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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神鬼有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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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同一个剧院工作的卢秀清和贺琳,曾经也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在马颂没空接送卢秀清上下班时,她就与贺琳结伴同行,下班再晚也不担心遇见危险。
那时她和马颂还保持着表面恩爱的关系,没有马颂接她下班,她就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家。有次马颂在报社加班,贺琳因病请假,为了不单独乘车,她竟然答应让正在追求她的宁远疆送她回去,马颂因此很是生气。
“让秀清这么害怕的,只有一个人。”贺琳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悄声说,“就是之前的当红艺人覃翠萍。”
唐蒄对这名字有点印象,点头道:“哦,这个人我知道。她以前好像也是你们剧院的,后来怎么不唱了?”
“哪里是不唱了,是想唱也唱不出来了。”贺琳眉飞色舞地说,“宁老板喜欢秀清,就把原本覃翠萍的演出让秀清顶替。秀清唱得也很好,没多久就把覃翠萍的风头抢去了。谁知这个覃翠萍心眼很死,在剧场里上了吊。”
“因为工作被抢就自杀了?”唐蒄惊讶得掩住嘴巴,怀疑地看向贺琳,“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是你编出来的?”
贺琳缓缓坐直身子,含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们剧院的人都必须保证要严守这个秘密,不许外传。”
唐蒄不信,说:“那你还告诉我们?”
“秀清那个死法,太不正常了。要是你们能找出凶手,告诉你们又怎样呢?”贺琳淡定地说,“反正又不是秀清亲手杀的她,难道还能把她的死算在秀清身上?秀清现在也死了,这两个人就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覃翠萍是吊死的……”唐蒄看向身旁的宋迤,迟疑着说,“你觉得和她脖子上那条绳子有关系吗?”
宋迤思索道:“那个覃翠萍,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琳想也不想便立时回答:“骄傲。她觉得只有自己才是值得成功的,别人都比不上她。但秀清登台后大家对秀清也很欢迎,她心里有了落差,最后受不了就自杀了。”
她说着,又怪腔怪调地说:“听说吊死鬼怨气很大的,秀清这次是这样古怪的死法……哎哟,真凄惨。”
作为一个给自己办过葬礼的人,唐蒄倒是不怎么害怕,问:“你怎么一边说死者害人,又一边心疼她呢?”
“怎么不行,我实话实说,没必要心虚。”贺琳笑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跟她关系好是好,但她死前几天跟我吵成那样,莫非我还要惋惜以后没人骂我吗?”
“覃翠萍生前也不是好惹的,秀清就是脾气太大,就遭报应了。”贺琳在心里估量着自己以后的日子,说,“她家里的老人还靠她养活呢,我得多随点礼才行。”
唐蒄嗯一声,说:“你走吧,我们没有要问的了。”
贺琳配合地起身离开了。唐蒄盯着她坐回座位上,说:“我还是不信她的话。被害人是喉咙被割了才死的,是覃翠萍复仇的话她应该是吊死的才对。宋姨?”
宋迤没答话,唐蒄看她一眼:“宋姨?”
宋迤像是刚从沉思里抽出身来,她转头对上唐蒄的视线,说:“凶手没拿走宝石项链,看来不是图财。”
唐蒄附和道:“嗯,说得是。”
恰逢金萱嘉问完话回来,看见唐蒄和宋迤占了她的位置也没有多惊讶,反倒是坐到她爹的位置上去了。
她刚坐下来就作势要打唐蒄的手:“我们这桌的饼干全给你一个人吃了,害得我妹妹要到别的车厢去。”
唐蒄躲开她,问:“你不是不喜欢苏太太吗?”
金萱嘉也拿了块曲奇,说:“是啊,但芳菲年纪还小,给她多点好处说不定以后我和苏缃之间她会向着我。”
“哇,你这也太卑鄙了。”唐蒄说,“问出什么没?”
“去过观光台的就是那几个,马颂、宁远疆、贺琳和那个列车员,然后就没了。”金萱嘉无奈地耸肩,“你们问了那么久,这四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说到这个唐蒄立马来了精神:“那可太多了,我跟你说,马颂说他是卢秀清的男朋友,宁远疆也说他是卢秀清的男朋友,贺琳对卢秀清那是又爱又恨,一边觉得别人死得活该,一边又要给人家的家里人多包红包。”
金萱嘉惊讶道:“刚才就应该留下来听你们聊的。”
“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唐蒄表现得比刚才的贺琳还夸张,“还没完,以前有个叫覃翠萍的歌手和卢秀清抢工作,没抢到工作就上吊自杀了。”
金萱嘉坐到唐蒄这边来,使得座位一下子就变挤了。她迫不及待地说:“你详细跟我讲讲。”
唐蒄正要说话,宋迤就打断道:“好了,这种事以后总有机会说的。你父亲眼下在做什么?”
金萱嘉道:“宁叔叔留他说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还有工作要交给你们。”宋迤很不客气地指着唐蒄和金萱嘉发号施令,“你们分头去检查刚才卢秀清和那三个人的行李,还有列车员身上带的东西。”
唐蒄眨眨眼,问:“那你呢?”
