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心动》青音小鱼

42、第42章

　　冯笑的心颤了一下。
　　她能面对任何冷言冷语，却唯独抗拒不了温柔。

　　“怎，怎么会？”冯笑结结巴巴。

　　童小江依然掌住她的脸不放，稍稍挪开了些：“是你在不高兴。”
　　他眼里仿佛含着无尽的魔力，尽数抽走冯笑本就强撑的、摇摇欲坠的理智。

　　很快的，她垂下眼，不说话了。

　　吊灯的暖黄色倾泻而下，穿过细密的长睫，在眼底洒下斑驳的色彩。
　　闪动的，颤抖的，不知是童小江盯太久眼花，还是冯笑已然按不住心的波动。

　　但相视片刻，两人又鬼使神差地往一块儿凑。
　　这一次，最先靠近的是唇。

　　气息宛如藤曼缠绕，越攀升越紧密，却在焦灼中渐生酥软。
　　四面密不透风，呼吸是断续的艰难，但又是谁的心脏跳那样响？

　　是她的，也是他的。

　　从颅顶传来了些许颤意，冯笑忍不住哆嗦着，抓紧童小江的衣襟，手指在光面的物料上揪出些簌簌声响，像得到某种指令般，努力平静的湖面终于被惊扰，水汹涌而滂沱地落下，潮湿从鼻端融入肺腑。

　　她眼皮抖了抖，不受控地往下阖，耳边喘息越发浓重，腿软得要命，连骨头缝里都酥酥麻麻。

　　却在此时，突然从身后来了声：“笑笑姐，我——”

　　仿佛轰然雷鸣，吓得两人迅速分开，童小江脸转向一边捂唇震天响地咳嗽，冯笑则缓缓猛烈跳动的心脏，才僵笑着看过去：“洗完了？”
　　她发誓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让表情看着没那么尴尬，可架不住对面吴蔓欲盖弥彰地捂住眼睛，一面后退一面道：“我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继续个头！

　　冯笑心里的最后一点旖旎也散了，上前抓住吴蔓肩膀，把她转了个方向往卧室撵：“铺床去，快点！”

　　吴蔓闻言，身形却僵了下，等又被推了一把才回过神，赶紧往房里跑。

　　冯笑总算舒了口气。

　　“那个……”绷紧的声音倏然传来，她后颈一紧，硬着头皮看去，童小江眼神一会过来一会飞走，“明天怎么安排？”
　　他一副比冯笑更不自在的状态，好似刚才主动的不是本人，没听到回复，继续开口更磕磕绊绊：“到，到时候，电话联系？”

　　这对话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童小江把心一横，决定先跑。
　　但脚刚迈出一步，却听对方轻声：“明天我送她回去……我们再约？”

　　胡乱躁动的情绪瞬间被抚平。

　　童小江深吸口气，重新转身面对她。
　　暖黄的光影从身后环住冯笑，她唇角勾起弧度，整个人沐浴在无须言明的温柔里。

　　“好啊。”童小江愣愣点头，脚下意识地往前。
　　然后不等她反应，轻柔的一个吻，在额间浅尝辄止。
　　“晚安。”他低声，却终于可以正常笑道。

　　童小江离开好一会，冯笑堪堪回神。
　　好似脚底被黏住许久，再抬腿时，竟有些不会行走的踉跄。
　　她扶住墙边，深吸口气，才走到卧室外。

　　吴蔓刚才进屋把门给关了，冯笑敲了几下，她从里面探出头。
　　“小江哥哥走了？”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

　　冯笑见她这样，好气又好笑，想也不想地屈起手指弹她脑门。
　　吴蔓却没有意料中捂住头，只愣愣睁着眼，瞳仁里晶莹闪耀。

　　“痛了？”冯笑吓了一跳。

　　她只是摇头，等再问得狠了，才抿起唇：“笑笑姐，你从来没有和我开过玩笑。”
　　不止是玩笑，包括刚才赶走她的语气，仿佛两人是真正关系融洽的亲姐妹。

　　但，怎么可能？

　　吴蔓不傻，她很清楚冯笑在意的、固守的、还有避免的东西。
　　所以，能有刚才那样突然打破边界的举动，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一件事，也多么令她感动。

　　“怎么突然这么说？”冯笑不知所措，也下意识地反驳道，“以前只是没机会吧。”
　　但心里却明白，其实就是自己不愿意去做些展露，毕竟心里总是有疙瘩，哪怕这个疙瘩与吴蔓毫无关系。

　　不知吴蔓懂不懂她的真实想法，只见对方沉默了一会，忽地岔开话题：“我们进来后，你不是直接来这边收拾嘛，我和小江哥哥聊了一会。”

　　“聊的什么？”

　　吴蔓歪头想想：“可能是我脑补太多，总觉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开？我要他别把你的反应往心里去，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冯笑一愣。
　　难怪童小江那样主动。

　　她不知道该对吴蔓说什么，感觉无论什么都很奇怪，但沉默也是不自在的一种，她只得定定看着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妹妹，看对面油然一股期盼的模样，眼神闪烁却不掩真诚。

　　最后，吴蔓微微垂眼：“可能是我多话了，笑笑姐你别怪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和妈妈说的。”她顿了下，声音低若蚊吟，“我希望你能快乐……还有幸福。”

