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蛮夏》鸡豚狗彘

19、中秋

　　方浅回想起高中分班那时候，伴随着焦虑迷茫和对未来的不确定，煎熬抉择了很久。现在回头看，那些旁枝末节的琐碎细节都在记忆中褪色、不见，可有些雨后的薄雾和清晨的暖阳却和这座小城的其它记忆交织在一起，挥之不去。
　　开学前一天傍晚王汐特意来找他，她去上海旅游，带了几罐咖啡。
　　田翠河见了王汐，拉长问短，方浅看不下去，拉了王汐出门散步。
　　两人走在傍晚的河堤上，凉爽的河风吹拂着他们的衣服。王汐穿着一件浅黄色宽松衬衣，衣摆扎进浅红色半身裙里，脚上踩着一双有一点跟的透明凉鞋，长发没有扎起来，只是用一根发带扎了个蝴蝶结在脑后，鬓边的头发整整齐齐抿到了耳后，单只论这身打扮就已经非常明媚动人了，还别说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怕是这晚霞的绚丽也被比下去。
　　方浅倒很随意，T恤加长裤，运动鞋。
　　他觉得王汐又与上学期不同了些，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王汐被他看得红了脸，便倚在栏杆上看着江水。方浅见她脸颊泛红，添了几分可爱，忍不住微笑着也看向江面。
　　“方浅，你选了文科还是理科？”王汐开口道。
　　“还没有想好，你呢？”
　　“你要是也选的文科，我们就在一个班。”王汐回头对方浅微笑道，“不过你上学期又考了全校第一，选理科的话也还是蛮轻松的。”
　　“你如果选了文科，我兴许也选文科呢。”方浅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逗弄她，可心里却突然想，不知道余沐选哪科，要是自己和他选的一样，会不会分到一个班，这想法又让他觉得可笑，明明就是讨厌的人，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会联想到他。
　　“我挺羡慕你，方浅。”王汐的话让方浅回过神，见她正看向远处说道，“学习成绩好，方老师又是特别好的人，你没有什么选择上的顾虑……不像我……”她沉默了。
　　方浅看她神情郁郁的便安慰道：“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以后等着你的机会更多，无论你走了哪一步，我相信你的家人都会为你骄傲。”
　　“我并不在乎他们骄不骄傲，让他们骄傲很简单，就是按他们的安排走下去，我真想永远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还这么大……”王汐的眼睛里闪动着坚毅的光，忽然又被哀伤代替。
　　“谁不想呢？我也时常想到外面看看呢，我长这么大没有出过什么远门，没有你见多识广。”方浅自嘲笑笑。
　　“我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
　　“你这个暑假不是去了上海吗，怎么样，有什么新奇的事吗？”方浅想说些让王汐开心的事情，故意把话题引到她暑假的旅行上。大概男性总是出于本能，想要讨心仪的异性欢心。
　　王汐说了好些旅行路上的见闻，两人相谈甚欢。
　　临别，方浅见桥边一株粉月季开得正好，那娇艳的模样，颤微微的姿态就和王汐一样惹人怜爱，他左右看着没人就偷摘了一朵，不小心还被刺扎破了手，他顺手掐掉刺就把花交给王汐，王汐笑道：“没想到我们最优秀的模仿学生代表方浅，居然辣手摧花。”
　　“我怎么敢摧花，护花还来不及，我看这花和你一样好看，忍不住想送给你。”方浅道。
