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案集3》沉默的戏剧

1、波斯菊之心（一）

　　顾涵礼将车停在书店门口，他打开后备箱提了几盒燕窝出来，随后精神焕发地走进书店。
　　小妹瞥见他的车，立刻朝大门走去，“先生，门口不能停车的，前面左转有个停车场。”
　　顾涵礼身材高大魁梧，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可亲，他把燕窝放到地上，然后一把抓住小妹的手摇了摇，“你好你好，我叫顾涵礼，是你们店长的堂哥，车我马上就开走。”
　　小妹还没回过神，顾涵礼往她手里塞了一盒燕窝：“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后面几天辛苦你们轮班。”
　　小妹眼睛都瞪圆了，这什么人呐，上来就往她手里塞燕窝，别是个强打强卖的骗子吧。小妹看着顾涵礼的眼神越发狐疑。
　　顾涵礼绕过小妹径直走到柜台后面，一把握住韩琛的手，也往他怀里塞了一盒燕窝，嘴里客气道：“我们庭庭第一次出来上班，麻烦你们多照顾他，他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们多担待。”
　　韩琛忍笑颔首：“应该的。”
　　顾涵礼递了一张名片给他，韩琛打开抽屉拿了名片夹，回了一张名片给他。
　　顾庭希下楼的时候，正好瞧见两人交换名片，他顿时一乐，“你们这是什么仪式感？”
　　顾涵礼扭头看他：“都收拾好了吗？”
　　“只去三天，有什么好收拾的。”顾庭希瞟见桌子上的燕窝，“哪来的燕窝？”
　　“我上回给你打电话听你有点咳嗽，就让助理买了几盒燕窝，你拿两盒去吃，其他的分给你同事。”
　　“我喝了几天冰糖雪梨已经好了。”顾庭希把背包给顾涵礼，“堂哥你上车，我马上来。”
　　顾涵礼笑着答应，提着双肩包回到车上。
　　小妹小心翼翼的问：“店长，这个燕窝？”
　　“燕窝怎么了？拿着吃啊，员工福利。”顾庭希又往她怀里塞了一盒，“再拿一盒给你妈补补身体。”
　　“谢谢店长。”小妹倏然松了口气，她朝顾庭希比了个心，高高兴兴的干活去了。
　　顾庭希见她走了，嬉皮笑脸走到韩琛面前，笑嘻嘻道：“我后天就回来了啊，你不会太想我无心工作吧。”
　　韩琛摸摸他的脸，无奈道：“你路上安分点，后天回来我煲汤给你喝。”
　　“那你到底想不想我啊。”
　　韩琛无奈：“好好好，想你。”
　　顾庭希问个没完，顾涵礼等得着急，按了好几下喇叭。
　　“敷衍！”顾庭希憋着气瞪了韩琛一眼，转身往门口跑。
　　顾庭希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反光镜看见后座有一袋肯德基，他好奇地问：“哪来的肯德基？”
　　“来的路上买的。”顾涵礼发动汽车，“到向家老宅开车要四个小时，你要是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顾涵礼比顾庭希大了二十岁，他心里总是拿顾庭希当孩子对待，顾庭希也不矫情，他转过身把袋子抓过来，在里面翻找一通拿了一根玉米棒吃。
　　“堂哥，我看静姐结婚，你还挺上心？”
　　顾涵礼拉耸着脸道：“我看不上叶凡，但是阿静结婚我自然是上心的。”
　　顾庭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
　　顾涵礼半晌又说：“珠宝首饰我不懂，那条波斯菊之心，你好好帮我看看，你觉得没问题我明天就买下来，阿静的婚礼不能潦草。”
　　珠宝首饰顾庭希也不懂，家里阳盛阴衰没几个人懂珠宝，他外婆倒是懂，可总不能劳烦她老人家出远门。
　　既然是送给顾静的结婚礼物，总不能劳烦顾静自己去看，顾涵礼想得简单，这条项链价值如何不重要，只要与顾静般配他就买下来，顾庭希或许不懂珠宝，但审美总是好过他的，请自家弟弟掌掌眼再好不过。
　　这条名叫波斯菊之心的项链说起来有些历史，向南山向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一介草芥，在彼时做典当行生意的陈家谋了一份差事，向南山少年时丰神俊朗，陈家的小女儿陈秋英对他一见钟情，陈家老爷起初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架不住小女儿心意已决，他将典当行的生意尽数交给了大女儿和儿子们，只将波斯菊之心送给了小女儿陪嫁。
　　这条波斯菊之心最早出现在欧洲，由一位名匠打造，八瓣花托栩栩如生，中间花蕊处以钻石点缀，八朵波斯菊串成一条项链。这条项链一度被欧洲贵族所追捧，但不久后这条项链却销声匿迹。
　　直到一百年前，这条项链被一位欧洲人带至陈氏典当行，在甄别了项链的真伪后，陈老爷子收下了这条项链。
　　据那位欧洲人所述，这条项链历代主人都经历了悲惨的人生，这是一条不详的项链。然而这条项链却令陈氏典当行名声大噪，陈家的事业在朝夕之间发展起来。
　　陈家小女儿拿到项链之后与向老爷子共结连理，他们离开陈家自己创业，很快向老爷子的事业做的风生水起，关于这条项链的传说也被弃之以鼻。
　　如今这条项链的所有者是向老爷子的儿媳妇楚馨棠，她和向老爷子独子向柏正在闹离婚，她将项链拿出来拍卖，并请了三位相熟的朋友参加竞拍，顾涵礼就是其中一位。
