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夜》言梦叶

12、第九夜

　　“她的生命就像消磨在刺绣裹尸布上，白天绣来，晚上拆。她并非想以这种方式结束孤独，相反，她想以这种方式来保持孤独。”——节选自《百年孤独》

　　她哭了。

　　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她很少哭泣，被他欺负的时候没有哭，爷爷死的时候也没有哭。

　　她就像一尊了无生气的美丽人偶。

　　如今这人偶却有了喜怒哀乐。

　　他的人偶不完美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果然是天才。”

　　无数人无数次夸奖他。

　　“太了不起了，有了这个程序，我们家族事业一定能得到重振！”

　　那个老头眼里只有这个一代不如一代的家族。

　　多么无聊。他压根就不是这个家族的人，但那老头却说，没关系，只要他从今往后是这个家族的人就行了。

　　他本来没兴趣答应这老头，然而他一个人在这座庄园的花园里散步时，看见了她。

　　一个精致得像人偶的女孩。

　　她静静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宛若樱花的唇瓣噙着淡淡的笑。

　　他几乎立刻被她夺去了注意力。

　　这么美的人偶，如果是他的就好了。

　　他以她为条件，和那老头进行了交涉。对于那个老家伙而言，比起自己家族的荣光，牺牲一下自己的孙女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说爷爷故意的？”当听到自己是那个牺牲品时，她先是微微错愕，接着又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以为会见到她的眼泪，但她却没哭。

　　那双眸子明明盛满了悲伤，可她宁愿忍着心中的痛，也不愿在他面前哭泣。

　　然而那个男人只说了一句话，却让她轻易地掉下眼泪。

　　他从沙发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背靠门板的她。

　　“是我的错吗？”他问得很轻很冷，接着又自问自答道，“我太纵容你了。”

　　“你发什么疯？”他出现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么。她警惕地盯着他。

　　“我想看你流泪。”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在我面前流泪。”

　　“如果你死了，我大概会掉几滴眼泪。”她讥诮地说。

　　“是么。”他反常地收回了手，没有像以往那般强迫她。

　　不过她依旧戒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已经放弃去思考这个男人所有行动的目的。

　　他怎么想无所谓，他怎么做才是关键。

　　他的出现，害得她失去一切，她怎能不恨他？

　　这家伙居然还说想看见她因他流泪，他在和她开什么玩笑？

　　见他直接从密道离开，不像平常那样折腾她，她心里只有疑虑和不安。

　　这家伙会不会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直至第八个夜晚。

　　今晚她和林也是很顺利地取得了胜利。

　　回去的路上，她却因为担心那个男人又在刷什么花招，而愁眉不展。

　　“小夜，你在想什么？”开着车的他，一边注意着前方一边关心地问她。

　　“只要再赢两次，我们就可以和他对决了。”她说，“我在担心这件事。”

　　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决战前的紧张，对，她十分紧张。

　　“放轻松点，不会有事的。”他安慰她，“无论是输还是赢，一眨眼就过去了。”

　　是啊，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忽然她看见路边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宵夜摊。

　　“停车。”她匆匆喊道。

　　街边的人行道上。

　　捧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她撩起头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看她吃得那么香，他都有点饿了。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这些。”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大小姐都是出入高档餐厅，哪里会来夜市吃街边小吃。

　　“不，我很喜欢。”她满足地咽下一口夹着鸡蛋和香肠的煎饼果子，“以前我朋友常偷偷带我出来玩。”

　　爷爷不喜欢她和那些朋友走得太近，可她很喜欢和她们一起玩耍。

　　“以前……”

　　“嗯，后来她们都不见了。”她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

　　自从那个男人来到家里，消失的不只有她的玩具还有她的朋友，她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他。

　　后来爷爷走了，她的世界就真的只剩下她了。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梦魇游戏？

　　她忽然愣住。

　　为什么她没有爷爷死后，她加入梦魇游戏之前的记忆？

　　她找了林同学组队之前的那段记忆凭空消失了吗？

　　“怎么了？”他担忧地看着突然停住不吃的她。

　　“我……”她略带惊恐与不安地抬头望向他，“我可能不是第一次参加梦魇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