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晨[古风父子]》云玿

23、静日

　　自从发生上元节的事，晨儿一直心有余悸的，经常睡到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
　　晨儿想跟父亲说，可每次看见父亲眉头紧锁的样子，他都担心是不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只顾等着父亲找他算账，也就讲不出口了。
　　安安静静过了一个月，父亲不准他和姐姐出门。每日规定写一首诗的大字，再背下来就行，其余的时间都可以在府里玩耍。
　　阿姐每次读一遍、抄一遍就会背了，就要拉着晨儿去院子里玩儿。
　　可晨儿却是受苦了，他抄了整整三遍还不会，偏偏每次阿姐一拉他走就跟着了。
　　傍晚父亲回来检查时，阿姐都是一遍过，在父亲那里，一日得的奖赏比她一个月零花钱还多！
　　轮到晨儿，吞吞吐吐，磕磕巴巴，零花钱是一文没有，每日里赏的尺子倒是足足的！然而，挨完了，也不会被父亲轻轻放过，直接跪在院子里背，背会了才能回去睡觉。
　　那青石板压着膝盖是钻心的疼，为了能少疼一会儿，哪里还敢走思，好在平日里背的是五言七言，只跪一小会儿就背会了。
　　不过，有一次背了《三字经》，每日一小段倒是也坚持下来了。谁知道最后一日，父亲竟然让全文背诵！都大半个月了，能记得啥呀？
　　“背了后面，就忘了前面？”
　　“你阿姐都会，你说你全忘了？”
　　“一点心都不用！”
　　欧阳羽看着晨儿不成器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准哭！欧阳明晨，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滚出去跪着！什么时候背下来，什么时候起来！”
　　然后，晨儿跪在青石板上，忍着膝盖刺骨的疼，一边抹眼泪，一边翻书，嘴里还一直念着。
　　只不过，这本书为什么这么厚，字怎么这么多，每次背了下一段，上一段就想不起来了，好不容易都背会了，从头背到尾，总是卡壳！
　　晨儿有些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却不敢哭出声。因为这里是父亲的书房，父亲办公办的晚，就直接歇在书房了。
　　一直到三更半夜，晨儿的膝盖疼的厉害，根本跪不住，夜里的寒风也呼呼的吹，孩子流下的泪都把小脸冻红了，晨儿还在使劲揉着眼睛，照着灯，睁着通红的眼睛去看书上的字。
　　欧阳羽终于把明日要递上去的奏折全都整理好，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往院子里走去。
　　边扭着酸痛的脖子，边走到孩子面前的花坛边坐下。瞧着孩子狼狈又隐忍的样子，又心软又疑惑。
　　“背吧！”
　　就说这么一句，孩子惊得抬起头，正准备说话。
　　“别怕，背吧。”欧阳羽眉眼和煦地看着孩子说道。
　　晨儿此刻害怕极了，他知道自己根本背不下来，怕不是一会儿又要挨打。看着父亲腰间的竹剑，晨儿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可对上父亲淡淡的笑容，又大着胆子开口背诵。
　　果然，才刚刚背了一段，就卡住了，晨儿有点慌了，身子忍不住地抖。
　　还以为父亲张口就要骂了，可出口竟然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继续！”
　　晨儿呆了一下，就在父亲提醒的那句，继续接下一段。就这样，被提醒了十多次，才磕磕巴巴背到最后一句。
　　“起来吧！”
　　晨儿听了这一句，恍恍惚惚站起来，这……在之前从没有过的啊！父亲从来不会提醒他，背不下来也从来不会放过他。
　　“过来。”
　　晨儿身子一抖，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要罚，根本不会是这么温柔的语气，所以就慢慢挪了过去。
　　“父亲，我错了。”晨儿小声说着，还吸了吸鼻涕。
　　父亲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两只大手伸过去。晨儿本能地闭眼抿嘴往后仰，接着冻得通红的小脸和两只耳朵一暖。
　　“冷了吧？”父亲话落，就把晨儿抱起来，往屋里走。晨儿紧紧扒住父亲的肩膀，生怕掉下去。没一会儿，悬空的感觉没了，父亲把他抱在床上，抽出后面的被子把孩子裹住，又把火盆放到这边来。
　　还去后院小厨房提来热水，慢慢给孩子擦脸，擦手……
　　“还冷不冷？”说着拿手抚了一下孩子的额头，感觉不是很准，又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孩子倒是没有发烧，只是浑身冷的打颤。
　　“父亲，我害怕！”晨儿终于说出来心中憋了好久的话。
　　欧阳羽也换了睡衣，脱了鞋袜上床。
　　他把孩子抱在怀里，又拿被子裹住。轻声安慰道：“有父亲在，你怕什么，嗯？”
　　晨儿窝在父亲怀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渐渐的缓过来了，身体也就不抖了。
　　然而，还是没逃过第二日的苦药啊！
　　他想起刚来府里的时候，也是得过一次风寒，当时他尝了一口端过来的浓浓的药汤，直接就吐了出来，死活也不肯再喝一口了。
　　最后，他的任性把父亲招惹了过来，父亲一只手把嘴撬开，另一只手端着浓浓的苦药往里灌。他被呛得吐了好多，然后就被灌了整整三碗！
　　晨儿看着父亲拿药过来，就想起了这段阴影，赶紧躲在被子里，死命往角落里靠。
　　“晨儿，再不过来自己喝，我就要强灌了！”欧阳羽放下药碗，只说这一句话，然后就开始数数！
　　一直倒数到“一”，晨儿都没动，欧阳羽二话不说，直接上去连人带被子往外拽。
　　晨儿吓坏了，他可不想再被灌药了，嗓子、鼻腔、脸上、衣服上都是苦的！
　　“我喝！”说着，晨儿赶紧溜下床，捧起药碗，先来一大口。
　　“唔——”晨儿忍不住了，好苦，好想吐，他两只手紧紧压着嘴巴，控制自己不吐出来，慢慢咽下去。
　　回头看了眼，父亲坐在床边，死死盯着他。
　　晨儿不敢求情，只能捧着药碗，喝一口，嘴巴堵一会儿，就这样折腾了足足一刻钟，才全都喝完。
　　瞧着孩子看着他，等着被夸奖一句的样子，欧阳羽也决定满足一下。
　　去小厨房拿来一碟子甜蜜饯，拿筷子夹了一个，放到孩子嘴里。瞧着孩子嘴巴鼓鼓囊囊的，一脸满足的样子，欧阳羽竟然还觉得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