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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赤色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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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见谢鸣章那句话之前,宁浮蒻从未往男女情爱的方向上想过。
漆如隽怎么可能会爱慕她呢?
若真爱慕一个人,不是眼巴巴地想守在她身边吗?
可漆如隽根本不愿意待在宁浮蒻身边。
他一心想走。
离开鸾明殿,离她远远的,此生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便是宁浮蒻对漆如隽所有怨恨的源头,她恨他,恨他背叛,恨他走得毫不犹豫。
两人年幼相识,互相扶持,陪伴着走过了整整七年。
从总角稚童到豆蔻青葱。
他与她的关系比她和奁月更为亲近。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宁浮蒻十六岁那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鸾明殿,向着更接近皇权的位置进发。
他很聪慧,没什么难以启齿或背负仇恨的过去,背景称得上清白。
读过两年书,会识几个字。
家中遭灾后,余下他这么根独苗。
年纪太小,被牙子给轻而易举地骗进了宫。
若他为人平庸,也就真能守在鸾明殿陪着宁浮蒻长长久久,但他偏生了别的心思……
那是跟宁浮蒻相似的野心。
一张好脸,没有拖后腿的牵挂,还有一个足够机敏的脑子。
这便够了,够他去往上攀附了。
但漆如隽栽过两个最狠的跟头,一是十三岁那年差点沦为张临袁的娈童,二就是宁浮蒻多年如一日的针对。
第一个跟头被宁浮蒻所救,第二个跟头却终其一生都无人相救。
她给了他太多苦难和痛楚。
他也该恨她的。
同她一样,恨着对方,而不是如谢鸣章所说的什么爱慕她。
宁浮蒻脑中思绪乱了乱,经过上辈子的那一遭,她现在仿佛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对情感的判断和辨别力。
在自己做过那么多“坏事”的基础上,漆如隽仍不远千里赶回来替她收尸、替她报仇......
这是否说明在被针对之前,他就已然爱慕着她了?
宁浮蒻的眼神如开了刃的刀锋,直勾勾地盯着漆如隽,存在感太强,他被看得捏住潮湿袍服的手都在不断收紧。
漆如隽自认该张嘴说点什么话来缓解逐渐冷凝且窒息的气氛,但怕一开口,又让宁浮蒻愈加不高兴。
他不想来招惹她的,次次避开,又阴差阳错地次次相逢。
都身处宫闱,难免会有交集,这是避无可避的情况。
今日过来是为了呈送一批康国进贡御上的黛砚妆粉,不算稀罕物,宫里的主子都按份例早就分好了,也不该由他来送,手底下那么多人,哪用得着漆如隽上赶着过来挨骂。
是张临袁那老阉货蓄意报复。
漆如隽离了鸾明殿后,入御前大监许拥的阵营,早就被张临袁给记恨上了。
加之两个月前漆如隽为了内官监掌印的位置扳倒了他那个千宠万宠的义子。
仇怨蓄积,再失了心头爱,张临袁的满腔怨气和怒火无处发泄。
隐忍已久,恰好就借今天这个时机宣泄了出来。
漆如隽和张临袁是相见互憎的对头死敌,早年又积了怨,双方都恨不得用手段弄死对方。
张临袁是知晓漆如隽同宁浮蒻之间的羁绊,也比谁都明白这人就是个凉薄又无情的白眼狼。
昔日四公主拉他一把,待到自己羽翼丰满有了充裕资本后就毅然决然地另择他人,四公主怎可能不厌恶他?
漆如隽好几次栽在宁浮蒻手上,其中皆是张临袁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他现在杀不了漆如隽了,但身为公主的宁浮蒻折腾一个宦官却无可指摘。
奈何宁浮蒻即便恨透了漆如隽,可始终都没有伤及他的性命。
她是个心软的人,这一点,漆如隽比谁都清楚。
所以现下的相处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煎熬,他不希望她难受,正欲张口请辞。
“漆如隽,你恨我吗?”
