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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亏欠 ...

  •   医疗室本就不算宽阔,四个人处在一个空间内更显逼仄,至于按着牙密暴揍的吟,简直觉得屋子过分拥挤。

      萝嘉安静地身处角落,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乌尔奇奥拉冷眼站在一旁,没有出手帮助任意一方的意思。只有挨打的牙密在吵闹着质问吟为什么突然打人。

      “当然是恰巧看你不顺眼。”敷衍的话语仅此一句,吟不再理会毫无还手之力的牙密,牵着萝嘉就走。

      吟原本是循着萝嘉的灵压找过来的,可一进这个门就看见牙密对奉命给他治疗手臂的萝嘉态度恶劣,甚至想要动手。第一次接受治疗就是这幅态度,等到牙密伤好全说不定就要打萝嘉试手了。但以虚夜宫现有的等级制度,作为十刃的牙密就算真的杀掉萝嘉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吟不喜欢这种充斥着暴力的森严等级,可她自己也是从虚圈一路大鱼吃小鱼活下来的,清楚地知道这种规则并非是由某一人建立的,而是来源于虚本源的生存模式。在虚依靠互相吞噬进化的现状完全改变之前,虚圈的暴力根本不可能被彻底移除,现在的虚夜宫在虚圈里已经是文明程度最高的地方了。

      但吟从不认为“向来如此”就要一直如此。她已经不是在虚圈沙漠里不顾一切求生的弱者,现在的她有不滑落到恃强凌弱丛林法则中的选择权,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而非欺压。

      “没有其他事情的时候多待在我的房间,如果在外面遇到危险可以找我。你的反膜丝应该可以远距离给我传递信息吧?”吟一路抓着萝嘉回到自己的房间,至少在她眼皮底下没有人敢动她手下的人,那些和十刃的架不是白打的。

      “这不合适。我会碍事。”

      “真要说‘碍事’也是我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碍事。”虽说已经脱离公主生活有一段时间,可吟不是在虚圈如野兽般厮杀,就是来到虚夜宫被萝嘉照顾起居。现在比起在远山家的唯一进步大概是……每天自己洗澡、穿衣服?

      ……这么一想,她完全是个无法独立生存的蛀虫。

      贵族生活已经离她太远,但许多不利的习性依然牢固地粘在她身上,难以揭下。果然她还是在闲暇时间学习一下生活技能比较好。

      吟正在心中描绘之后独立自主的生活蓝图,拉开房门却看见玻璃柜子里挂了一面墙的各类服饰。华美的传统和服、糅合了现世服装风格的前卫和服、精美繁复的洋装……在风格简约、一片雪白的虚夜宫里突兀极了。

      “之前您的服饰不足,现在补充了一些,后续还会继续按照您的要求采买。”

      短短一句话,是怎么做到每个分句都是槽点的……她又没有缺衣少穿,算哪门子服饰不足啊?确定这补充的是“一些”不是“一大堆”吗??之后还有什么好买的???

      “蓝染呢?”话语脱口而出,吟又觉得不妥。倒不是因为称呼虚圈之王不用敬语,而是,无论如何她身处蓝染的地盘第一反应也不该是找他要说法——简直倒反天罡。

      “您要见蓝染大人吗?”

      “没有!我去洗澡,你自便。”

      不再理会多出来的衣服,吟把自己浸在浴缸里,思考现在的局势。

      蓝染派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乌尔奇奥拉去考量黑崎一护,显然是为了优先保证一护的安全再给他压力逼迫他继续变强。

      在保证不闹出人命的情况下极力揠苗助长,完全是蓝染一贯的风格。他期待着成分复杂的一护最终能达到的高度。

      吟伸出手轻轻抚过自己的侧颈,然后,用力按压下去……这种角度、单手,达不到他那天急救时的力度。

      蓝染对她这个庸才的期待又是什么呢?

