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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刀光利 ...

  •   唐回南被侍卫反绑手臂,押送至宁浮蒻面前。

      黑云如翻涌的墨,山间的风随之肆虐而起。

      枝叶扑簌,低沉的雨天、昏暗的环境,正是杀人灭口的好时候与好地点。

      他咬着嘴唇,脑筋绞在一块儿,根本想不出逃出生天的法子。

      只得在脑中呼喊系统:“该死的,金手指呢?快点给我想一个办法!”

      系统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它似乎在权衡利弊,也好像在真的给他想法子。

      【宿主,或许您可以尝试拉拢这个配角。】

      “怎么拉拢?人家都要杀我了,还想着拉拢别人?我脑子有泡吗,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就……请宿主自求多福吧。】

      “哎哎哎,别,容我思量思量。”

      唐回南低垂着脑袋,看似一身颓然,实则眼珠子转得极快。

      “之前系统奖励不是抽出来一件保命之物吗?我现在就要用,拿出来给我。”

      【保命的物品有更为重要的剧情需要,宿主确定现在就消耗掉吗?】

      “废话!老子都要被人给弄死了,还等狗屁的更重要的剧情啊。”

      唐回南缓缓呼出一口气,竭力按捺住急速跳动的心脏,等着系统把东西给他后,祭出来反杀了这群傻逼。

      妈的,什么犄角旮旯的配角发癫了,觉醒就觉醒吧,居然要来追杀他。

      既然想杀他,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但宿主请悉知,由于您目前的声望、地位、魅力值都偏低,所以物品所发挥的作用也在一定限值之内。】

      “什么意思?意思是无法保住我的命吗?”

      唐回南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他在走神,这头还没问清楚系统关于物品的使用限值是什么。

      下一瞬,一柄锋利的短刃就袭上了他的脖颈。

      拥有强大危险感知力的唐回南陡然转头,及时避开了这能一击毙命的刀刃,他总算正眼看向那个追杀了他一路发癫配角。

      是个女人。

      她肩罩宽大蓑衣,滂沱大雨之下,鬓发凌乱,容貌却清艳脱俗。

      特别是那双眸子,冷锐、明澈,宛如两颗莹润的玉石,眼尾勾出淡淡锋芒,未带笑,便显出独属于宝石的淬寒之气,仿佛触及她的视线都会被冻伤。

      唐回南心下讶异,着实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来杀他?

      她难道不清楚他的身份吗?

      若她知晓他的能力,何不将人留作己用?

      待将来他唐回南得了势乘风直上之时,可以勉为其难地把这个女人娶回来作自己的正室......不过也只是看在她的美貌上罢了,如今二人敌对,他只想杀了她。

      “系统,这个配角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崩坏的?”

      【系统不知哦,请问宿主是真的要使用保命物品吗?】

      唐回南一哽,就这短短几秒间,那个女人手上的刀便又冲他刺来。

      这次他没能避开,因为旁边箝住他手脚的侍卫压制了他躲避的动作。

      白刃恍若一抹由天际斩下的闪电,无声无息,锋利至极。

      尖刀晃过,瞬间割破了唐回南的喉管。

      他缓慢地低头,这才回过味来,自己居然和这个要杀他的人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鲜血溢出,喉间剧烈疼痛促使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他没能开口问她为什么要追杀他?

      又为什么觉醒后崩坏了?

      她也没有多话,甚至不好奇他会留下何种遗言,杀他便是抬手间随意的一个举动。

      不值得她深思熟虑,更不必瞻前顾后迟疑片刻。

      出手果决,力道狠辣。

      唐回南的思绪开始恍惚、涣散,他觉得拥有这般性情的人就算是个籍籍无名配角,将来也会有一番属于自己的造化吧?

      如今她杀了这个世界的主角,那么是否意味着她顺理成章地接替他成为被天道选中的那个人选?

      唐回南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系统、问眼前这个把短刃抵进他胸膛的女人……

      【宿主,是否使用保命物品?】

      系统延迟的声音响在他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像从远方传来的判词,多余又无用。

      侍卫松开手,生息逐渐消逝的人便如一滩烂泥般猛地砸进了地面的泥泞中。

      泥水迸溅出来,宁浮蒻往后退了半步。

      雨水裹着刀刃上的鲜血,丝丝缕缕坠下,像绽放在虚空的艳花,泛着糜糜猩红。

      她手中握着的这柄短刀是谢怀殷的。

      从拔刀到杀人,没有丝毫迟疑,快的连谢怀殷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拧眉不语,唇角翕动,想开口骂两句宁浮蒻,该死的女人,谁允许她动自己的匕首的?

      可视线落在她怔忡的神情上时,滚至唇边的话便没有缘由地咽了回去。

      心底的荒唐远胜于恼怒,谢怀殷有些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短短几年,宁浮蒻脱胎换骨至此,居然敢亲手杀人了,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不管二人有何仇怨,她出手的那股狠劲和坚决都被谢怀殷纳入眼中,何曾想过,当年那般怯懦的小姑娘竟长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谢怀殷心绪复杂,眸光微暗,似感慨,又像是在惊讶。

      而能被宁浮蒻毫不手软杀掉的人,又是什么身份呢?

      谢怀殷打量着倒在地上的男子,衣衫粗糙,脚踏草鞋,瞧着并非权贵,不知是庶民还是乞丐。

      这样一个人,值得她亲自动手?

      还值得她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亲自追过来?

      疑云渐起,谢怀殷稍稍侧头,用目光审视着宁浮蒻。

      宁浮蒻从愣神中剥离,指节松开,又握紧了匕首。

      她突然生出一种虚幻如梦境的错觉,开始怀疑起这一切是否真实?

