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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梨园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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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允瞧着蓝嘉,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通红,蔓延到水雾朦胧的眼底和白嫩的耳垂。
他当这姑娘一直很大胆,原来也会害羞。
蓝嘉的脸火烧火燎,窘迫得不行,声音细了七八分:“……可以吗?”
易允似笑非笑,点头。
她抿起唇瓣,轻轻咬了咬,搭着男人小臂的手指轻轻下滑,大胆而主动。
细嫩的指尖无意识拨过男人手上的青筋,顺着那根抵达手腕的位置就停下了。
蓝嘉欲拒还迎,又问:“真的可以吗?”
易允嘴角勾起,掌心朝上,“嗯。”
蓝嘉欢喜地握上去,亮晶晶的杏眸带着一丝新奇。
除去演话剧时和男演员的接触,现实里,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握过任何一个男人的手。
“怎么了?”易允扫了眼掌心上那只纤细的手,看她。
蓝嘉把着他的手琢磨,“易生,你的手好大呀。”
她张开手指,手心对手心贴上去,在那比较着,“你看。”
易允看着她卷翘浓密的眼睫,视线下滑,落到那张咬出一点齿印、潋滟红润的唇。
蓝嘉在喋喋不休:“而且你的手不像我的这样冰,摸着好舒服呀。”
她没有别的意思,态度诚恳。
蓝嘉没有察觉男人幽深的目光,像蛰伏在丛林深处的豺狼虎豹,窥视着自己的猎物。
她还美滋滋的玩他的手,一会贴贴手心,一会捏捏他的手指,总之翻来覆去的把玩,有些爱不释手。
“咦?”她摸到硌手的纹路,很好奇,低头凑近,去看他的手。
蓝嘉排练的时候戴着隐形眼镜,结束后就取了,不然戴久了眼睛不舒服。
刚刚在路边等易允时,她也没有戴眼镜,现在都还放在包包里。
小时候发病伤了眼睛,导致她现在视力不太好,当她想看清某件东西时,需要靠近些。
易允看见一颗黑绒绒的脑袋,水蓝色丝绒发箍藏匿着若隐若现,她埋头时,呼出的气息扑入手心,热乎乎,带点酥麻的痒意。
男人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你的手有茧子诶。”蓝嘉眯起眼睛,食指细细摸着他的指腹,很新奇:“尤其是食指和拇指,还有虎口,这三处最明显。”
何扬听到后座的声音,通过后视镜,对上男人那双看似带笑、实则冷漠的眼。
这三处最明显,那是因为常年持枪。
他往后一靠,垂眸看着腿上的姑娘,“到了。”
不动声色握住那只手。
比想象中还要软,不算太硌。
易允轻轻捏了捏。
蓝嘉的注意力立马被带偏,抬头,“到啦?”
她往车窗外一看,梨园的大门敞开,高高挂起的牌匾字迹模糊,两侧挂着红灯笼,成了这时代为数不多的旧迹。
“下车吧!”她很高兴,拉到易允的手已经很满足了,意味着这次的主动是有效的!
蓝嘉不再留恋,抽回自己的手,“我视力不好,得把眼镜戴上,不然待会看不清。”
她去摸自己的海星包,拿出镜盒里的细黑边眼镜戴上。
视野瞬间明朗,来往看客密集,很热闹,她推了推镜脚,回头,冲易允露出甜甜的笑,说我们快点进去,挑一个好位置。
说完,蓝嘉已经推开车门,下车了。
易允看着落空的掌心,薄唇轻抿,神色淡了几分。
何扬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又看了眼没心没肺满脸好奇的蓝嘉,低声对他说:“允哥。”
易允不耐烦,让他闭嘴。
蓝嘉早就听说东珠市的梨园颇负盛名,两大镇台戏曲《梁祝》和《白蛇》,今晚要演的是梁祝,她可期待了。
“易生,快快快!”她兴致勃勃,又拉上易允的手,欢喜地往里走。
何扬欲跟上,被易允一眼警告。
他自觉杵在外边,不去打扰。
易允不紧不慢地跟在蓝嘉身边,任她拉着自己。
“啊?来晚了,前面五排都坐满了。”蓝嘉皱着脸。
他心情不错,“楼上,我订了视野最好的位置。”
“真哒?”