　　其中纷纷扰扰的事情顾涵礼不清楚，他也不好奇，他只想看一眼这条项链，是否如传闻中那般端庄美丽，足以匹配他的妹妹。
　　汽车开了四个小时，顾庭希睡了一路，醒来之时汽车行至山顶吊桥前，他揉了揉眼睛，纳闷道：“这是什么地方？”
　　“向家老宅建在山上，虽然修了盘山公路，但汽车开到这里就过不去了，前面的路得靠走。”顾涵礼道，“没事，庭庭，前面不远就到了，堂哥帮你拿包。”
　　顾庭希打着哈欠摇头：“我自己能背包。”
　　“向老爷子四十年前搬来这里，现在和管家女佣一起住，还有一个家庭医生，他儿子儿媳妇平时住在B市，生意如今是他儿子在管。”顾涵礼环顾四周，满山遍野郁郁葱葱，远远望去，山峦之上建造着一座房子，四周布满了各种颜色的波斯菊。
　　吊桥前，一位长者正向他们快步走来。
　　顾庭希抬眼看去，来人大约六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燕尾服戴手套，发色黑白相杂。
　　他走到车前，温温笑道：“顾少爷，好久不见。”
　　“庭庭，这是李管家。”顾涵礼介绍两人认识，然后将礼物递给李管家，“一点心意，麻烦您拿给老爷子。”
　　管家颔首道：“我帮二位提行李。”
　　顾涵礼也不客气，与管家一起说说笑笑往前走。
　　顾庭希四处张望，这向老爷子虽然住在深山老林里，但是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少，盘山公路修的漂亮，吊桥虽然晃荡但十分宽阔，吊桥前有监控还有对讲机，过了吊桥转个弯便能见到那一间深藏在高山密林里的庭院老宅。
　　沿路修了石板路，四周遍布野花，那些稀疏盛开的花朵深藏在密密的草丛中，颜色五花八门，多以粉白为主。
　　顾庭希时常看见这些花，比起浓艳的玫瑰牡丹，顾庭希更喜欢这种藏在草丛间的小花，他弯腰摘了一朵，一抬头，一个穿着背带裤戴着草帽身材有些矮小的老头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顾庭希捻了捻手里的花瓣，静静地与老头对视。
　　“这是波斯菊，没关系，可以摘，波斯菊是最坚强的花，等时间到了，它们会开遍漫山遍野。”老头说，“我是这里的花匠老孙。”
　　顾庭希笑了笑，把花塞进裤子口袋里：“我叫顾庭希，陪我堂哥来的。”
　　老孙不卑不亢的说：“请进吧。”
　　顾庭希快走几步跟上顾涵礼。
　　向家老宅分为两部分，主宅俯瞰呈“回”字型，一共两层，是黑墙白瓦的老房子，中庭是院子，建了一个八角亭，摆了几座假山当装饰，主宅四角皆有楼梯，可谓是四通八达，室内家具多为实木打造，装修和摆饰都有些年头了，天花板上的灯是新装的，排线漏在外面，顺着天花板一路往下，顾庭希看得出来这房子建的时候很考究，但维护并不尽心，也或许是向老爷子上了年纪，如今也没有那么讲究了。
　　主宅后门还有一栋建筑，是同一时期建造的，比主宅面积小一点，管家没有带顾家兄弟参观，但经他介绍得知，家中女仆和花匠住在那里，住家医生和管家则住在主宅。
　　顾家兄弟到达老宅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向老爷子正在午睡，两人没有打扰老爷子休息，由管家安排先行入住。
　　两人的房间在二楼转角，一间稍大些三面带窗，约有六十平米，另一间稍小些的约四十平米，家居摆饰相似，都带独立卫浴，只是大房间采光更好，视野宽阔一些。
　　顾涵礼不由分说让顾庭希住大房间，顾庭希也不客气，高高兴兴的住了，他走进房间把窗户全部打开透气，微风吹进房间，乳白色的薄沙窗帘被风吹起，也吹起顾庭希宽松的衬衣和额间的碎发。
　　他倚在窗口拿起手机给韩琛打电话，春日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融化在他眉眼的笑意中。
　　韩琛很快接了电话，两人絮絮说了一会儿话，顾庭希远远看见有一位年轻女佣端着托盘向他走来。
　　顾庭希挂了电话，女佣将茶点和水果端进房间，摆在那张老旧的红木桌上，她微微笑道：“顾先生您好，请用茶点，我叫沙燕，大家都叫我小燕，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
　　“谢谢。”顾庭希吃了一块西瓜，想了想突然问了句，“你吃肯德基吗？”
　　沙燕还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闻言不仅愣了愣，迟疑半晌道：“吃一块吧。”
　　顾庭希把肯德基拿给她，沙燕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沙燕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
　　顾庭希摇头：“不用，整袋拿去。”
　　“你不吃吗？”
　　顾庭希端起果盘又吃了块哈密瓜，“我吃水果。”
　　沙燕眉眼弯弯：“还有呢，我再给你端一盘过来。”
　　还没等顾庭希拒绝，沙燕拔腿就跑，不一会就把果盘端来了。
　　顾庭希揉了揉肚子，这也太大一盘了。
　　沙燕嘿嘿笑，模样看上去有点傻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