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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孤鸟 ...

  •   陈助姓陈名景书,与秦落同龄,与这春和景明的名字不同的是,陈景书这人,人味比较淡泊,江楌在秦落身边四年,就没见过这个人有过什么嗜好,完完全全的工作机器。

      所以今天陈助电话他说要约个便饭时,江楌还是很惊讶的。

      当然,更惊讶的是所谓便饭,是楼下这家中式快餐店。

      可真是够“便饭”的!

      江楌吃着餐格里的莴笋,看着陈助起身出去,接过门口外卖小哥的包裹,折返回来拆出一碗萝卜羊骨汤搁在自己面前。

      ?

      这算是便饭的额外恩典吗?

      “我和秦总说在和你吃饭,这是秦总特意嘱咐给你点的。”陈助将汤匙递给江楌,“他叫你吃点营养的。”

      “谢谢你啊。”江楌说,“一起吃吧。”

      “不了。”陈助说:“七点半前我要赶回文曲星那边参个会,你吃吧。”

      江楌这才发现这人根本就没拿吃的,果然机器是不用吃饭,他咬着一块炖得软烂的萝卜,“你找我有事吗?”

      “西山失标的事,你没告诉秦总?”

      “你知道了?”江楌低头勺一块羊肉,“有什么好说的。”

      “这件事你很上心。”陈助说,“我看了所有材料,失去百森这个供应商对西山来说是件很可惜的事。”

      江楌默默吃肉没开口。

      “陈旭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因为15%的上浮并不高,以他的职级完全可以申请下来,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没有合作成呢?”

      江楌失笑,“你去问你们的人啊,我只是供应商,一个等通知的角色,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不选我。”

      镜片下的陈助面无表情,江楌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好道:“陈旭这人和我想得不一样,不合作也没什么可惜的。”

      “秦总最近有一块新业务要落地,可能无法顾及你。”陈助说:“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江楌吃着萝卜,半晌说:“我没什么事,西山不知道我和秦总的关系,我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陈助看了一眼江楌,正色道:“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过去了。”

      “嗯,拜拜。”

      江楌看着他消失在门口,低头继续吃饭。

      秦落最近确实挺忙的,他说要盯着团队搭建,原定一个礼拜的日程可能不太够。

      对于30岁出头就爬上传统行业高位的秦落来说,文柯当然不可能是他的终点,任何新兴赛道都是他的机会。

      这种强大的外在能力,给了秦落十分绅士而淡然的处事风格,他是信奉“吸引力法则”的人,不会孔雀开屏式地求偶,但总能被迫让江楌与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江楌心里特别唏嘘,以他的报价明明可以干干净净地拿下西山项目,现在却多了陈助这个人情,可见小喽啰呕心沥血地想要办成一件事,真的太难了,远远比不得上位者的几句话来得有用。

      现实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老裴需要升职,自己也需要晋升,他没办法拒绝。

      所以他回复了陈旭的微信。

      ……………………………………

      西山项目的失而复得让小组成员们个个喜出望外,江楌自己心里却有些失落,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世界总是这样现实而骨感的。

      不过这种情绪他没表示出来,好在后面对接的都是周经理,不用上到陈旭,所以心态还算ok,国际惯例小组打算去搓一顿,周四下班后,6个人,两辆车,老裴带着另外倆姑娘,他跟陆天去挤杜明的车。

      陆天先去放水,江楌和杜明一起下楼。

      到了地下室,电梯里的人各自分散,他随着杜明往里走,杜明突然间笑了一声。

      “江楌,长得好看确实了不起,靠卖都能拿项目拿资源,你每天规规矩矩地来公司上班,其实对你来说,这点工资根本算不上什么吧?”

      江楌停步,“你想说什么?”

      杜明呵呵一笑,“玩挺花的,又是富二代,又是甲方项目总,噢,我忘了,还有个亲自来找过你的秦董事长,跟陀螺似的连轴转,你挺忙吧。”

      他笑道:“远的不说,你拿到西山项目,肯定是因为陈旭吧,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低声道:“陈旭是个gay,正好你也是?”

      眼看着江楌脸黑下来,杜明更爽了,“我这有几张照片,也许你有兴趣看看。”

      江楌接过去,是他和陈旭在西湖边吃饭、对方追出来与他拉拉扯扯、最后他上了迈凯伦的几张照片。

      照片攒成一团,江楌眼底冒火,一拳打上杜明鼻梁骨,杜明猝不及防,眼镜被打歪了,鼻血瞬间就冒了出来。

      “气急败坏了吧,江楌。”杜明抹了抹血,正蓄了一拳头的力,无奈江楌182的个子,抬腿直接一顶他小腹,他拳头没力了不说,差点没将他胃里酸水吐出来。

      “草!”杜明晃了晃身体,“江楌!你等着老子去告你。”

      又是一脚,直接将杜明踹倒,杜明挣扎着要起来,“草!姓江的!你他妈有病啊!”

      江楌伸手将杜明拎起,“砰”的一声,抵在车门上,二话不说,拳头雨点般砸下来。

      “靠!”