　　王汐不觉红了脸，方浅没想到自己也说这样轻浮的话，不觉后悔，也不好意思起来，便说了再见。王汐突然又叫住他问道：“方浅，你生日是不是9月3日？”方浅一愣说道：“不是啊……我是9月23日，但是我不过阳历生日，我生日刚好是中秋节。”
　　“这么巧！”王汐叫道：“我生日是中秋节的第二天！我看过你一张报名表，上面有你的身份证号，看来是我把9月23日看成了9月3日，还想给你准备礼物，还好问你，不然……”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方浅心里一阵狂喜，王汐居然要给他准备礼物，而且还主动告诉她的生日，这样说来不是可以礼尚往来？礼尚往来离秦晋之好还远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告别。
　　方浅回去之后，喜悦之情难以平复了，心想自己这么久的示好，王汐是不是感受到了，是不是她也有一点喜欢自己了，这让少年内心一阵骚动。
　　开学报名和分班很快完成，方浅读了理科，谢晓川读了文科，但令方浅意外的是王汐也读了理科，他还记得她说过要读文科的，而令方浅无奈的是余沐和自己一样读了理科。他和王汐、余沐三人同在理科尖子班真是让人喜忧参半。
　　谢晓川忧心忡忡看着方浅：“早知道要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我就紧跟了你的步伐也读理科了。”
　　“我还没死，兄弟。”方浅一只手放在课桌上撑着头道。
　　“我不管，你抛弃了我，以后中午吃饭你都得叫我，”他又转念一想，一副悲从中来的模样道，“怕是难了……你现在得偿所愿和王汐双宿双飞，怕是从此色令智昏……”谢晓川开始把声音放低，害怕方浅同班同学听见，说到色令智昏又故意提高了声音，方浅没等他说完，就给了他肩膀一拳，说道：“小灵通，你是讨打是吧！”两人一阵打闹。
　　余沐走进教室时就看见，两人把桌椅都打歪了，他走到谢晓川身边站定，两人见了他都停了手。
　　“劳驾。”余沐的声音平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方浅给谢晓川使了个眼色，谢晓川才恍然方浅旁边的位置是余沐的。谢晓川干笑着扶正了椅子，退了出来。走时不忘再次叮嘱方浅：“中午，中午饭，别忘了。”
　　看见余沐，方浅的脸冷了下来，假意收拾起自己的书本，不小心掉了一本到地上，正在余沐的脚边，余沐顺手捡了起来，递给方浅，方浅扫了他一眼，快速把书从他手上抽过来，便不再看他。
　　余沐倒不介意，只在自己位置上坐了。
　　开学十来天后，以前不同班的同学也相互熟识了，眼看要到了中秋节，班里开始出现一种奇特的骚动。
　　在尾江这地方，过中秋的习俗是要煮月亮菜的，而月亮菜的食材必须是到别人田间偷得的才算数。所以到了这时节，班里面的男生就开始三五成群邀约着那一天的行动，这秘密的行动固然让人觉得有冒险的刺激，但最吸引人的部分还是邀约到中意的女同学一同参与，那么整个夜晚的行动就会在月光笼罩下变成浪漫的冒险。
　　谢晓川早就按捺不住，这几天已经是第五次跑到方浅的班上找他商量中秋节的大计了。
　　“鸭子答应带锅，大嘴说水果他包了，炭火柴草米粒说他从家带点，不够了我们再去坝上捡一些，酒水饮料我们俩带，鸭子，大嘴，米粒，老黑……”谢晓川掰着手指算着，“加上五六个女同学，也有十七八个！”谢晓川的话连珠炮子一样蹦出来，没等方浅插上嘴，他又笑着低声道：“你小子聪明了，怎么知道邀王汐了，她居然也答应了，有你的！”
　　“中秋我不是生日吗，她之前提起我的生日，我就顺便邀了她来吃饭，她说要晚点了，正好一起去煮月亮菜，她就答应了。”
　　“我倒忘了，哥几个可给你安排了节目……”
　　“又安排什么呢？”方浅奇道。