      一个……足以寄托闲情的宠物吗?高兴时打扮得赏心悦目,无聊时招来逗弄几下,像养在金丝笼里的鸟雀。虽然连宠物都要提升实力怪得很,但蓝染也实在不能算什么脑回路正常的人。

      吟在浴缸里泡到昏昏欲睡才舍得出来,裹着浴袍打开浴室门,迎面而来的灵压让她从困倦状态清醒过来,彻底认清自己绝非如机器般运行的萝嘉真正听命的对象。

      也对,宠物怎么可能真的让管家听从?吟虽不甘,对萝嘉态度的思量也只能到此为止。她那点心思全都用来对付面前的人犹嫌不够,分心只会一败涂地。

      吟不打算询问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房间里的人任何问题,径自坐在另一边沙发上,一言不发。

      同样的,对方也没有开口,似乎不觉得不经允许进入她的房间有任何不妥。

      吟静静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在滴水,不算舒服。但过长的头发烘干起来麻烦得很,而她也早已习惯忍受不舒适的身体感觉,别说是清水,过去头发上沾满血液的时候也不少。

      最终还是看不下去的人站起身,自顾自走到吟身后开始帮她烘干头发。

      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沙发靠背的距离,蓝染不在吟的视线里,可他的灵压和气息在本该被严密戒备的背后笼罩着吟,感觉怪怪的。

      他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沾在脖子上湿发,触碰到吟的皮肤,吟莫名颤栗了一下。这种浑身都不自在的感觉既不像是因为二人肢体接触产生的精神链接,也不像是因为被从身后触及可以称为生物弱点的部位。

      吟飞快自己伸手拢了下头发,回头望向对方,那种怪异感并未因为能够看见他而消解,“如果你没有忘记在尸魂界学习的社交规范,现在应该出去。”

      过去的那么多年岁,他们之间何曾遵守过那种东西,又何曾以此为借口回避真正不想面对的事实?

      蹩脚的话语被他左耳进右耳出,但她的眼神被他看在眼里:本该明亮而澄澈,却沾着黏腻而别扭的情绪,染着不自然的光泽,像落入水中的宝石,闪着柔和却更加绚丽的光彩。

      精确控制的灵压、技巧高超的鬼道……这一切在战场上决定生死的条件此刻都被用于无声无息、舒适高效吹干她的头发。

      发丝没有触觉,也不会产生精神连接,但吟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满像一条条冰凉、湿滑的鱼游走在她的皮肤上,从被他触及的侧颈、被他拢起拂过的发丝出发,以她的皮肤为水域无声地游走着,令人烦躁。

      抗议被当作耳旁风,吟不再言语,也不再看他,只能打量面前的东西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不仅那种怪异的感觉没有消失,吟反而在灵觉中清晰地看着他专注又仔细的动作,视觉里的内容反倒成了感官里陪衬的背景板。

      已经被吹干的长发被吟单手拢到远离蓝染的那侧,这段时间被精心养护的发丝穿过蓝染依然流连在发间的手,触感如绸缎一般,还带着鬼道残余的温热。

      蓝染并没有坐回之前的位置,而是不远不近地坐在吟身侧。

      “你可以自己蓄长发玩。”吟重新把长发拨弄回身后。湿漉漉的不适感消失、不再有人近距离站在身后,她还算怡然自洽,对于蓝染屡次三番摆弄她头发的行为虽然不算抗拒,但也不觉得自己喜欢。

      “我的头发和你不同。”蓝染伸手用二指捋过一缕吟刚刚拢回来的长发,在她侧目但尚未来得及动手之前将着一缕长发打了个结。在吟的怒气完全涌上来之前,蓝染松开手,那长发就自己弹回到原来的状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占据了吟的头脑,连视线里蓝染额前那缕微微卷曲的头发都好像在邀请。他都这么说了……而且,吟其实还挺好奇他自然卷的手感,看起来可能不会很柔软,但是应该不会像她的头发一样硬吧?

      简直像是猫咪见了挂着小蝴蝶的逗猫棒,吟终究还是没忍住,在沙发上靠近蓝染跪立着难得俯视他,而蓝染也颇为配合地面向她。

      一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这样想,吟还是伸手去撩起他额前那一缕头发,手指不可避免地轻轻划过他的额头、眉心、鼻梁,他因为她的动作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停留在花上的蝴蝶,飞行时总在持续扇动的翅膀难得安静地展示自己的美丽。

      吟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真是要命,会被听到的吧?