      杜明终于火了,拼力踹了江楌一脚,江楌吃痛,杜明牛似的撞过来,两个人倒在地上,瞬间扭打起来。

      “卧槽卧槽!”

      陆天刚进车库就听见有人打架,正要看个热闹,陡然发现是熟人,“卧槽!你俩疯了吧!”

      陆天冲上去拼力分开俩人,随后踩着高跟鞋跑来的老裴站在他俩中间,怒气冲冲,“你俩加起来五十多岁了!什么事能吵成这样!”

      杜明这副烂番茄样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倚在门上,挑眉说,“江楌,你完了。”

      “老子要爆你!”

      “杜明!”老裴厉声呵斥,“陆天给他送回去!”

      陆天一拽,直接把杜明塞后座去了,跟老裴打招呼,“头儿,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这顿饭明显吃不成了,俩个女孩子忧心忡忡地跟老裴打了个招呼离开,老裴转头看向江楌,“上车吧。”

      江楌气得发抖,老裴一把拉着他往车里塞。

      老裴开着车,副驾驶的人气压低沉,她也没开口,车流拥挤,霓虹闪烁,特斯拉随着车流缓缓移动,旁边那个挂彩的突然就开了口。

      “那个人以前也是这样,他总怀疑我妈出轨,到处搜集他所谓的证据,然后以各种借口打她。”江楌看着闪烁的城市,低吼道:“我他妈最恨跟踪狂!”

      老裴没开口,江楌母亲的死,也跟他父亲有关。

      那个男人出狱后,贼心不死地要找江楌报仇,四处打听从老乡处得知在某小区看见过他老婆,突然有天就找上了门,沈君被丈夫打得半死,心脏病再次突发,抢救不及不治身亡。

      远在德国的江楌得知消息时,母亲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太平间里,他报了警,因为直接死亡是因为心脏病,最后法院只判那个男人出了一笔医疗费。

      出法院的时候,要不警察拦着,江楌能把那男人杀了,后来到底没按下这口气,把人往死里揍了一顿,那老无赖立刻向法院申请了人身保护令,江楌赔了5万精神损失费不算还蹲了十天拘留,最后还是老裴保释了他。

      “他打我妈那么多年,骚扰我妈那么多年!为什么没人管!”

      “家暴的第一个字是什么?是家啊。”老裴当时眉毛都没抬,“婚姻是奴隶制度的最后一环,没听过?”

      那应当是这么些年来江楌最痛苦的一段日子,老裴记得自己送他登机的时候,江楌一次头也没有回。

      至于他再回国,老裴也没多惊讶,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江楌不说,她也懒得问。

      车厢内缓缓流淌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江楌把脸看向窗外,“方便的话,把我放在附近的地铁站吧,我想回去躺一会。”

      “别叨叨了,去我那,岑安最近念叨着吃火锅,今晚正好,顺便给你接风了。”

      江楌没再说什么,他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经到车库了。

      老裴拎着包,将一串钥匙扔给他,“你先上去,我去超市买点菜。”

      她看了江楌一眼,伸手扯下几张湿巾,“脸上血擦擦。”

      江楌接过钥匙,对着车镜整理干净了,才锁了车上楼。

      1101,开门的一瞬间,小女孩的声音就随着奔跑传过来,“妈妈?不是说今晚不回家吃饭吗……小楌叔叔!”

      江楌蹲下来给了小姑娘一个大大的熊抱。

      “小楌叔叔!”岑安欣喜道:“你怎么来啦!”

      “妈妈去买菜了,今晚我们一起吃火锅。”江楌笑着牵住岑安的手,向卧室走出来的中年女士笑道:“方阿姨好。”

      “外婆!小楌叔叔来啦!”

      方阿姨笑着招呼,“快坐快坐!好久没见了,喝茶喝果汁?喝酸奶吧,果汁糖太多,茶也容易失眠,好不好啊?”

      江楌笑着,“我都行方阿姨,是有三年没见了,前阵子我才调回来的。”

      “调回来好。”方阿姨端了一杯酸奶过来,又拿来一篮子上海青坐在江楌身边,“在杭州,大家都有个照应,裴青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忙啊。”

      “业务员都这样。”江楌顺手帮着摘菜,“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挺好的。”方阿姨笑道,”比在德国那会子好,人回乡就像寻着了根,老话总是不错的。”

      江楌自己对这句话也特别感触,母亲去世后,在德国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格外煎熬。

      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了。

      他印象特别深的一天,黄昏将整个柏林笼罩,形单影只的鸟掠过熙熙攘攘的广场,那是中国的春节,他陷进Asher的沙发里,垂落的手边是倒了一地的啤酒罐。

      德国男人围着浴巾从浴室钻出来,边走边擦着湿发,他走过来,蹲在他身边。

      他们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唇与唇汲取着各取所需的吻,Asher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绅士而热烈的,“Ich liebe dich。”

      这种异国他乡的慰藉,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流于表面,那一瞬间,江楌有种力不从心。

      他突然下决心要回国了,哪怕他在那960万平方公里上没有家,可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去。

      “您说得对。”江楌摘去上海青的黄叶,笑道:“落叶归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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