“嗯。”
“那我们上楼去!”
蓝嘉开心极了,拉着他拐上旁边的楼梯。
楼梯的尽头有穿着统一旗袍的接待人员,为首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八字胡,正翘首以盼,先是看到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冒出头,班主眼底划过惊艳,一眼确定这是一颗唱戏的好苗子。
但下一秒,她身后出现那张过分帅气却又让人胆战心惊的脸。
孙班主诚惶诚恐地迎上去,正要恭维,男人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
蓝嘉还笑嘻嘻地问:“请问,九号贵宾室往哪边走呀?”
“啊?”孙班主怔得还没回过神。
他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拉着易家那位阴晴不定的疯子,像铁链子栓住了……
孙班主打了个寒颤,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蓝嘉耐心问:“请问——”
“这边。”对方的腰弯得很低,身体几乎快九十度折起,恭敬道:“请。”
“好的,谢谢!”
“您客气了。”
蓝嘉回头看了眼易允,笑容璀璨。
易允淡漠的眼神有所收敛,温柔地凝视她。
他看人时专注的目光太蛊人,蓝嘉心跳咚咚咚地加速,赶紧扭头,咬着唇,脸颊发烫。
孙班主亲自将两人请进贵宾室,这是全场最绝佳的观看席位。往日里,若是要演镇台子的折子戏,这个位置还得有权有势的人排队竞价,但眼下,谁敢不知死活和易家这位话事人争?
两人落座,立马有人送上瓜果点心小食和饮品。
孙班主说:“《梁祝》还有十分钟就要开演了,有任何吩咐,随时都可以叫我。”
易允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蓝嘉听得仔细,末了还点点头,很认真地回他。
她对待其他人倒是热情。
易允风轻云淡地插话:“蓝嘉。”
她转移视线落到男人身上,“怎么啦?”
孙班主识趣地退下。
“没事,喝茶。”
他递过去。
蓝嘉轻轻吹散杯中的茶叶,用眼神偷瞄,两秒后放下,叫他易生。
易允盯着她。
“除了蓝嘉这个名字,别人也叫我阿嘉、嘉嘉、ulysses、嘉妹,你要不要换个称呼呀?”
他笑,把皮球踢回去:“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我问你呢。”
易允喝茶,“以后你就知道了。”
蓝嘉笑着回了句那行,接着又跟他聊别的,“我看这出戏还挺长的。你喜欢看戏吗?”
认识她以来,易允做过好几件无聊的事。
他放下茶杯,对上蓝嘉的眼睛,细黑边镜框后是一双圆溜溜的杏眸。
易允轻笑:“喜欢。”
蓝嘉哇哦一声,兴高采烈:“那我们的爱好很接近耶。我喜欢演话剧,你喜欢看话剧;我喜欢吃全记的糕点,你也喜欢;现在连看戏也都是相同的喜好。”
一眼就被看穿的女孩。易允没接话,心情一直不错。
十分钟眨眼就过,明晃晃的灯光暗了些,红幕落下,坐在舞台两侧的老师傅们用锣鼓钹镲配音,《梁祝》正式开场。
受话剧专业影响,蓝嘉对这一类也喜欢,当时在国外念书,院里的老教授对传统戏曲文化很感兴趣,后来和校方争取,竟真的成立了一个新的戏曲专业。
她有时去练习室的途中,会遇到他们在练戏腔,那是另一番韵味,而且他们的扮相会更美。
台下咿咿呀呀唱着,蓝嘉看得津津有味,一门心思早就飞远了。
易允兴致缺缺,靠着椅背,一手支起脑袋,一双眼睛落到她身上。
“不愧是镇台子的戏,功底真好。”
“这得从小练吧?”