      吟飞快把那缕头发打了个结,松手后那缕头发却并未如预想中乖乖成结,而是挣扎着要松开,吟不由再度身处罪恶之手,想把结系得更紧一点,却被握住一只手腕阻拦。

      他不知何时重新睁开了眼睛,此刻正望着她的目光颇有深意。

      此刻吟情绪不稳,难以用精神力阻断二人之间的精神链接,只能试图甩开他的手,却莫名其妙把人推到了沙发扶手上。

      一只手还按在下方那人的胸口上,吟后知后觉对方的手正扶着自己的腰,与其说是自己推倒了对方,还不如说是……可她掌下胸膛里的心,也跳得好快。

      吟的目光终于移向蓝染的脸,他们的距离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穿着白色浴袍、长发垂散、身上虽然没有水汽,却似乎比平时更温热柔软的自己。

      自上方垂下的黑色发丝如瀑布般笼罩着他,无数发丝的尾端就落在他身上,挠得人心痒。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终于没有过于复杂的情绪,而吟得以分辨出长久被杂糅在其中,但已经落在她身上很久的目光。

      理智重新占据主导,吟失控的心跳很快平复下来。没有过多思考,她做出了决定。

      吟轻轻抚上蓝染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抓着牵到二人之间,紧扣住十指还嫌不够,又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拽到唇边。先是零散的轻吻,逐渐变成会留下痕迹的咬。

      这一次肢体接触带来的精神链接中,吟游刃有余,不仅顺利地抵御着自己的头脑不被入侵,还试图撬动对方的记忆之门。

      可惜这种由于心境不平衡产生的机会没有持续下去,而那只手也被对方抗拒地抽走。

      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但吟只是一脸无所谓地说出他曾经说过的话:“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话语间,吟的眼神从他的眼睛缓缓下移到嘴唇、喉结、被衣物遮盖的胸口……

      吟无礼的目光被挡住,可这个空间里变得难吃的灵压都昭示着某些人此刻不佳的心情。“那就当作我还在口欲期吧。”

      这次,吟甚至听到了细微的抽气声。

      被对方推开,吟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靠垫,看着蓝染在肉眼可见的烦躁里决然离去。

      或许因为房间里的灵压浓度显著降低,吟一时竟觉得这里有些空旷,甚至寒冷。不,其实她知道的,是成功气到某人的兴奋感消散,新发现带来的寒意重新涌上心头。

      吟离开沙发缩在被子里。调取自己的记忆试图分析刚刚蓝染一连串行为和情绪背后的原因……她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但至少刚才,他克制之下的欲求分明是……情欲。

      如果说上一次发现他对自己的感情时她的情绪更接近欣喜,现在的情绪或许更接近恐惧。

      倘若他对她只有感情,她可以图谋他的温情、担忧、心软,可以暂时放下自己的愤怒和气性,只露出如今她作为一个身不由己的囚犯本质上的弱势去赌他的垂怜。

      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即使能够用伪装出的柔弱、破碎、依赖牵动他,只怕也无法让他仅仅止步于保护欲的满足。

      保护欲和破坏欲本就是一体两面,捷径的便利性背后是危险性。

      她一直知道,上位者不加克制的欲望有多可怕。

      这一次,她借机读取记忆的行为和惹怒他的话语扫了他的兴致,可之后呢?

      脑子里一片混乱,吟却忍不住去想,或者说,去诘问自己——为了摆脱现状,她可以利用他到哪一步、又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很难办。

      即使她真的愿意把自己出卖到那种地步。可之后呢?这样高昂的代价又能换取到什么?

      以她现在的精神力水平,在激起他的情绪、利用他的精神波动读取到需要的记忆之前,更可能像这一次一样先被他察觉然后阻断。

      而且……下一次失败她未必不需要付出代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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