　　卧室里一时无声，似乎连呼吸都悄然停下。

　　吴蔓本来说话就是强撑，更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困了困了，我先睡！”
　　她说着去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严实，因此错过了冯笑渐红的眼眶。

　　就听啪的一声灯关上，一片黑暗中，脚步窸窣往外，却又停下。
　　“晚安。”总是压抑的姐姐顿了下，又轻声，“蔓蔓，谢谢你。”

　　她突然鼻子泛酸。

　　吴蔓第二天下午离开明江。

　　冯笑把她送进机场后去联系童小江，他正在RIM结尾些与客户的反馈工作，说忙不忙说闲不闲，直接问要不要来玩。

　　她答应。

　　经过几乎失控的昨晚，两人面对面都有些沉默，最后童小江先忍不住，直接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饿了，吃饭去。”他满不在乎地说着，但冯笑扭头，就能看见他耳朵红的不像话，不由偷偷捂唇。

　　晚饭在俱乐部附近解决，等吃完，两人就手拉手沿着路边散步。
　　鳞次栉比的城市灯火宛如银河，他们乘船其中，悠闲得摇摇晃晃。

　　但冯笑常年坐家中，体力欠缺，走了超过半小时就有些累，可看童小江兴致盎然，她又不想煞风景地说停，只得在等红灯时悄悄勾起一只脚转了转，试图缓解些酸胀感，同时转移注意地看向街对面。

　　那边有片很大的空地，带了长椅的花坛边上，阿姨们整齐划一翩翩起舞，但各自带着耳机，听不见音乐扰民。

　　冯笑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就在即将经过时，身边却冒了句话：“要不要玩个游戏？”
　　“什么？”
　　童小江神奇认真，但说的话又不太正经：“互相问对方问题，答不上来就去跟着跳舞。”

　　她稍微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拖走。

　　“你先。”童小江大马金刀地往下一坐便道。
　　冯笑只得硬起头皮：“嗯……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这么简单啊。”他笑笑，“还可以，考不过我给你付房租。”

　　回答是这么用的吗？

　　冯笑咋舌，又挑不出错，只能等对面发问。
　　却听童小江直截了当：“你和你妹妹关系是不是没那么好？”

　　“……是。”她缓缓，“蔓蔓昨天和你说了什么？”
　　童小江也爽快：“哦，要我别把你的反应往心里去。”
　　“我什么反应？”她装傻。
　　童小江挑眉：“游戏中哦，轮到你了再问。”

　　冯笑闭嘴。

　　“是因为家庭原因没那么好吗？”童小江再接再厉。
　　她微微愣住。
　　“也可以不用回。”对方点点下巴，“去跳舞也蛮好的。”

　　仿佛为了响应他的建议，阿姨们短暂休息后变化了队形，动作也上了新。

　　冯笑无语了一会，低声：“告诉你也没事。”
　　反正他也早就将自己的情况说明过。

　　“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挺久了。”冯笑停顿片刻，低声，“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蔓蔓是我妈和后爸生的。”
　　风刮过，寒意从四面包围，可她来不及彻底感受到冷，手就被捉住，看过去，童小江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揣口袋里。

　　暖意融融。

　　冯笑盯着自己脚尖：“他们还在一起时，吵得很凶，有时候我也会被骂……但后来也能理解，相看生厌嘛，我作为两人的女儿也确实不能幸免。”
　　被握住的劲紧了紧，她装不知，耸了下肩：“后来离婚就好了，我一直上寄宿学校，他们也各自有了新生活，偶尔过来带我吃个饭什么的，不比以前好吗？”

　　确实要比无尽的争吵与中伤要好，但冯笑心里依然不得半点松快，只是面上强撑，勾唇冲童小江笑。
　　可下一秒，唇角却被对方摁住：“不想笑就别笑了。”手指轻轻往下剐，仿佛要抚平她努力的弧度，“你不是这样想的。”

　　当然……不是了。

　　冯笑眼角微潮，却依然试图勾唇：“是比以前好啊，况且他们离婚后对我都不错，要说不同的应该是，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爸爸和妈妈。”

　　所以后来，曾丽芸成为了吴蔓的妈妈。

　　说不难过是假，当吴蔓的优先级远超自己，冯笑想与曾丽芸说话都得找准时间。
　　这怎么会是正常的母女关系呢？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为此表露出很明显的难过，应该是有吧，不然不至于连吴蔓都能感觉得到。
　　可就算如此，曾丽芸还是决定以新家为主，所以，哪怕后来有再多的补偿，她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反正，就这样，我说完了。”她轻松道。

　　但许久都不见童小江开口。
　　而她也有点不敢去看身边。

　　脱口的勇气渐渐往回缩，冯笑也后知后觉地有了些懊恼。
　　把过去摊开太多并不明智，会有人比当事人更能体悟当年的心境吗？
　　童小江也没必要一直接收这种垃圾情绪。

　　她缓缓出了口气，决定把话题拉回来：“到我了，我的问题是——”
　　却被一股劲突然拉扯，人直挺挺地撞进宽厚而温暖的怀中。

　　后背有手臂牢牢拥住，童小江把她抱得很紧。
　　“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经历那些。”耳边低语，“冯笑，以后你有我，一直都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