　　“不说，到时候就知道。”谢晓川神秘的眨巴眼。
　　中秋那天，学校放了半天假，学生们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放早课就闹哄哄地散了。谢晓川说有重要事，没等方浅就匆匆走了。方浅倒是一贯的不慌不忙，他收书包的空档，瞥了一眼旁边的余沐，余沐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浅心想他一会该是要回家过节吧，要是不回家那……方浅皱了一下眉，又想，余沐回不回家也与他不相干。
　　方浅走过余沐的位置，偷眼看了他一下，余沐还在一张草稿纸上算一道函数题，脸上很认真沉静，校服衣的领口下露出一件毛了边的红色篮球服领子。
　　方浅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说道：“余沐同学还不赶车回家，这样认真是不给我们活路吗？”
　　余沐抬头看向方浅，他的眼睛很黑，定定看着什么时就像一汪深潭，要是这眼睛某一天若对谁带了深情，一定把对方拖入深渊。
　　余沐淡淡开口道：“我不回家。”方浅刚刚话一说出口就想自打耳光，正不知说什么，教室后面一个女生走到余沐面前，忸怩着说道：“余沐，我看你没有参加班里同学的活动……你既然也不回家，那晚上和我们一起去煮月亮菜吧。”那女生话还没说完就红了脸。这同学叫李如沁，学习挺努力，但成绩却一般，性格比较内向。
　　“谢谢，晚上要没有什么事，我就来。”余沐说完又埋头做起习题。
　　方浅正好脱身出去，心里面好笑，这李如沁平时都不怎么说话，这会儿一定是鼓足了勇气才和余沐说话的，看她那害羞脸红的样子，就知道对余沐有意思。只不知道余沐会不会去，正这样想着又莫名有些烦躁起来，脑子正乱糟糟不知道想些什么，已经走到校门口的街上，突然有人叫了他，方浅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嗓门也太大了！
　　只见街对面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正挑着两个箩筐，见了方浅一脸惊喜，便叫着浅哥。
　　那少年就是河街下的耗子。他把箩筐递给了旁边的吴老头，顶着一头鸡窝头，咧嘴笑着来到方浅跟前。
　　方浅问他们在干嘛，耗子道：“和阿公在收破烂呢。”他吸了吸鼻子又道：“浅哥你穿校服也一样帅，我没见过穿校服也帅的人。”说着好像意识到自己破衣烂衫，捉襟见肘便不太好意思再和方浅说话，搭讪着就要走了。
　　方浅说：“等一下。”他想起早上王汐送了一两块月饼给他，他吃了早点，不饿便没有动，这会儿掏出来递给耗子。耗子看见油纸包着的月饼，咽了口水，说：“浅哥，你留着自己吃吧。”方浅说不饿，吃着腻，就塞到耗子手里。耗子看着手里的月饼，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虽然是中秋，但是吴老头的生意是没有节假日的，汛期时他在上游河边搭棚子住，大水冲来些木头，房子，锅碗瓢盆等家当或者猪羊等牲口，他就划了船下水去打捞，有人认领的他收些辛苦钱，要是没有人来认领就归他了。汛期过去是打捞的淡季了，他就做点废品倒卖生意。但自去年起，自己那条小船总划不赢几个打捞的后起之秀，打上来的东西也只有些烂木板，烂锅盆，他便淡了心，只和愤愤然的耗子说：“没事，我们以后做点动脑子的活，这些下苦力的事让给那些头脑简单的年轻人。”今年爷孙俩就搬到下游摊上，离县城近，好收拾破烂玩意。
　　今天过节，大概人们都不想卖废旧东西，到了中午，爷孙俩还没有开张，箩筐里空空如也。
　　耗子小心翼翼剥开那块月饼的油纸，掰了一点送进嘴里，月饼的香酥味已经勾得他口水直流，吴老头接了另外一块月饼就着还算硬朗的牙口只几口就咽下了，胡子上沾到的碎末他抖在手上，又捻着送进嘴里。
