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两颗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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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自己当过小学一年级的班长吗？
好像有过，唐立夏只隐约记得，但她不会将这份隐约记得的记忆，重新套在如今4岁的唐小草身上。
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所以这个班长是由两个能数到一百的小朋友，自己当着全班从1真正数到100来决定的，谁背得又快又好，班长就是谁。
当教室里响起小孩稚嫩的声音时，唐立夏坐在讲台前，安静注视着下方口齿清晰流畅的两个小姑娘。
唐小草比杨芸要矮了一点点，杨芸的入学信息也是唐立夏记录的，她记得杨芸今年应该快满6岁了。
或者说，整个班级里，唐小草的年纪最小，才四岁。
而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已经八岁了，很高的个子，坐在教室后面也很显眼。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个小姑娘背诵数字的声音，在她们背完时，唐立夏也收回思绪，笑着率先对两个眼含期待的小朋友鼓掌。
于是教室里陆陆续续响起更多的掌声，似乎还夹杂着几句好厉害的稚嫩惊叹。
大概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为她们鼓掌，两个小姑娘原本还算淡定的，结果掌声响起后，很快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眼睛也亮亮的藏着好多的骄傲和羞怯。
“杨芸背得很快很好，并且没有背错数字顺序，很棒。”
“唐小草也很棒，虽然背得还不够流畅熟练，但你年纪小，能背完100个数字已经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随着唐立夏温和的点评，两个小姑娘包括整个教室的小朋友都期待又紧张地望向她，很想知道她到底会选谁当班长。
迎着一双双亮晶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唐立夏笑着看向杨芸：“杨芸小朋友以后当了班长，可要给同学们做好榜样，老师很期待你将来会变得比今天更出色更优秀。”
下一秒，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全班的掌声已经再次热烈地响起。
坐在比下面高出一截的讲台上，居高临下的视线范围，能够让唐立夏清楚的将每一个孩子的表情和小动作都收入眼底。
那些望向杨芸时羡慕又崇拜的小表情，还有唐小草小朋友抿着嘴有点失落却又很快调整过来，也跟着努力将小手拍得啪啪作响的画面，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班长有了，学习委员就由唐小草同学来担任吧。”
唐立夏看向睁圆了眼睛呆呆的小朋友，温声道：“学习委员在班级里也是很重要的身份，小草能不能做好在学习方面的榜样？”
唐小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虽然还不清楚学习委员到底是什么职位，但在老师姐姐这样询问之后，她还是迅速地重重点头。
“我可以的！！”小朋友攥紧拳头，一脸坚定的样子。
新一轮的掌声在教室里响起，唐立夏微微偏头，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周锦鱼撞上视线，而后见对方躲在视觉死角的地方偷偷朝她竖起大拇指。
唐立夏眼底闪过笑意，摇摇头，开始带着一群刚入学的小家伙们认识1-10的数字。
她的粉笔字写得很好，笔锋很稳，每一个数字在黑板上出现，身后仰着小脑袋认真听讲的小朋友们就会拖长了嫩嫩的音调，软乎乎又大声地朗读那个数字。
门外看到这一幕的周锦鱼茫然又不服气地双手环胸，没想通为什么同样是这群小家伙，自己上课和唐立夏上课的气氛截然不同？
要是上节课他们也这么听话，自己至于猛灌一大杯水护嗓子吗？
但思绪浮动之余，她也在观察唐立夏上课的节奏和课堂的互动。
这群小孩是第一次当学生，她也是第一次当老师，其实互相都在学习成长，周锦鱼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位很好的老师，教好这些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等下课了，她就抽空去找唐立夏取经学习，看起来唐立夏比她教学有经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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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一年级的数学课并非如周锦鱼想的那样顺利结束，中间也有小孩憋不住尿裤子，有小孩哭着想家长，还有小孩在课堂上掏出书包里的零食分吃……
乱糟糟一团，只是都被唐立夏妥当处理了。
终于等到外面的敲钟声一下下响起，唐立夏丢开手里早就染白指腹留下浅浅凹痕的粉笔，朝着下面自己新任的两位小班干部招手。
唐小草忙不迭地跑过来，身后杨芸也眼睛亮亮地站在她面前。
“跟我来。”唐立夏笑着揉揉唐小草的头顶，起身带着两个小姑娘往自己在这栋教学楼的办公室走去。
唐小草跟在姐姐身后，努力迈开小短腿踩着老师走过的脚步一路小跑。
她也不知道姐姐叫自己和班长去干什么，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心里还藏着小小的期待。
这种感觉就像前几天刚被妈妈带回老家的时候，妈妈在街上买了糖果，分给大姐姐和那个新弟弟后，拉着她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偷偷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最好吃的巧克力，还小声叮嘱她不要说出去。
唐小草喜欢这种被偏爱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外公外婆和大舅舅二舅舅他们，也会像妈妈偏爱小草一样，这样偷偷偏爱他们自己喜欢的小孩。