女子的声线隐有浮动,落在耳畔,伴着殿外不知不觉又响起来的浠沥雨声,令他听不出任何异样。
宁浮蒻就站在他身边,距他半步之遥。
近到能嗅出她今日所用的香粉是那匣子郦州进贡的虎头茉莉,浓郁清幽,染就无形香痕。
她见他半垂着头并不应声,便又问了一遍:“漆如隽,你恨我吗?”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在话音消失后突然悬空了一息。
她是在紧张?
可为什么会紧张?
明明想问的是他是否喜欢她,结果脱口而出的成了是否恨她,这还需要他的回答吗?
她不是在紧张,而是在害怕。
不是害怕他说自己不恨她,是害怕她上辈子做过那么多坏事,对他那么恶劣......却还奢求着自己能得到面前这个人全心全意万死不辞的爱慕。
她可真是个坏人。
从上辈子坏到现在……坏到想现在就亲一亲漆如隽。
原来如此。
不反感漆如隽爱慕她的原因是早就把这个人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他属于她,只能一辈子效忠她。
若喜欢她的话,也要同上辈子一样,喜欢到死亡的尽头。
“漆如隽,你哑巴了吗?回答我!”
她没了耐心,抬手就扣住他的手腕。
隔着湿润袍袖,能触及内里腕骨,鲜明突出,被细腻肌肤包裹住,脉搏起伏,是最易把控的软肋。
他好像一直都很瘦,身姿颀长,穿着一袭最不起眼的内侍服制却在一群宦官中最惹人注目。
清瘦但不孱弱,每每宁浮蒻不开心了往鸾明殿后的阁楼上爬的时候,他都会护在她身后。
偶尔她心生逗弄,假装崴脚要往下摔,漆如隽便稳稳地接住她。
把人护在怀中不敢多抱一刻,松手也松的格外快。
彼时宁浮蒻还没察觉到,现在细想过后,越发觉得漆如隽这厮爱慕一个人的表现很奇特。
“殿下,臣身上全是雨水,恐污了您的手。”
漆如隽贯会转移话题,语毕,手腕挣了挣,想挣脱宁浮蒻的掣肘。
宁浮蒻闻言,心气顿时不顺。
眼见天色愈晚,两人继续僵持下去会引得有心之人揣测,漆如隽想离开的心思便未有遮掩。
可宁浮蒻力道很重,抓着他的手硬是不放,将眉一扬,嘴角噙着笑,“掌印大人这话说岔了,污我手的是雨水吗?”
她高扬起手臂,带着他的手也跟着举了起来。
“漆如隽,本宫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怎么,不敢承认恨我吗?”
漆如隽被她来回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
原以为进来是要被羞辱折磨一番,何曾想到她居然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是改变心意想用其他法子来对付他吗?
漆如隽顿感头疼,敏锐直觉让他当机立断做出选择,“殿下,奴才不恨你。”
“不恨我?不恨我的话,为什么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宁浮蒻步步紧逼,倾身凑向漆如隽,“不恨我的话,为什么避我如蛇蝎?”
漆如隽被质问得哑口无言,挣扎的力气大了些。
春日携雨,从半敞的窗扉外灌进来的风竟带着些许属于冬末的寒朔。
殿内纱幔被风撩动,轻窣窣,宛若平静池面起了涟漪,扰人神思。
廊外有宫人提灯经过,低声询问宁浮蒻要不要进来掌灯,被宁浮蒻厉声呵退了。
“漆如隽,你既不恨我......那你爱我吗?”
话被抖落出来,宁浮蒻才衔着舌尖懊恼。
冲动了。
这话的冲击力有多大呢?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漆如隽陡然挣开宁浮蒻攥着他的手,转身,脚步急促地要往外走。
在他遁逃的前一刻,宁浮蒻也猛地伸手从后抱住了他的腰,“漆如隽,你敢走试试!”
威胁还不够,她手臂使劲,拽着人就往内殿而去。
漆如隽反抗得厉害,一心要往外逃。
二人拉拉扯扯,撞翻了殿内熏炉。
‘啪嗒’一声,有重物坠倒在地上的闷钝声,以及男子竭力压在喉间的痛哼。
亲上漆如隽嘴角的宁浮蒻也疼的皱眉。
不知道是谁的唇被牙齿划破,丝丝缕缕血腥气充斥在相贴的唇瓣间,微有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