　　耗子小心捧着月饼，生怕掉了一粒饼面，咬到了嘴里眼睛一亮说道：“这也太好吃了吧……”说着月饼渣掉出嘴里，他立马闭嘴不敢说话。
　　吴老头挑着箩在前面走着道：“这还不算最好吃的，放在七十年前这算什么，我那会儿没你大，家里还没到中秋节，就请了最会做点心的师傅来打月饼，那师傅那手艺，月饼就能做出几种样式和口味来，五仁的皮薄料多，花生又脆又香；火腿的一定是用的宣威的或金华的，是早就订下的；最香是酥皮月饼，咬一口酥得掉渣，里面要么是甜豆沙，要么是五仁……我看现在的月饼都没那时候做得地道。”说着咽了咽口水又道，“可怜你，耗子崽，你是没赶上好时候。”
　　“阿公，等我以后长大赚了大钱，给你请最好的厨师做月饼。”耗子已经吃完月饼，他把包月饼的油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兜里，想了一下又说道，“一定请外国的师傅！”
　　“笨蛋，外国师傅哪里会做中国月饼！”
　　两人说着转进了小巷，有两个小孩在地上搓泥玩，大一点的七八岁肥头大耳，小的五六岁圆头圆脑。
　　吴老头立马使了个眼色给耗子，耗子会意，从身上掏出一块红薯糖，在小巷子墙根下吃得津津有味。
　　那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发现吃糖的耗子，那小的便挨挨蹭蹭流着口水到耗子跟前，含着手指看了一会奶声奶气说道：“给我吃一口吧。”耗子递给那小孩舔了一口马上收回来。小孩又说再给吃一口。耗子让他自己买去。小孩就只站着没动，直看着耗子手里的糖流口水。
　　这时，吴老头就挑着担子嘴里喊着：“换糖喽~~！又香又甜的红薯糖喽~~~”
　　两个小孩便凑到吴老头箩筐前一探究竟。吴老头循循善诱道：“小朋友，吃糖吗？”那小的就说要吃，大的说没有钱。
　　吴老头说：“不要钱，我这是拿东西换的糖，你们看家里有什么不要的东西，就拿来换。”他见小孩不动又说道，“旧凉鞋，水瓶子，旧菜刀都可以的。”那小的听了一溜烟跑回了家，大的还在犹豫。
　　那小的回来，捧了一堆东西，吴老头一看笑道：“小朋友，我只要破旧东西，”他提起那两双凉鞋道，“你看你这鞋还好着呢。”这时耗子也凑上来，边吃糖边说：“你就把那鞋盼子剪刀一剪不就是破旧了。”那小孩听了又抱着鞋回去，再拿回来鞋梆子鞋盼子都断了。他又递给吴老头，吴老头用最和蔼可亲的声音说：“这小朋友聪明，聪明宝宝有糖吃！”说完用钉锤敲了两块糖递给小孩，那小孩欢天喜地去了。
　　那大的也心动了，如法炮制举一反三还找了些钢水壶、菜刀。吴老头眉开眼笑，敲了四块塘给那小孩，狠狠夸了夸孩子将来有出息，必是人中龙凤。
　　爷孙俩做了这单生意，眼看也就是下晚了，收摊！不料才走了几条巷子，就被一个肥大男人赶上来。
　　那肥大男一看，就来者不善，手上提着个孩子，就是刚才换糖的大些那个，孩子耳朵被男人揪着，嗷嗷哭叫。
　　“是不是他们？！”男人手上一紧，咬牙切齿瞪眼问那孩子，孩子被扯疼了哭着说是。
　　吴老头见大事不妙，迈开步子就走，那肥大男撇开孩子上来就抓住吴老头怒道：“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想走？”
　　吴老头颤颤巍巍软声道：“诶哟，这位老板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妈！”男人一脚踢开箩筐，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男人指着地上的东西道，“人赃俱获，你看怎么赔吧！”
