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9、马厩

　　沈淑华心道，当然了，没有你的话我和曲哥哥的小日子过得多舒适啊！

　　齐慎冷着脸，朝她一步步走过去，沈淑华心里咯噔一声，自己刚才光顾着报仇去了，可没想到齐慎回过神之后，会如何对自己。

　　回想曲奚扬跟她说的那三十名惨死的姑娘之事，再看齐慎宛如地狱恶鬼般的一张脸，他他他不会要把自己灭口了吧？！！

　　她可不想当第三十一个惨死的！！

　　沈淑华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离她最近的一扇窗户跑去，到了跟前拉开窗户，二月的夜晚很冷，风扑面而来，她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她住的这间屋位于驿馆二楼，距离地面不算很高，沈淑华看了看向她走来的齐慎，再看窗户外面一片的黑咕隆咚，果断选择了后者，也不管窗户下面是什么，直接一咬牙往下一跳。

　　齐慎过来跟前的时候，刚好看到沈淑华跳了下去，满脸错愕。

　　刚才他走过来，只是想跟她说，明日要动身前往纭州了，让她早作准备。

　　“砰”的一声，沈淑华四肢朝下摔到了马厩里，恶臭扑面而来，额头和鼻子摔得青紫，胳膊擦破了一点皮，手和脚底下也黏糊糊的，不知道沾的是泥土还是粪便，这下子，刚洗的澡算是白洗了。

　　即便摔进马厩粪坑里，总比成为第三十一个死在齐慎手下的姑娘好。她小时候也没少帮养猪的邻居打扫猪粪便，所以这都不算什么。

　　她抬头刚准备站起来，正好对上了一匹通体赤红的马儿，此刻它屁股正对着沈淑华的脸，然后“噗”的一声，放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屁。

　　沈淑华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伏到另一边吐去了。

　　齐慎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沈淑华上来，他心里一紧，她不会又准备逃跑吧。

　　前阵子接到石谯和石风的传信，说她计划着要跑，他虽气，但是却一点都不担心淑华会跑掉。他自己对上石谯和石风两人，都打得很吃力，还未必稳占上风，所以，让他俩留下来看着沈淑华绝对足够了。

　　齐慎想到了这一点，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就下楼了，正好看到沈淑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马厩里出来，鼻青脸肿浑身都是泥，齐慎看着她这副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齐慎，你还笑——都是因为你！”沈淑华见他居然笑得出来，不再是刚才房间里那副阴气沉沉朝她走来的样子，心里便没那么害怕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朝他扔了过去，“你那个臭红马，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这么臭！他妈的，熏死我了……”

　　齐慎一偏头躲了过去：“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才是恶人！”沈淑华又弯腰从地上抓了一团泥朝他扔过去。气死了，她就知道每次一遇到齐慎，自己就得倒霉。

　　齐慎一边躲避着扔过来的泥，一边朝她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道：“别扔了，上去。”

　　沈淑华一路挣扎着，还是被他带回了房间。

　　“我去给你重新打点热水。”齐慎说着就提着那两个大桶，下去给她打热水去了，留下一脸迷茫站在原地的沈淑华。

　　齐慎去给她打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慎提着两大桶热水回来了，把浴桶里原来的水倒掉，然后把新打来的热水倒了进去。

　　沈淑华这次可不敢磨蹭了，她找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进浴桶飞快洗了一下，半刻钟都不到就出来了。

　　沈淑华从二楼跳了下去，除了手臂有些擦伤，额头和鼻子被撞青了之外，其他地方倒也没事。

　　齐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帮她在手臂、额头和鼻子上涂了一些。

　　“那个……齐慎，你要不要换身衣裳啊，这都湿了，容易着凉……”沈淑华看着仍然穿着一身湿衣裳的齐慎专心致志给她涂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你去帮我找一身常服吧。”齐慎帮她涂好了药，收了起来，顺着她的话，又把事儿丢给她了。

　　陈大人本来安排给齐慎的房间，就是淑华现在住的这间，他入城当天就接到消息，赶去泗安了，并未在驿馆过夜。这一个月以来，这间屋都是沈淑华住着。

　　不过，她这倒确实有件男子衣物，但是她打算送给曲哥哥的。

　　齐慎看她沉默不语，扬眉问道：“怎么？”