      天道宠儿、气运之子真的就这么容易地被她杀死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刀,他便死在了她手上?

      为什么会这么容易?

      宁浮蒻蹙眉,雨水从睫羽蜿蜒而下,穿透虹膜,又往下滴落,像凝结的泪。

      提在左手的弓弩只剩下最后一发箭矢,她面无表情地垂眸瞥了一眼,随而扣着悬刀,将仅剩的那支利剑射进了唐回南的胸膛处。

      弩机复位,弓弦牵扯出一声细微的哧声。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是受雨水侵蚀,还是首次杀人后所留下的惊悸。

      唐回南彻底咽了气。

      在此之前,他于脑海中回应了系统最后一个字,“用。”

      杀人杀的太容易,宁浮蒻许久都没有定住心神。

      人死后,她心中大石却没有落地。

      宁浮蒻直觉此事并没有随着唐回南的死亡就了结。

      他不是拥有‘大男主’系统吗?

      为什么这个被称为系统的东西没有帮他?

      他死了,系统也会跟着消亡吗?

      这些全都是宁浮蒻疑惑的地方,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了。

      身侧的谢怀殷还在饶有兴味地揣测宁浮蒻跟这个庶民之间的仇怨到底是什么。

      他觉得新奇,同时亦对宁浮蒻有了两分改观。

      狸奴有了利爪,不再是被迫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她变化太大,虽说身上流着宁家人的血,不容小觑,但怎么可能几年之间就成长到这个地步?

      今日本不该由谢怀殷来巡逻。

      下着大雨,山间杂途不好走,满是泥淖,又斜风骤雨,巡山是个苦差事,仗着谢家四郎的身份,他自可以推拒。

      但谢怀殷没有推脱,说要巡山,便领着亲卫出了行宫。

      路上还碰见了上山回禀朝事的太子宁堇芝,两人关系一般,仅点头之交。

      太子一行人冒雨上山,亦淋成了落汤鸡,好不狼狈,谢怀殷见状,不免叹然。

      皇帝因修整道观之事被太子直言劝谏后,便一直心怀不虞,此次提前来春泉行宫便不允太子同行,只说留守王都代理政事。

      父子俩闹矛盾,又未曾避着人,故而谁不知这是冷落。

      冷落太子,也是皇帝在变相地对太子表达不满。

      朝臣想劝也找不到由头,国事掺杂着家事,无人敢直言不讳。

      谢家明面上支持太子,实则暗地里跟二皇子阵营亦保持着平和往来。

      事无绝对,遑论朝中事,总要留有余地才行。

      将来的变化谁又能一口断定呢?

      谢家人都深谙此理,汲汲营营地耕耘在这变幻莫测的政场中,是为谢怀殷所鄙夷的。

      他懒得在行宫中应付那些虚伪又迂腐的臣子们,更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传杯弄盏,开一次宴,浪费他诸多时间,还不如出来巡山痛快自在。

      “宁浮蒻,为什么杀他?”良久后,谢怀殷出声问。

      宁浮蒻缄默不言,手臂垂在身侧,仿佛脱了力,抬都抬不起来。

      她扭头去看他,面无血色,唇上苍白,“他该死。”

      谢怀殷挑眉,一双眸子像晕着漆墨,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另一种独特的碎芒,身染寒气,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他的长相不算是受贵女倾慕的那一类,眉骨凌冽,眼窝深邃,稍有笑意便凸显出一股子莫名的风流气。

      若敛了笑,便衬得人更加倨傲,拓落不羁。

      与京城格格不入,更像风流奢靡的宁州倚着勾栏瓦舍听莺花女唱曲的富家闲散人;抑或是在黄沙弥漫的北境独驾白驹杀进敌营直捣黄龙的青年将军。

      他是个不懂掩藏情绪和个性的人,宁浮蒻上辈子便发现了。

      这种人可以生长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是尔虞我诈权术纵横的王都。

      所以他会死在王都,死在自己的亲人手上就不足为奇了。

      谢怀殷被她看得久了,后背竟然有些发毛。

      感觉她的视线很空,明明在看着他,可又沉浮不定,凝不出实质,犹如穿透了他的躯体,看向另一个方向或另一个人。

      这种感观十分不妙,“宁浮蒻,我脸上是有花吗?值得你看这么久?”

      他语气凌冽,不像在开玩笑,质问成分更多。

      听见这话,宁浮蒻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谢怀殷,你长得好看,人却小气,为什么不许别人多看?”

      “呵,怎么,比谢鸣章都好看?”

      他嗤笑,面露嘲讽,“你都爱慕他了,还能有什么好眼光?”

      轮到宁浮蒻笑不出来了。

      她咽了咽喉咙,觉得嗓子生疼,又干又涩,张嘴说话都困难,“谁说我爱慕他?”

      “你不爱慕他?原来四公主不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是追在他屁股后不放,又满心满眼地应承了婚事后再嘴硬否认吗?”

      谢怀殷心里突然冒出一片无名火,言辞愈显夹枪带棒,“全王都的人都晓得四公主心悦谢大人,难道他们所有人都是道听途说不辨事实的蠢货?”

      宁浮蒻捏紧手中匕首,想立刻还给谢怀殷,想说点道歉的软话……

      雨水有了减缓的趋势,肩头的蓑衣却重得很,压的她几乎快要站不稳。

      某种模糊的疼痛自身体深处清晰得传递出来,像骤然炸开的一束烟火,燎烧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沉默和白的不正常的脸色让谢怀殷发现不对劲,“宁浮蒻,被我说中了,所以无言以对吗?”

      话音落下,未等来宁浮蒻的回击。

      她冷不丁地弓腰咯出一大口血。

      “宁浮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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