唐小草本来以为只有妈妈会这样偏爱自己的，现在站在陌生的办公室里，看着姐姐拿出两个漂漂亮亮的文具盒时，眼睛一下子变得更加亮晶晶，像是被人偷偷藏了漫天的小星星。
杨芸也不例外，她是有点忐忑的，但这份忐忑在看到唐老师拿出来的两个文具盒时，全都变成了让她激动的惊喜。
“这是我给班长和学习委员准备的礼物。”
迎着两个小姑娘满是欢喜的目光，唐立夏将两个画着可爱卡通人物的崭新文具盒分别递给她们。
“谢谢唐老师~我会当好班长的！”杨芸开心地抱住文具盒，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唐小草也抱着文具盒重重点头：“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纵使两个小姑娘其实都还并不清楚班长和学习委员到底需要做些什么，但这不妨碍她们在此时此刻真诚用心的承诺。
“嗯，老师相信你们。”唐立夏笑着拍拍两个支棱起来的小脑袋瓜。
看着她们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莫名的，唐立夏想到了老师是园丁这样一个普遍大众的认知比喻。
她上辈子当然不是老师了，即使所有人都说她看起来就像老师，但上辈子的唐立夏，的的确确和老师这个职业没有任何关系。
和周锦鱼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当老师。
但此时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满是雀跃的离开，唐立夏忽而有种自己在土壤里种下了两颗小小种子的感觉。
她不记得上辈子的杨芸长大后的人生是什么模样，但她知道唐小草整整25年的人生有多狼藉不堪。
现在她亲手将两颗种子种下，种在园丁的小小花圃里，一切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在憧憬她们冲破土壤发芽生长的那一天了。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或许在早上的时候，唐立夏都不曾想过自己心里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但那些被触动了的情绪也只是短暂浮动了瞬间，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陆陆续续回来，有的整理薄薄的教案，有的在讨论学生们一个暑假玩得收不回心，周锦鱼则直奔唐立夏的办公桌，好奇问她是什么时候去买的文具盒。
“去买药的时候，顺带就买了。”
唐立夏听着周锦鱼比之前更喑哑了几分的声音，还是将之前装回兜里的含片递给了对方，顺便递过去一杯温度刚好的热水。
周锦鱼愣愣地摊着手心里的药片，“……给我买的吗？”
她原本也以为是顺带给她的，但紧跟着就是一整盒含片被放到了她手边。
所以，好像真的，是专门给她买的？
“先喝水，再含药片。”唐立夏避而不答。
周锦鱼眨了眨眼，捧着药片还有点没回过神，听到她的话后心里偷偷升起几分受宠若惊的窃喜和感动。
“我知道了，谢谢立夏~”她倏而扬起一抹极为明媚灿烂的笑，然后端起手边的水杯先灌了好几口温水，这才毫不犹豫把含片丢进嘴里。
那架势，估计就算这药是毒药她也不带眨眼的。
唐立夏没明白她怎么突然情绪高涨，见状摇摇头，低头继续翻看桌面上之前收进来的二年级的课堂作业。
周锦鱼也没有再打扰她，只是挨着她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歪着头时不时地盯着她看。
总觉得，自从之前说要学习当好一个老师后，唐立夏就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作为直觉系的生物，周锦鱼其实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发生了变化，但她原本在心里往唐立夏身上贴了不好相处的标签，也决定要认真当好老师而不是来交朋友的，现在却又偷偷把标签给抹掉了，顺带强行把心里的唐立夏小人偶给按在了自己好朋友的位置上。
按得端端正正，牢牢固定！
唐立夏当然也能感受到一直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过也引不起多少在意，如果看着自己能让对方开心的话，唐立夏不会对此有任何意见。
与此同时，回到教室的唐小草和杨芸也凑在一起，和好多凑过来的小朋友们一起，满怀期待地小心打开了崭新的文具盒。
下一秒，教室里哇声四起。
“里面好多东西啊！”有人小声惊叹。
“全都是新的，都不用花钱买了……”
“要是我也能当班长和学习委员就好了，可是我数数只能数到10……”
“……”
唐小草听不太清那些纷乱的讨论，她也同样看着桌上的文具盒瞪大了眼睛。
之前拿到文具盒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有点沉，所以她和杨芸都把文具盒抱在怀里。
但直到现在，看到文具盒里整整齐齐削好的5只铅笔盒两个干干净净的橡皮擦，还有放在文具盒最下层的小卷笔刀，唐小草也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哇了好大一声。
她课桌里还有妈妈买的新文具盒，也很好看，但没有这个文具盒这么宽，也没有这么高的两层，更没有这么多削好的铅笔和橡皮。
正因为自己有，唐小草才更对这个文具盒的获得而感到惊喜。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小朋友爱惜地合上文具盒，一边在心里偷偷和自己承诺，一边在好多羡慕的目光中，把文具盒放到自己的书包里。
她有点舍不得用，所以把书包里妈妈买的文具盒掏出来摆到桌上。
旁边杨芸也和她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个小姑娘都很爱惜这份礼物，就像藏宝贝一样把文具盒藏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她们不知道文具盒价值几何，她们在乎的是老师递给她们礼物时温柔的期望，是对崭新学校生活的小小憧憬。
两颗被埋进花圃里的小小种子，都在园丁的期望下认真扎根，在温暖的黑暗里憧憬着未来破土萌发的那一天。
到那天，种下她们的园丁一定会为她们的萌芽而欣喜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两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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