　　“老头我只是个收破烂的，这些都是些破玩意儿，你要我赔什么？”
　　“跟老子装傻是吧？！”说着一挥手就把吴老头推倒在地。
　　“你怎么打人！”耗子见吴老头摔在地上，立马冲上来扶住，老头摔得直呻吟。
　　男人上前揪住耗子提起来道：“打人怎么了？赔钱来，不然老子不客气！”耗子挣扎着咬了肥大男人的手一口，男的喊痛放开了耗子，恼羞成怒，一脚狠踹地上的吴老头，嘴里曰妈捣娘骂个没完。那小孩只顾在一旁嚎嚎大哭。
　　“今天不赔老子200块钱，你们两爷孙别想走！”
　　“老板我们身上一块钱都没有啊。”吴老头青头紫脸地叫苦道：“您这点东西也不值200块呀。”
　　“我说值就值！”肥大男人狠声道，“不给是吧，就先捆了这小的！”说着抓起耗子就要带走。
　　“你干什么？”说话的却不是吴老头，胖大男人一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年站在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男人打量这少年一会，不理会，只顾去抓耗子，少年又开口道：“你放了他。”男人抽着嘴角冷笑：“小子别找事！”
　　“我这里有十块钱，你拿去，别为难他们了。”
　　男人听这话觉得受了侮辱，放开耗子就一飞脚踹向少年，少年只一躲，而后抓住男人的腿就把他撂翻在地。男人摔得眼冒金星，还想反击，却被少年踩住了胸口动弹不得。
　　一直在一边哭的小孩跑过来抱着少年的腿哭道不要杀爸爸。少年又说：“十块钱拿去，别再欺负人了。”说着拿出十块钱递到男人面前，男人神色不定，心想这人看着像个学生斯斯文文的，居然下手这么狠，自己要再硬气恐怕吃亏，没奈何终于接了钱。少年放开他，男人扯着那孩子劈头盖脸骂道：“你这小赔钱货，看老子回去不收拾你。”说着男人拉着哭啼的孩子骂骂咧咧走了。
　　爷孙俩认得这少年，就是那日和方浅在一块，还挤去了他们十几块钱那个。
　　“谢谢你啊，小友……”吴老头呻吟着爬起来，皱眉道，“只是，现在没有钱还你……”
　　“再说吧。”这少年正是余沐，余沐过来扶起吴老头问他，“要不要去医院？”吴老头挣扎着摆手说不用了。耗子收拾了箩筐，挑起担子说了谢就和老头蹒跚着走出巷子，余沐看那老头实在吃力，便要送他们回去，老头客气了一会也就不拒绝，确是难得动弹了，只得劳动余沐搀扶了慢慢回河街滩头去。
　　余沐到这小巷前刚从学校出来，今天是中秋节，要是往年在乡下家里，无论怎么困难，应着节景也要拿几个鸡蛋炒着或者烧汤，晚上在家门口对着月亮煮南瓜汤，一家人喝着甜汤说说笑笑。
　　但今天，他只能收了书包到街上游逛。他不敢在学校里呆，害怕一会方一塘来叫他去吃饭，不去吧让方一塘为难，去吧肯定又会闹出不愉快。
　　他也不敢回阿婆家，阿婆今天一定也到方一塘家过节，自己杵在那里也叫老人为难。于是一个人下了街，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上次和方浅逃亡的小巷。狭窄的巷口，凌霄花已经凋谢，只剩下稀疏的叶梗子。想起和方浅在这里撕打纠缠，方浅又急又气脸颊绯红的样子，余沐的笑容便忍不住挂在唇边。
　　他顺着小巷没走多久就看见了吴老头爷孙俩的惨样，这两人虽说爱做些坑蒙拐骗，但此时被欺辱的样子让余沐想到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在乡下种地勉强度日，到城里面找生活又受尽白眼，全不容易。而且那肥大男的也太过分，对着七老八十的老人也下得了手，让人看不下去，于是余沐没多想就奔了上去。
　　帮两人解围之后，余沐想自己也没地方去，不如好人做到底，送这爷孙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