“扮祝英台的那位角儿,真漂亮。”
蓝嘉偶尔会咕咕哝哝,但声音很小,也就易允耳朵尖,全都听见了。
他扫了眼台下,演到正精彩,响起掌声,易允看了眼身边鼓掌的女孩,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易允神色淡淡,有什么好看的?
一出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梁祝,蓝嘉专心看完,甚至都没和易允讲过一句话。
谢幕时,灯光大亮,场下热闹非凡,人潮涌动,有的打赏钞票,有的送花,有的合影。
蓝嘉兴致不减,对祝英台的扮演者钦佩至极,“易生,我想——”
她撞上男人幽深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像阴冷的蛇瞳,瞧着吓人。
“你想干什么?”他温柔而有耐心。
蓝嘉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重新戴上,笑道:“我想和祝英台的扮演者合影,你在这等我一会好不好?”
为了别人,要他等她。
“合影?”他意味不明地问。
蓝嘉不明所以地点头。
易允似笑非笑:“你喜欢她?”
“喜欢呀,她——”
他没兴趣听她说什么喜欢,笑意淡了两分,摁了下桌边的铃。
蓝嘉看到那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走进来,“您请吩咐。”
“孙班主,我的女伴想跟你那位台柱子合影。”
“能和蓝小姐合影,是万杏的福气!”孙班主赔笑,又看向蓝嘉,很客气地请她:“您坐,我把万杏给您叫来,省得您走这一遭,累脚。”
蓝嘉正要说不用麻烦了,她可以自己过去。结果,孙班主扭头就跑,步子很快,不到一分钟,蓝嘉就看到他擦着汗挤进人群,跟万杏说了两句话,对话往二楼看了眼。
蓝嘉只好坐等,一脸期待。
易允见她翘首以盼,面无表情地喝茶。
“易生,你怎么了?不——”
孙班主热情的声音打断她:“万杏来了!”
他把还未卸妆的女人往蓝嘉身边推,“蓝小姐喜欢你,想和你合影,还不快主动点。”
蓝嘉站起来,乖巧地伸手,“你好。”
万杏表现得很热情:“蓝小姐你好。”
“蓝小姐。”孙班主举起相机,“看这边。”
易允盯着和别人合影的蓝嘉。
“您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好看,很满意,谢谢。”
“哎哟,您客气了。”
万杏看着坐在一旁气质清贵的男人,浑身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劲,目光却一直望着这边。那双眼睛,任谁瞧了都要心动。
她扬起笑,嗓音比在台下唱戏还好听:“这位先生要不要合影?”
还在聊。
易允叫某人:“蓝嘉。”
“啊?”她回头。
孙班主也是人精,见他不高兴了,立马把万杏拽走,言辞犀利,低声警告:“要死了,发骚攀高枝儿也要分清对象!”
蓝嘉欣喜地把照片递过去,“易生,你看!”
男人接过,拇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覆盖在女孩的那张脸上。
他没有看照片,指腹摩挲,对蓝嘉说:“开心了?”
她高兴地点头。
易允顺势提要求,“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蓝嘉啊了声,随即笑道:“刚刚我俩应该照一张的。”
虽然不舍,但她还是大方地答应了。
看完戏曲出来,易允送蓝嘉回家,下车后她挥手说再见,然后开开心心进门了。
易允拿着那张照片,多出的人显得格外碍眼,他没什么表情,指腹一摁,打火机蹿起幽蓝的火苗,顷刻间点燃照片的一角。
跳跃的火光映入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车窗降落,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张照片探出,火焰吞噬掉一张虚伪且浓妆艳抹的脸,留下纷扬的灰烬弥散在空中。
最后只剩蓝嘉,重新落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