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贵妃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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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看到小柱子的表情，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
莫非真的这么好吃？
他跟同桌的人互相递了眼色，转头一瞧，可能是方才说话声大了点，别的桌上坐着的客人都往自己这边看来。
正犹豫着，鼻翼间忽然飘过一股肉香。汉子重新把头巾扎到头上，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小子，给我尝尝。”
就着小柱子的手夹了一筷子。汉子屏住呼吸，把肥肠段往嘴里一扔，大嚼几下，没等说话，眼珠子就瞪大了。汉子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惊喜地拽住小柱子的胳膊，道：“再给我夹一口。”
小柱子十分大方：“我就说吧，吃一口想两口，吃两口想三口。盛老板的手艺，您还不知道嘛。”
“哎哟！就是就是。这道菜什么时候出，我肯定去门口等着。”
说话间，花英那边也推荐出去几桌的爆炒肥肠，食客们一改惊悚的表情，个个吧唧着嘴，眼睛跟着两个孩子手里的小碗转。
“这个啊，老板没定。估计得这轮的菜单走完，您别担心，要是出菜了我肯定提前告诉您。”
“啊……”小柱子话音一落，大堂里充满了叹气声。
“客官们要常来呀，这样店里有饭菜上新才能及时知道消息。”花英笑吟吟的，把碗递给了另一桌食客，“您再来点？”
两个孩子本就聪明，在食肆里做事久了，说出的话来都十分灵活耐听，又夸又哄，把大堂里的食客们都听得馋得不行，好像就连桌上刚点的套餐都不香了。
“嗯，不对吧。一份大肠的价钱可比一块肉少多了，盛老板套餐的价格也没给咱们便宜，莫非是故意想赚钱？”
“倒也没什么问题，做生意嘛，哪有不赚钱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一些在家洗菜做饭、对价格十分敏感的女人们，抬起头来，表情里带了些质疑。
“对啊！故意用便宜食材，还要说是别出心裁。”其中一个挽着头发的女人皱了皱眉，“不像话。”
盛时云本来是想下楼洗个手，没想到恰好听到了这个半是不满半是埋怨的声音。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解释一番，便不急不躁道：“咱们家的大肠要经过九次清洗，翻来覆去，步骤十分麻烦。鸡爪煲里面的鸡爪也要提前剪去指甲，操作繁琐，这些铜板可以算在加工里面的辛苦钱。”
“虽然这些东西便宜，但集市上食材的品质参差，处理也费事费时，所以按照市价来说，确实不算贵啦。”
“也是，盛老板您别多心。本来云家的饭菜就量大，盛老板是实诚人，我们也乐意吃这一口的好味道。”
挽头发的女人一听肥肠要洗上九遍，就想起了自己洗菜洗碗时候的烦躁心情，一时间共情起来，也觉得盛时云的小本生意不容易，赶紧改口。
“谢谢阿姐理解，阿姐多吃一点。”盛时云身上还套着围裙，很有精气神，她唇角含笑，温温柔柔地鞠了一躬，“大家的认可就是云家食肆的福气。”
她忽然想到一事，面容上浮现出些许歉意：“三日后柳刺史家老夫人寿宴，特指时云前去做席面，当日食肆会关门休息，还请大家见谅。”
食客们的反应并没有盛时云想得那样怨声载道，反而很有兴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柳刺史家的老夫人？”那个挽头发的女人插了一嘴，“她可挑剔了。”
“对啊对啊。有一次她家丫鬟去我表哥的裁衣铺里，硬生生挑了两个时辰才把布料挑好，本来以为终于完事了，结果定样子又定了两个时辰。”
确实不太好伺候。
盛时云本以为食客们说的话有夸张的成分在，没想到，就在寿宴的前一天，柳刺史派了个小厮到竹竿巷里，大晚上的，敲开了盛时云家的院门。
敲门扰民不要紧，重要的是，还带了一张纸，上面写的全是柳老夫人不爱吃的东西，说都是老太太“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正打算早点睡觉的盛时云捧着纸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穆遂安的表情也沉了下来，捺住火气，帮盛时云点了一掌灯烛来。
列出的食物，好歹还跟盛时云一开始定的菜单出入不大。盛时云握着毛笔，把食单改了几版，递给穆遂安看，确定无误后，这才拖着满身疲惫回屋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盛时云披上衣服就往柳家跑。
