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云歌》霜落乌啼

9、第 9 章

　　林景云接到回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鲜艳的黄色毫不客气的蹦到李海用早膳的桌子上，对着同色系的小米蒸糕就啄。

　　林景云看着这仿佛同类相食的场景忍俊不禁，食指指腹轻轻抚了抚那柔软温暖的毛发，浅黄色的翅膀张开，仿佛艳丽的裙摆一样抖动了几下，黑亮的小眼睛看了看林景云，慢慢抬起了一只脚。

　　林景云解下那个小小的袋子，里面有一张更小的纸条“原以为是送我的，没想到一早就急急的要飞回去，只留得一颗红豆，煮粥都不够。”

　　想着李海写纸条时候那抱怨的神色，林景云忍俊不禁，点了点那小巧的黄色脑袋“你说，他是不解风情呢，还是故意逗我呢。”

　　鸟儿不耐烦被点头，躲了一下，轻轻啄了林景云的手指，林景云笑得不行，取了笔墨，写了纸条，交给黄鸟带回。

　　李海看着刚飞走不久的黄色鸟儿又一次飞回来，有些惊讶，只是这次鸟儿似乎是有些累了，被取下纸条之后就蹦到了床栏之上，来回跺了两步，闭上了眼睛。

　　“红豆寄相思，这鸟儿哪里比得上我的情义。不过，阿海若用红豆煮粥，我那相思入了胃也就是入了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终究我们是一体的。”

　　李海看着纸条上的字，又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鸟儿，忽然间就觉得以前阿爹说得对，远望一个人的时候觉得高不可攀威严庄重，待到离得近了就会发现那个人的很多与自己想象不同。就像是太子殿下，他从未想过太子殿下竟然是如此.....嗯......俏皮，的性格。

　　只是，虽然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但相处间，却觉得更加亲近和舒服。指尖摩挲那半块玉佩，转头又看看那明黄色的鸟儿，李海心中微微酸涩，自己这一生得到的温暖太有限，林景云对自己的好就像是冬日里旅人遇到的篝火，泛着希望的光，让人不忍离开。

　　傍晚时分林景云接到了飞回的黄色鸟儿，这次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红豆”，虽然很简单，但是林景云还是明白了李海的意思，是名字，这只鸟被李海起了名字。

　　“红豆”林景云摸了摸那亮黄色的羽毛“这是你的名字，红豆”

　　得到名字的红豆跳上林景云的手指，鸟喙梳理羽毛，纤细的绒毛在夕阳的照耀下泛出细腻的光。

　　“红豆寄相思”林景云唇角翘起，拇指摩挲那小巧的纸张“阿海，谢谢你。”

　　进宫的前一日，李海收到了管家送来的衣服，说倒是难得的针脚细密，比起之前送来的那些粗针大脚不堪穿的衣服要好上许多，只但是并非收腰的款式，穿起来有些肥大臃肿。

　　“这衣服是大人的心意，还请公子明日定然穿着入宫觐见。”大管事的态度恭谨，但是字里行间都流露出让李海知恩识好歹的意思。

　　“我知道了，多谢父亲。”李海让如烟收下衣服，心想幸好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没让茶韵茶香跟着伺候，否则就茶香那性子，说不得就要将送来的衣服当场给扔出去。

　　“晚膳厨房炖了补汤，能让肌肤好颜色，公子可以多用些。”大管家又打量了一下李海，扔下一句话之后就走了。

　　李尚书送来的衣服在李海的力保之下总算是没有被扔出门去，但是晚膳大厨房送来的补汤却连李海的面都没能见到就被送到了侍从们的饭桌上。茶韵一边对着端走的补汤翻了个白眼，一边将自己炖了一日的汤送到李海的饭桌上。

　　“公子喝这个，奴用小火煨了一天呢。”

　　“好”李海摇头笑着端起汤来喝“好喝，茶韵你的手艺真好。”

　　“哪里是奴手艺好，是公子您受得怠慢太多了，将来到了太子殿，那里掌勺的师傅手艺才是天下无双，据说陛下用的御厨都比不上的。”茶韵从食盒里端了饭菜出来“府里厨房送来的饭菜清汤寡水的，偶尔有鱼肉也不新鲜，幸好殿下将我送了来，不然不知道公子还要受多少委屈。”

　　“没事的。”李海笑叹一声，他是已经习惯了，也会用自己卖画赚来的钱改善伙食，只是，自从茶韵来了之后，自己就再没见过大厨房送来的饭菜了，都是给了院子里的侍从们分吃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茶韵的手艺太好，才几日自己的嘴就被养刁了，以前趋之若鹜，能让自己高兴好几日的补汤想必如今也是难以下咽了。