“我去再勘探一下案发现场。”宋迤笃定地说,“尸体不可能自己站起来,天气也没有冷到将死者冻僵。”
有她下达命令,金萱嘉和唐蒄不得不停下讲小话,收敛心性去做正事。金萱嘉去跟列车员交涉,唐蒄负责去检查行李,走到一半才反思起自己不该就这样听宋迤的话。
应该让她放下身段求一阵子的,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照做了呢。唐蒄心乱如麻地想,连金萱嘉都愿意听她的,实在是奇怪。难道她在金家的地位实际上很高吗?
看着金先生的面子,没人反对唐蒄查看行李。金萱嘉在车门边倚着,既可以跟乘务员问话也可以看风景,这么比起来,翻行李简直是最不好的工作。
前几个人的行李都没什么奇怪的,短程旅途中不会带什么大件的东西,查探起来没费多少力气。贺琳带着些书籍和装饰品,兴许是想跟卢秀清和好之后专心游玩的。
马颂的身份类似跟踪卢秀清的间谍,轻装上阵,没有多余的累赘。宁远疆则是带着相机和胶卷,同样是游客的标准配置。翻到卢秀清的包之前,唐蒄还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仿佛这样鬼魂就不会找她算账。
背包里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唐蒄乱看一阵,终于找出了一样不太合常理的东西。卢秀清死时脖子上戴着宁远疆送的项链,但背包里还藏着一方丝绒质地的小盒子,盒盖打开,里面也躺着一条普通的铜制项链。
被妥善收纳在这样的盒子里,可见主人对其是极为珍爱的。唐蒄将那项链拿起来,抬眼时瞧见宁远疆在和金先生高谈阔论,马颂则很是紧张地看着这边。
唐蒄招招手向他示意,他立即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往这边走过来。他仿佛很难开口:“这条项链……”
唐蒄也有些难以启齿,她没想好要怎么在马颂面前称呼死者,只好说:“这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马颂飞快地说:“是我送给她的。”
唐蒄略有些错愕:“你送的啊?可是那位宁先生说她和你分手了,是你一厢情愿地跟着她。”她怕自己说着说着就被打,“她脖子上戴的也是宁先生送的项链。”
马颂的身形跟着列车摇晃,她说:“我们没有分手。”
“是,是吗?”唐蒄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中文,“卢小姐她喜欢的是你,那她和宁先生又是什么关系?”
“就是宁远疆说的那种关系。”马颂满脸沉重,他靠到墙角,说,“秀清她家境不好,不能失去剧院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敢明面上拒绝宁远疆的要求?”
“我在报社上班,虽然工作不费力,但给家里寄钱后也帮不了她多少。”他在唐蒄震惊的目光里坦白道,“秀清的父亲抱病,母亲没有像样的工作。为了能顾得上家里,我们就只好出此下策,假意接受宁远疆的追求。”
唐蒄下巴差点合不起来,好半天才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贺小姐也说要多给卢小姐家里钱……”
“贺琳也知道她的家境,她们两个学生时代就是好朋友了。”马颂说,“她表面不说,心里应该也不高兴。我们都帮不了秀清,就只能靠宁远疆的钱缓解压力。”
唐蒄总结道:“所以卢小姐爱的一直是你?”
“是我。在别人面前,我们就只能假装分手,连贺琳也没敢告诉。”马颂伸手从唐蒄手里拿走项链,说,“她已经是有名的歌星,这样的项链早就配不上她了。”
唐蒄不能理解,犹豫道:“对啊,卢小姐她现在已经是很有名的歌星了,这样也还是照顾不到家里吗?”
“她能有今天,都是宁远疆愿意捧她。要是她敢忤逆宁远疆,连在剧院的工作也得丢掉。我们就只能表演出现在这样的关系,假装是我不甘心。”马颂黯然道,“她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还不知要怎么跟她父母交代。”
他说完,又道:“这件事没人知道,请你不要声张。”
唐蒄赶紧点头,又说:“这条项链是证物,现在还不能还给你。等这个案子解决,我就把它送到你上班的报社。”
马颂抓着项链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把项链还到唐蒄手里,独自回座位去了。宁远疆和金先生的谈话还在继续,凭着这条项链,让唐蒄在心里有了另一种推断。
宋迤此时就在观光台,那边原本拉起封条不让闲杂人等进了,但偏偏宋迤就能进去。她站在死者原来站过的地方,保持着单手抓栏杆的姿势,宛如一尊雕塑。
这样重大的发现,应该去和她通个气儿。唐蒄这么想着,穿过车厢走过去,将封条揭下来,金先生往这边看一眼,像是默许她这么做,于是也没人敢说什么。
呼啸的风遮掩了她的脚步声,唐蒄就这么悄悄走到宋迤身后。她突然想吓唬宋迤一下,故意屏住呼吸向她的背影伸出手去,只是拍到宋迤的瞬间,宋迤就猛地转身,脚下不慎没能站稳,就要往唐蒄这边倒下来。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在唐蒄面前跌倒,唐蒄反被吓了一跳,赶紧顺势伸手接住她,好歹是没叫宋迤摔到地上。唐蒄本想说话,却见宋迤刚才要挥过来的手上有个东西摔在旁边,她看过去,宋迤拿出来的是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