食肆休息，她特地给其他人也放了个家，乐意睡觉的睡觉，乐意逛街的逛街。秦二姐和她商量了好几次，让盛时云带着自己打下手，都被坚定地回绝了。
原话是，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一定要珍惜假期啊！！！
前脚刚迈出门，下一秒，盛时云的手腕就被穆遂安抓住。她回头，就见穆遂安身后早已备好了马车，车前一匹白马正喷吐鼻息。
男人先一步登上车，转身来扶她：“时间还够，慢慢来。”
两人到达柳府的时候，确实比预计得更早。柳恒家里的后厨不小，里面还有很多打杂帮忙的厨娘和女婢，完全足够盛时云指派。
对厨房不熟悉的人进去只能是添乱，因此就连穆遂安也被盛时云推了出去，让他赶紧拿出北郡侯的身份在外面社交社交，少来打扰她干活。
紧张准备了几天，今日就要见真章。盛时云到了后厨，不仅没了慌乱，反而斗志十足。
柳恒虽然有点心眼子，但确实是个清官。特意着人嘱咐了席面不需太过盛大，荤菜齐全的同时，也不能奢靡浪费，更要注意荤素搭配，这样大家才能吃得舒心。
最重要的是突出一个“雅”字，以显文人风骨。
盛时云自然明白，做菜也是得心应手。
食材都让厨娘们预备在食案上，个个处理得干净漂亮。她们私下里多少知道盛时云与穆遂安的关系，只当她是北郡侯“照顾”的关系户，心里虽然不服，在行动上倒也不敢有什么作为。
毕竟，北郡侯不高兴，就是柳恒不高兴，柳恒不高兴，她们还能好的了？
提前传话过水焯过的鸡块，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盛时云抄起锅铲，有条不紊地烧油起火，先在锅底撒上冰糖十几粒，小火炒化作调味。
鸡块下锅，大火爆炒，扔进葱姜，点入酱油黄酒，加水烧煮。盛时云拿来勺子撇去浮沫，又把调料夹出来，放进冬笋片和蘑菇片。
小火收汁。
一道贵妃鸡出锅，又鲜又甜，四周的厨娘眼睛都快盯冒火了。
除去鸡肉，盛时云忙得脚不沾地。
干烧鱼、酒酿蒸鸭、椒油莼齑酱、蟹粉狮子头、葱烧海参……就算是没那么多荤菜，盛时云也算是见识了柳家的阔绰，平时吃不到的蘑菇干果，还有好鱼好肉，都是平民百姓吃不着的。
后厨香气四溢，荤菜焖在锅里，盛时云又转去制作素菜。
她的食单里写的菜都很适合老人。桂花荷藕香甜软糯、虾丸鸡皮汤清鲜可口，外加几道拉皮拌菜和果子点心，中和了荤腥的腻味，爽口又沁凉。
外加了花甲蒸蛋、杏仁羹和松仁玉米，特意给小孩子准备。
前面的菜品相继出锅，最后一道摆在桌子中央的大菜，盛时云格外小心翼翼。
从她刚进后厨就开始小火慢炖的清汤，特意用到鸡、鸭两禽以及火腿、猪肘干贝熬制，再加肉泥过滤炖煮，反复过滤。
白菜整颗，横刀切半，煮十分钟。再用剪刀将白菜一点一点剥离，切成花瓣状。将白菜在煮好的清汤里稍煮片刻，用手捏成花苞状。
上面放一颗枸杞即可出菜。
累了半天的盛时云看着自己弯腰研究了半天的开水白菜做好，撑着咬总算喘匀了一口气。只是还未站直，就听后厨门口跑来一个姑娘，嘴里慌慌张张地喊着：“不好了盛老板，刚煮好的汤被菁菁打翻了！”
话音一落，穆遂安的声音也紧跟着传来：“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柳恒养你们做什么的？”他威压大得吓人，几乎刚迈过门槛，整个后厨便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
盛时云也从愣怔中反应了过来。
开水白菜的汤最是讲究，要炖上两三个时辰才够滋味，否则就会寡淡难吃，两禽肉也都用的是三年的老母鸡鸭，更别提之后的繁琐工序。
桌上不缺肉菜，只差一道开水白菜，才算应了柳恒“雅宴”的要求。
“你别吓唬她们。”盛时云表情也不太好，安抚地拽了一把穆遂安的袖子，朝着那个跑来报信的厨娘道，“成什么样了，我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都凉了——
熬汤的大锅翻在地上，整个偏厨都热气腾腾得散着水汽，还没挑出的葱姜挂在锅里，惨不忍睹。
盛时云垂着眸子，舌尖顶了顶腮肉，她捏着手指想了想，掀起眼睑看了穆遂安一眼。
穆遂安眉间笼着的阴云几乎能打雷。
不仅因为这是盛时云费尽心思才完成的席面，更是盛时云在青州进一步打开市场的重要节点。
要想做酒楼，可不止要有平民百姓的认可，还得让高门大户心服口服才行。毕竟酒楼价贵，食客群体的大部分人的身份自然与先前不同。
“柳恒这帮酸文人要什么雅会，我看今日做的就很好。”穆遂安将地上的大锅捡起来，“你别急，我这会就找柳恒说说。”
不成想，盛时云却努着嘴摇了摇头。
她显然还在思考，手指点了点下巴：“我应该可以补救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贵妃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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