难道你不知道?”

      万曈曈忽然从身后扳过林守岁的肩膀,使劲将他抵在了那面彩色玻璃墙上。

      林守岁懒得用力气,就这么没骨头似的靠着那面五颜六色的墙,扯起嘴角笑笑:“干嘛?想问什么?”

      万曈曈手肘一横,卡在林守岁的锁骨上,一字一顿问他:“你究竟,是人是鬼?!”

      “……”林守岁无声地笑了起来,不禁腹诽道,自己根本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他抬手轻轻一碰就打掉了万曈曈使尽全力卡在他胸口的手,“就是些江湖术士的雕虫小技,你也信了?”

      “我……可是你刚刚明明……”

      林守岁:“遗落在凌芸家的翅鳞上检测到了致幻剂的气味,所以刚刚我们看到的很多东西都是幻觉,你回忆下,是不是有股奇怪的味道,除了那些香味和腐尸味。”

      万曈曈一愣,依稀记得自己晕过去前脑子的确浑得跟浆糊似的:“那你……”

      林守岁冷冷嗤笑一声,拉起万曈曈的手贴住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彩玻前地上的自己那团黑影:“哥哥我脸是热的,影子是黑的,你怀疑什么?”

      “嘿……”老万躺在林守岁睡衣兜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摸脸有什么用,摸点别的热乎地儿,还得变大变小变漂亮,这才能自证清白是个‘人’!”

      林守岁眼角下瞥,瞪了老万一眼。

      万曈曈贴在林守岁脸颊上的掌心热得发烫,立马将手抽了回来:“你的AI……懂挺多啊……”
      林守岁向前一步,借势将他往楼道里的墙角一挤,按住墙面把人圈在了三角区:“你问完该我问了,你刚刚有

      话没说完,你什么时候注意到那‘鬼脸’新闻的?!”

      “我……”万曈曈看着越靠越近的林守岁,脸倏地一红,“我不是先注意到那鬼脸新闻的,而是我发现,发现……馆里的那枚琥珀被人调包了。”

      “你说什么?”林守岁前倾的身体倏地一顿,“那枚琥珀里是……”

      万曈曈点头:“嗯,那是真正的,万年前的噬焰蝶。标本档案里,三十年前曾被祝教授借出去讲学用,庄馆长在那枚琥珀上做了标记,我对比过归还前后照片,送回来时已经被换了,除了他,没有别人。”

      “你们馆里还有别人知道吗?”

      万曈曈摇摇头:“三十年的档案,只有老馆长有权限查看,而我也是近期新旧馆交接时老馆长将新馆正式交给我后我才看到了借用记录。”

      那噬焰蝶和后期变种出来的通灵蝶的确长得很相似,只是包裹在琥珀中极具迷惑性,连林守岁都无法从外观分辨,他想探探这小子深浅:“噬焰蝶和鬼脸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万曈曈狐疑望着他,“噬焰蝶是越枝山神物,当年孵化它们的,是一万个被送上越枝山的凡人,传说噬焰蝶在腐尸脸部的皮下化蛹成蝶,所以最开始成型时,是几十只噬焰蝶顶着‘人脸’飞出的。今晚出现的那张‘鬼脸’,刚才出现的方位就在霁大附近,而祝石燕是霁大的历史教授,除了他还能是谁。”

      林守岁:“传说,哼。”

      “林处呢?”万曈曈挑起眉眼问,“你是怎么追到这儿的?看样子,你也是要直奔祝教授的办公室对吗?”

      林守岁退开一步,松开对万曈曈的禁锢:“万馆长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

      万曈曈拍了拍蹭到墙粉的后背:“什么?”

      “审警察不是你该干的事儿!”林守岁转身朝楼上走去。

      “你……”

      二人循着楼里的导视图,来到顶层五楼最靠西南角落的祝石燕办公室门前,门当然是锁着的,万曈曈琢磨着以这位分分钟以“警察”自居的先生会不会用点类似”通知保安来开门”的文明手段。
      事实证明万馆长想多了,林警官十分双标,前脚还是警察,后脚就当上了流氓,他一脚就踹翻了办公室的门锁。

      “啧啧,果然是穿制服的流氓……”万曈曈摇了摇头,跟在后面走进了祝石燕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桌椅,文件,物品都摆放整齐,台历上记录了这一个星期的日程安排,办完的事都画圈标注,丝毫没有凌乱的痕迹,也不像是有人匆忙离开的。

      二人在这间十来个平方的老式办公室里翻看了一圈,连只蚂蚁都没看到,别说其他昆虫了,这办公室规整得近乎刻板,怎么也不像是个能孵化上古神物的实验室。

      “难道蝴蝶不在这儿?那我们刚刚看到的是什么?”万曈曈边四处翻找边问。
      林守岁指了指书柜靠着的那堵墙:“你看那儿。”

      “这是……”万曈曈上前查看,这堵墙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门框,被刷成了白墙色,但依然十分明显,倒也不像是刻意隐蔽的,而且在书柜旁明明白白贴着一张纸——《祝石燕教授史料室管理规定》。

      这是一间属于祝石燕个人的历史教学资料室。

      “能开吗?”万曈曈下意识看了看林警官那只神奇的开锁脚。

      “不用,又不是机密档案室。”林守岁拉开书柜,果然在柜壁上找到一串大大方方挂在那儿的钥匙,试了几把,很快就找到了开资料室的那把。

      二人推门而进,里面果然是一个小型资料室,地上铺着平行轨道,上面是六排五米长的可移动式档案柜,柜子上摆着成排的无酸纸档案盒,还有数目可观的教学资料夹和书籍,与普通资料室里的没什么区别。

      林守岁和万曈曈一人站一头,沿着滑动槽在从两端挨个推开档案柜查看,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不在这儿?”林守岁问万曈曈,“据你所知,姓祝的在这学校里有没有其他办公地点或是宿舍、休息室之类的?”

