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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折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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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萱嘉心头疑云不散,踟蹰半天还是决定避开唐蒄再去检查一遍侯亭照的尸体。一个人是不敢去的,金萱嘉在护士站里威逼利诱拉了个准备下班换衣服的护士,以十块钱为赏金和她组队探索停尸间。
新接班的护士在旁边看热闹,觉得这位小姐真是奇怪。那两人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个穿着讲究的人,与金萱嘉年纪相仿,身边带了个打扮简朴的老妈妈。
年轻的那个说:“请问宋迤住在哪间?”
护士低头查找名册,答道:“是有个叫宋迤的,进来时还在进行手术,这时候手术结束大约就转到二楼了。”
“算了吧,咱们还是别进去。”年轻的那个准备上楼,年老的那个拉住她的手臂,满脸忧愁地劝阻道,“医院里都是伤患,不干不净的,你还是别来这种地方。”
年轻的那个用商量的语气说:“我就看一眼,唐蒄下午不来上课,我刚买的桃酥还没给她呢。”
“别想着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找机会出门玩。”年老的那个依旧苦口婆心,“别进去,当心染上晦气。”
她到底还是没拗过那个年轻的,满腹怨念地跟着上楼找病房。医院里天天忙碌,两人终于找到目的地推开房门,唐蒄独自坐在病床前,望着昏迷的宋迤发呆。
听见开门的声音,唐蒄顿时回过头来。看见是眼熟的面孔,她才卸下防备说:“梦桡,你怎么会来这里?”
“趁机会出来逛逛。”刘梦桡走到病床前,瞥一眼床上的宋迤,惊奇道,“这就是宋迤?和我想的不大像。”
“你干什么,别被她听去。”唐蒄挥手打断她,看一眼她带过来的阿嬷又说,“我现在忙着没空,下午的课就不上了,我让金小姐给你家里打电话请过假。”
“我在家里待着没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去上学,还要劳烦你来做家教。”她从阿嬷手里拿过纸袋,又把袋子递到唐蒄面前,“给你带的,算是探病了。”
唐蒄郁闷地拆开纸袋,立时眉开眼笑:“好,就想着这个。”她赶紧拿出一块桃酥掰一块,“宋姨会醒,”又掰一块,“宋姨不会醒,”再掰一块,“宋姨会醒。”
掰到不能再分,唐蒄顿住动作考虑几秒,放到嘴边咬下一点,将最后一点碎末举起来展示道:“宋姨会醒!”
刘梦桡见怪不怪,问:“金小姐在不在?”
唐蒄说:“她说她要给家里打电话,你问她做什么?”
“我是觉着成日里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我爹不想让我见外人。”刘梦桡叹息一声,笑着说,“如果金小姐能来家里看看我就好了,你就能多点时间逃课。”
阿嬷连连摇头,反对道:“老爷是爱惜你。”
刘梦桡说:“我知道,可我一个人在家里多闷啊。”
阿嬷往病房外瞅了瞅,伸手要拉她起来:“好了,时间不早,我们得快点赶回去,当心老爷又生气。”
刘梦桡往后躲:“我想和金小姐说两句。”
阿嬷问:“就只说两句?”
刘梦桡满怀希冀地点头。没多久金萱嘉进门来,她立即抓紧机会打招呼:“金小姐好。”
不等金萱嘉回话,阿嬷就揽住刘梦桡的手臂。刘梦桡自知逃不掉,颔首道:“我先回去了,有话以后说。”
阿嬷拖着她走出去,金萱嘉才问:“那个是谁?”
“就是我教的那个刘梦桡。”唐蒄揣着手,讪讪道,“我就说她家里管得严,还真就只给她讲两句话。”
金萱嘉嗤道:“那老太婆看着一脸刻薄相。”
“别乱说,阿嬷待人很好的。”唐蒄为阿嬷讲好话,熟练地把罪名转移到别人身上,“是她爹管她太严了,去哪里都叫人跟着,门禁也早,下午四点钟就要回去。”
金萱嘉表示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家里古板呗。”唐蒄说,“见的人少,坐地起价。”
“原来现在还有这样的家庭。难怪我爸叫我少跟她家里来往,我还以为是他仇人。”金萱嘉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扭头问唐蒄,“那你是怎么找到刘家这条门路的?”
唐蒄静默一阵,道:“我只和你说,你别跟别人讲。”
金萱嘉耸肩。唐蒄低声说:“是杜太太。”
上次听见她的名号是几个月前,金萱嘉心里一惊。是她,那就不奇怪了。金萱嘉不敢细想她的事,于是迅速另找话题:“我刚才看了侯亭照的尸体,问了我爸几句话。尸体上的弹孔和侯亭照手上那把枪的口径不符合。”
唐蒄眨眨眼:“这代表什么?”
金萱嘉也压低声音说:“这就代表杀侯亭照的人用的不是他手上的枪,也不是宋姨的枪,是第三把枪。”
唐蒄突然警醒道:“昨天还有人带了枪去跑马场?”