　　晚间睡前，李海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不是难过，也不是兴奋，是一种对未知的紧张。深呼吸了几次，正打算要睡下，窗户那边传来规律的‘磕磕磕’的声音。

　　李海拉开窗户，明亮的红豆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直接跳上了李海的肩膀，用头去蹭李海的脸颊。

　　“呵呵”被蹭得有些痒，李海忍不住轻笑出声，伸出手指，让红豆跳上来，单手解了红豆腿上的纸条。

　　“红豆知我意，见红豆如见我，阿海，我等你。”

　　“殿下”李海低声呢喃，这哪里是红豆，是给自己的定心丸才对。

　　第二天一早，李海起床的时候，身边没人伺候，李海有些有疑惑，自己掀了床帐走出去，院子里有匆匆脚步声，虽然刻意压低，但是厢房那边依旧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李海心中疑惑，走到厢房那边，正要开门，门就打开了，茶香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公子”茶香看到李海连忙行礼。

　　“这是怎么了？”李海往门里看了看，一股子酸腐的味道飘了出来。

　　“如烟他们昨天半夜就不舒服，上吐下泻的。”茶香眉头皱起“闹了一晚上”

　　“那就赶紧叫大夫”李海也皱起眉来“光挺着怎么能行”

　　“公子不必担心。”茶香连忙安慰李海“半夜的时候就偷偷叫外面守着的侍从叫了大夫了。大夫说没什么事，就是吃坏了东西，开了些药丸，说是吐干净泄干净了之后用温水服用了就好了，若是用粥米再养一日就能好全了。因为并不是什么大症候，就没吵醒公子。”

　　“是哪家的大夫，可有付诊费？”李海又问，之前卖画赚的银子都花用得差不多了，林景云给自己的那一匣子金子自己都没动，如烟那里应该是没有银钱了，想来说不得是茶韵茶香垫的钱。

　　“是太子殿伺候的御医，经常给太子殿下请平安脉，都是相熟了的，医术高明，口风严谨。”茶香浅笑着回答“公子放心，不用使银钱的，也没有惊动旁人。”

　　“那就好”李海松了一口气，虽然又是欠了林景云的人情，但是总是救了如烟他们，至于人情，自己和林景云已经夹缠不清了，就慢慢还也就是了。

　　“那我进去看看如烟他们吧。”李海想进屋看看，却被茶香拦住了“公子，他们闹了一夜，现下都差不多睡了，屋里味道也不好，公子就不要进去了，您放心，御医说了，这一日也就好了。”

　　“公子”李海原本还想争取一下，却被提着食盒的茶韵叫住了。

　　“茶韵”李海看着那大大的食盒“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和茶香都没事。”茶韵上前几步，引着李海回了房间，一边从食盒里拿早点，一边低声对李海说“公子，大夫说问题就出在大厨房送来的补汤上。”

　　“补汤？”李海有些讶异的看向茶韵

　　“是，那补汤公子没喝，我和茶香也是一口没碰，就是如烟他们分吃了。”

　　“所以，如烟他们是帮我挡灾了。”李海看着茶韵给自己盛的紫米粥“是我连累了他们。”

　　“公子哪里话，错的是在汤里做手脚的人，公子又有什么错呢。”茶韵将早点一一拿出来“也是幸好公子今后有太子殿下疼惜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

　　“只是今日如烟他们都不能随公子进宫了。我留下照顾如烟他们的吃食，就让茶香陪公子入宫吧。”

　　“也好”李海点头“如烟他们就托付给你了。”

　　“公子放心，门外十二个时辰有人守着，若是如烟他们再有什么，随时都可以请大夫的。”茶韵安慰李海“公子就只想着今日入宫的事情就好，太子殿下最是护短，公子的侍从就是殿下的侍从，殿下是不会让今日的事情再发生的。”

　　“嗯”李海抿唇，虽说是已经习惯了茶韵茶香时不时的就在自己面前为林景云说好话，但是此时听来，还是觉得格外安心，就仿佛独行的道路上出现了栏杆，既能支撑身体又能指引方向。

　　原想着茶香的性格，那套李尚书送来的衣服应该都裁了做抹布了，没想到更衣的时候，茶香满脸嫌弃的帮李海穿上了那件布料华丽，但却不显身材的衣服。

　　“茶香？”李海有些疑惑，但是茶香一脸神神秘秘的笑容，对李海挑眉

　　“公子不必着急，一会儿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