      万曈曈摇摇头:“应该没有,霁大这里的老校区面积不大,校舍和教学楼都很有限,那么多师生,他也不是唯一的教授,只能算资历较老而已,能给他这么一个独立的办公室,还有这么大的资料室已经很不错了,应该不会有其他地方,就算有,也一定是和其他老师合用的,不应该有我们想找的东西。”

      林守岁凝神查看,一寸一寸的摸着墙壁和地面,生怕漏过了什么密室暗道,而万曈曈已经放弃寻找,坐在靠墙角的地上,翻看祝石燕的社交媒体,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老万从林守岁的睡衣口袋里跳了出来,爬到万曈曈身边探头研究起祝石燕的朋友圈。

      万曈曈好奇打量它:“你这AI 用的仿真龟皮和龟壳吗?怎么做得这么像!通过图灵测试了吗?”
      林守岁懒得吭声,用眼神示意老万别找事,老万坐直了身子,用模仿机械的语音怪腔怪调地问万曈曈:“是否,发现,异常?”

      万曈曈一哆嗦:“你……你拿去看看。”

      老万接过手机,手心悄悄结了个类似搜魂术的小伎俩,将祝石燕的朋友圈、微博和关注过的信息用最快的速度过了一遍,突然间,它拔高嗓门骂了句“欸我操!”。

      那二人同时看向它,万曈曈心说,这下总算像点人样了。

      林守岁:“发现什么了?”

      老万将手机递给他:“这个!‘上古诡秘法阵’,跟我关注的是同一个微博号,就教我摆那桃花阵的那个,记得吗?老头挺有品味啊……”

      林守岁不想记得:“……”

      老万突然一定神,阴森森看向他:“这个微博号,他是登陆状态,不是游客。”

      敢情这老头竟然是那“桃花阵”的原作者。

      事实证明,翻别人朋友圈只能大致推断出这人的兴趣爱好,对深入了解目标人物,比如有什么抠脚打屁的怪癖以及什么不为人知的阴暗性格来说,这么做并没什么用,毕竟这些社交媒体只是用来佐证人们自身营造出来的人设的工具,他给你看到的只是他想给你看的。

      除非你拿到他的小号。

      林守岁边翻祝石燕那个秘阵小号,同时想起了万馆长的特异功能,便问:“你没闻到听到或者闻到什么奇怪的吗?”

      万曈曈耸耸肩:“我也不是什么人体泵气机,如果是个什么密闭装置没有气味逸出来的话,我也没办法。”

      “不过……你说声音的话,”万曈曈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听了听,指向自己身后——这间资料室的角落处,“那边,有液体流动的声音,但是不排除人家这栋楼的排气管道就安在那个位置。”

      林守岁看了一眼万曈曈指的方向,走过去踢了踢他:“起来。”

      “什么?”万曈曈顺着林守岁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

      这栋楼是欧式建筑,四角方位的立柱都是巨大的圆柱体墙柱,林守岁上前敲了敲,圆柱体的墙柱发出了不太明显的回响,但也绝不是正常实心墙体该有的声音。

      “这墙柱不对劲!”林守岁四下摸了摸这柱子,没有发现可以打开的机关,转头抄起老万一甩手扔在那墙柱上。

      万曈曈这下绝对相信老万是个货真价实的AI,因为前一秒它还是个乌龟,下一秒它就乖乖变成了一只爬山虎,除了AI没有哪个怪物办得到了。

      老万紧紧扒拉在墙壁上,转了转差点被甩断的脖子,低声咒骂林守岁,龟壳下隐匿的藤蔓黑雾也慢慢舒展了出来,那黑雾缓缓攀爬过圆柱,竟然朝着一个方向渐渐聚拢。

      林守岁瞳孔骤缩,只见那黑雾藤蔓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在墙柱的中心位置收缩聚拢成一团圆形,很快就散发出妖冶的血气,成了一团骇人的血红色圆球。

      万曈曈闪到了林守岁身后:“怎么……怎么又是……”

      林守岁眉心快拧出火来了,这藤蔓符咒是他用来感应越枝火种用的,这么多年它都没有真正派上用场,今天短短一个晚上已经被用的淋漓尽致,他有种被霁宁大学这屁大点地方扫了自己万年老巢的羞耻感。

      林守岁怒火中烧,扫出更大一片黑色藤蔓冲向墙柱,可那些藤蔓非常听话,扑向墙柱后都乖乖的朝那团血色雾球凝去。

      那血色雾球不断幻化,时而呈弯月娥眉状,时而呈渐盈凸月状,不断变幻着圆缺饱满的程度。

      老万利落地从墙上跳了下来:“守岁,难道是……”

      林守岁咬着后槽牙:“墙柱应该被掏空了,里面有个机关,上面沾满了噬焰蝶身上的火种,所以碧婆萝才隔着墙也显血气。”

      万曈曈一惊:“碧婆萝是什么?”

      “这不重要,”老万一甩手打断万曈曈,问林守岁,“那你觉得是什么机关?”

      “引月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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