“不清楚,我爸叫人去问了。”金萱嘉说,“总不会是你和我,现在只等宋迤醒,我们一起回家去。”
医生说手术非常顺利,再三跟唐蒄保证宋迤不会死。时间一晃就过,医院送来的晚饭没人动,唐蒄忧心得吃不下东西,金萱嘉看不上粗制滥造的菜品不愿意吃。
干等着宋迤醒太无聊,唐蒄开始给金萱嘉讲些不知哪里听来的故事解闷:“……但她只想好好活着,不想成仙。神仙说,想回家要等天亮,今天晚上就在丛林里过。”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猎户只好独自捱着不敢做声。”窗外漆黑一片,为了烘托气氛,唐蒄刻意放轻声音,“她爬到树上缩着睡到三更,突然听见下面一阵吵闹。低头看下去,那只狼立刻呜呜呜地叫起来。”
宋迤问:“它为什么哭?”
唐蒄和金萱嘉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她。金萱嘉气得跳起来说:“宋姨你都醒了,怎么不声不响的?”
“听蒄姐讲故事。”宋迤问,“那只狼为什么哭?”
“因为狼都是呜呜叫的!”唐蒄大声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宋迤身上扑,“呜呜,你终于醒了。”
“你别压到宋姨伤口,”金萱嘉赶忙拦住她,为难地对宋迤说,“你没事吧?我爸说你醒了就要立即送你回去。”
“哦,可以。”宋迤试着挪几下,又说,“我目前只怕走不得太远,你叫车的时候再喊几个人抬我下去。”
金萱嘉跑出病房。宋迤问:“侯亭照呢?”
“我们走之后他死了。”唐蒄抬头跟宋迤对视,忖度着她话里的意思,迟疑道,“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宋迤摇摇头,还是问:“那时候你怎么跑掉的?”
唐蒄说:“金二少就在附近,侯亭照怕他就先跑了。”
宋迤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等金萱嘉喊人开车回家去。回去的路上唐蒄一直偷偷瞄宋迤,觉得这家人对她一点也不好,她还留在金先生家,就为了几撮头发。
想把宋迤从金先生手里带走属实是有难度,得让她再看重自己一点。唐蒄在心里打算着,下车时给站不稳的宋迤开门,又和金萱嘉一人一边带着她往门里走。
在大厅里相候已久的金芍雪看见宝藏般跑过来,故作惊讶道:“哇,你们现在才回来呀?”
唐蒄瞟着时间,说:“现在不算晚吧?”
“还不算晚?家里出大事了。”金芍雪拉着金萱嘉的胳膊,“我想跟你说,爸叫人拦着我,不许我告诉你。”
金萱嘉问:“什么事?”
金芍雪乐颠颠地说:“现在你都回到家了,就是大惊喜啰。你自己去二哥房间看吧。”
金萱嘉白她一眼:“你帮我搀着宋姨,我马上去看。”
金芍雪求之不得,立马顶替了她的位置。平时不见她乐成这个样子,金萱嘉料到肯定出了大事,慌慌张张上楼到了金峮熙房门口,房门敞开着,里头没有人。
她拉了个过路的佣人问:“二哥呢?”
那人支吾着回答:“他……他出去了。”
金萱嘉又问:“去哪里了?”
那人战战兢兢地说:“不知道。”
金萱嘉松开抓着她的手,她躲鬼似的跑了。这个反应显然不对,藏头露尾更加可疑。金萱嘉赶到金先生书房门口,里头还有金鳞洪和金龙瀚。肯定在商议大事。
金先生看见她便止了口,金龙瀚注意到她,拉她进门来问:“萱嘉,你回来了?那宋迤醒了?”
金萱嘉没回答,问:“二哥呢?”
“他出去了。”金龙瀚说,“你有事找他?我帮你转告。”
“他房间里怎么没人?”在金先生面前金萱嘉不敢问得太明显,只好用宋迤的事情当借口,“今天他看见侯亭照杀宋迤,是这桩案子的证人,我有话要问他。”
“他那个性子,去哪里都有可能。”金龙瀚笑道,“谁知道是不是出去找相好了,你等到明天再找他吧。”
金萱嘉敏锐地问:“是他惹了什么事?”
“都是侯亭照闹的。他要是听爸的,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金龙瀚给金先生递个眼神,“侯亭照在跑马场杀人,叫你二哥去跟负责人说话了。宋迤醒没醒?”
金先生还是没说话,金萱嘉皱眉道:“不是爸说宋迤醒了就把她带回来嘛,否则我回来干什么?”
金鳞洪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问:“你在医院守了一天不累吗?金峮熙的事以后再说,我叫他去找你。”
她看向金先生,金先生示意她去。看来这三个人绝对不会跟自己说,金萱嘉懒得自讨没趣,便按他要求离开书房。她绕回宋迤房里,宋迤坐着,金芍雪也在旁边,唐蒄忙着铺床,随口问:“你去找金二愣找到了吗?”
金萱嘉说:“没有。三哥说侯亭照在跑马场打了人又死了影响很大,二哥去跟负责人说和。”
金芍雪大声说:“骗你呢,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金萱嘉找个椅子坐下来,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他们个个都怪模怪样的,好像生怕我知道些什么。”
“他们当然怕你知道,他们……”金芍雪说到一半把话咽下去,急得跺脚道,“不行,说了爸会打死我的。”
唐蒄也想知道,铺完被子拍拍手说:“你这么来金小姐得被好奇死,说话不能只说一半啊。”
“爸知道我告诉你他会打死我的,”金芍雪握拳道,“可我不告诉你我怕我也憋死。”
唐蒄当即给出应对方法:“这样,你跟我说,我再告诉金小姐,这样就不能算是你告密啦。”
金芍雪说:“好主意,你过来。”唐蒄凑近了些,她小声说,“金二愣和侯亭照一样,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