　　“等着。”沈淑华去找了起来。

　　沈淑华翻出来了那身暗红色团云纹长袍，昨儿她在孟州溜达的时候，看到这件衣裳，觉得好看就买了下来，打算等过三个月曲奚扬过生辰的时候送给他。

　　她心里有些纠结，这件新衣裳如果给齐慎穿，那后面就不能再转送曲奚扬了，但如果今天不给齐慎的话，他就得穿着那身湿衣服睡觉。

　　纠结了半晌，算了，念在他刚才为自己打水和涂药的份上，这衣裳就给他穿吧。

　　等回头她找机会，再去重新买个生辰礼送给曲奚扬就是了。

　　齐慎仍穿着那身湿衣裳，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你自己换——”沈淑华把衣裳扔了过去。

　　“过来帮我。”齐慎接住了衣服，站起身，依旧是淡淡开口下命令，丝毫不容置疑。

　　“不是，换衣服这么小的事儿，你干嘛还要我帮你？？”沈淑华下意识回了一句，在对上齐慎冷冷的目光之后，她立马老实了，走过去帮他换衣裳。

　　沈淑华两只手抖如筛糠，明明腰封很好解下来的，她半天愣是没解开，最后还是齐慎看不过去了，他自己解下来了腰封，放到一边。

　　沈淑华讪讪一笑：“你这腰封太贵重啦，镶金带银呢，我这毛手毛脚的，怕给你弄坏了……”

　　齐慎不做回应，然后是外裳和中衣，齐慎这次不自己来了，他背对着伸开双臂等着沈淑华给他脱。

　　沈淑华就算踮起脚努力仰着头，也只不过堪堪到他肩膀，所以一番下来还是挺费劲的。

　　终于脱完了，她重新给齐慎穿上一身干净的中衣，然后套上了那身暗红色团云纹外袍。

　　这身衣裳穿在齐慎身上，居然刚好合身，沈淑华都惊了，虽然曲奚扬身高同他相仿，但是曲奚扬明显要更瘦一些的，这衣裳既然穿在齐慎身上合身，那说明曲奚扬穿着肯定是大了。

　　“你这为何会有男子衣物？”齐慎低头看着沈淑华为他系带子，这衣服他穿着正好，莫非是沈淑华专门为自己买的？

　　沈淑华专心系带子，不想回答他。

　　“可是专门为我买的？”

　　“……”沈淑华手一顿，齐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

　　总算系好了带子，沈淑华围着他转了一圈，总算有点人样了。

　　齐慎自身皮肤相不错，五官也挺精致，就是老用阴鸷的眼神看人，他眼神正常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

　　“可以了，齐慎，你这身换下来的衣裳怎么说？挂起来？”

　　“随便。”

　　沈淑华将齐慎换下来的衣服挂到了杆子上，这几日天晴，明儿日上三竿之时就能晒干了。

　　干完这些之后，她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晚上买的鸡腿和鸡爪子都被她啃完了，不过桌上还有一盘点心，她不爱吃桃花酥，所以便一直摆着。

　　但她现在饿得不行了，再不喜欢吃也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吧。

　　可谁知，等她走到桌子前，发现原先满满一大盘的点心，此刻居然空空如也。

　　她将目光投向齐慎，她这房间，除了齐慎、曲奚扬之外，没别人来过，曲哥哥不会乱吃东西，所以，只可能是齐慎吃的。

　　“是你吃的？”

　　齐慎大方承认了：“嗯，是我，味道还不错。”

　　沈淑华：“……”

　　行吧，吃了就吃了吧，反正她也不喜欢吃，沈淑华只好去给自己倒茶喝，还是温的，她一连喝了好几杯，只能以此充饥了。

　　一大壶茶都进了肚，沈淑华感觉肚子里全是水，一走路肚子里的水就晃荡，她看到齐慎还没离开，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沈淑华简直欲哭无泪，不是吧，原来营帐不够，她要和他同住，她倒还能理解，可是现在那么多空房间他不去住，偏要和她挤，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你去隔壁睡，隔壁房间没有人。”沈淑华说道。

　　齐慎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为什么？”沈淑华很费解。

　　“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当年，朝中同僚送了三十名姬妾到他府上，身段妖娆嗓音柔媚，他却见了直犯恶心，便一个没留全给杀了，世人都道他不近美色，连他自己都以为是这样。

　　可是自打见到淑华第一面开始，他就感觉自己不对了，分别两地的那一个月，他日夜思念，无数次梦里梦见了她对自己巧笑嫣然说着想他了。

　　所以，他才马不停蹄，大军本是明儿一早才能到孟州，随后直接赶去纭州，但他特地提前进了城，就是想来看看沈淑华。

　　他就是单纯想见她而已，即便她害自己掉进了浴桶喝了一肚子洗澡水，他也不在乎。

　　“但是现在不是看过了吗？”沈淑华打了个哈欠，折腾一晚上了，她真的好困。

　　“不够。”这才哪到哪啊，才短短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