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46、见面

　　“世子，你那天同曲哥哥说了什么？”沈淑华不是会藏事儿的，有什么话当面问清比较好。

　　“没什么，只是让他看清一些东西。”

　　“什么？”

　　“蓁儿。”齐喆不太想与她深入聊这个问题，便岔开了话题，问她：“这间店铺，你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先起个响当当的名号，然后挂上匾额，再同曲哥哥商量一下如何经营铺子，努力打开商路，让我们酿的酒风靡京城。”

　　沈淑华不是傻子，她自然看出来了世子不想跟她细说这个事情，世子对她有恩，她也不想抓住这个事情不放，那便顺着台阶下吧，他不愿说便不说。

　　至于曲哥哥那边，她晚一点再去瑜园一趟，同曲哥哥当面解释清楚。

　　不管是作为沈淑华还是与世子有婚约的蓁月郡主，她始终都是她自己，曲哥哥在她心里也一直都是最亲近的人。

　　曲哥哥估计是以为她马上要入宫册封郡主，然后同世子成婚了，觉得他从此与我成陌路了，所以才不敢像从前那样与我相处。

　　可根本不是这样的啊，她只是在履行身为郡主的责任，不管怎样，长公主虽与她并无抚养之恩，但仍有生育之恩，世子说的对，她不能拒绝履行身为蓁月郡主的责任。

　　听了这话，倒是出乎齐喆意料了，他本以为蓁儿只是闲着无聊所以才想开间酒铺。现下自己说服了她入宫，走上原本的路，她自然就会把酒铺的事抛诸脑后，可没想到她还要继续做。

　　若寻常人那便罢了，可她是长公主殿下之女，在京城里干起了贩酒的生意，让老百姓听了之后如何想？

　　若一个不小心，传到了宫里，陛下和娘娘会做何反应？

　　眼下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劝蓁儿放弃这个念头，她若实在不舍，移交给旁人去打理也是可以的。

　　“蓁儿，我知你这些日子为铺子的事费了不少心思，但是入宫之后你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你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开铺子上面的。你若不舍得关掉，让曲公子替你做，后面忙起来了，我再帮他找人手，如何？”

　　世子这番话看似在同她商量，可实际上却并没有给她反对的空间。

　　明日便要入宫了，她即便有心经营铺子，也无力分身啊。

　　“世子，你放心吧，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既然答应了你，便会走到头的。”沈淑华说着走出了地窖，酒已酿制完成，再多封几日也无妨，等她把宫里的事处理完了，再回来打理。

　　这酒的名字她已经想好了，就叫清风酿。

　　一行人离开酒铺，重新回了侯府。

　　傍晚时分，沈淑华让清云换上她的衣服，扮成她的模样躺在床上，而沈淑华则换上一身夜行衣，趁着无人注意，翻墙出了侯府，打算在入宫前再去单独同曲奚扬见一面。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话说开。

　　她的功夫不到位，做不到在屋檐上健步如飞，便老老实实走正道，到了瑜园她不打算再翻墙进去了，敲响了大门。

　　灵儿开门看到她的打扮还被吓一跳，还以为是来了刺客，沈淑华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灵儿，是我。”

　　“沈姑娘？！”

　　“我来找曲哥哥。”沈淑华趁着空隙钻进去了，把大门一关，灵儿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领着人就过去了。

　　曲奚扬看到去而复返并且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沈淑华，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沈淑华却时间有限，清云还在侯府替她兜底呢，她要速战速决。

　　于是她把门一关，对曲奚扬压低声音说道：“曲哥哥，现下没有外人了，我有话同你说。”

　　“可是出了什么事？”曲奚扬头一次见沈淑华这般穿着，下意识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

　　沈淑华摇摇头，道：“一切安好，我这次来是为了你。”

　　“为了我？”

　　“曲哥哥，时间有限，我就不同你绕圈子了，白天你对我那样生分，是不是因为世子同你说了一些话？”

　　曲奚扬睫毛颤了颤，未作答复，沈淑华见他这副神情便已经有数了。

　　“世子前些天同我说，我既然来了京城，也知道了真相，光在角落里躲着是没有用的，有些麻烦即便自己不去招惹，也会送上门来。”沈淑华道，“就比如，咱们刚到京城在醉星楼碰到的宋攀年，还有凌大小姐……”

　　“凌大小姐？”曲奚扬皱眉，“可是户部尚书府的那位？”

　　“对，就是她。”

　　“你怎会与她碰上？”曲奚扬在京城这段时间，对户部尚书府的凌巧玉也算是有所耳闻。

　　据说此人长相甜美，且钟情于齐慎，其父亲凌大人亦不嫌弃齐慎的出身，亲自上忠平侯府多次，两家有意结为秦晋之好，但奈何齐慎那边一直未点头。

　　现在齐慎领兵前往燕山平乱，据说凌大人已经说服了陛下，待其凯旋之时，就为他与凌巧玉赐婚，再加上世子的婚事，凑个双喜临门。

　　这些传闻在街头小巷已经传遍了，曲奚扬听了依然没什么反应。孰真孰假已经不重要了，他打算等考完秋闱放了榜之后，若能顺利入仕便罢，若不幸落榜，那他便收拾行李离开京城，去乡下盖个小屋，重新养一条大狗，种点菜，再教村里的孩童念个三字经，这样过个一生也算安稳。

　　那时，淑华估计都已经同世子成婚，也不再需要自己的陪伴。至于齐慎是否会遵从圣旨跟凌巧玉成婚，以及他听到沈淑华要同世子成婚的消息会做何反应，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在华裳阁因为一个白狐皮，我跟她拌了几句嘴，掌柜的明显顾忌凌巧玉的身份，处处偏袒她。我气不过，就煽动围观百姓的气氛，让他们替我评评理。掌柜就动用了后院的武仆想打我，县衙的周大人过来了，制止住了掌柜，但生意之事他不管，后面白狐皮还是落到了凌巧玉手里。”

　　“你那时已知晓凌巧玉的身份了？”

　　“嗯，小二和掌柜的跟我说，劝我息事宁人，让我从华裳阁随便白拿走一件东西，他们权当做赔礼。”

　　“既给了你台阶，为何不下呢？”曲奚扬问道，“就为了区区一个白狐皮？”

　　“对啊，明明是我先来的，在凌巧玉来之前，我就已经跟小二定下白狐皮了，是她非要过来同我抢，先来的让给后来的，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沈淑华不想告诉曲奚扬，那件白狐皮是自己想买来送给他的。

　　齐慎出现的时候，沈淑华一度以为那白狐皮最后还是会归属于自己，结果没想到凌巧玉也是个狠人，主打一个得不到的就毁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那珍贵的白狐皮撕掉了，双方最后谁都没得到。

　　这件事沈淑华一直都没告诉曲奚扬，后面本想找机会交心的，但忙起来就又忘了。

　　曲奚扬听了淑华的回答，心不由得被揪了起来。不管自己告诫过她多少遍，她却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从来没变过，她看不惯的事情，便会为了心中坚守的正义，一直抗争到底，即便最后撞个头破血流，她也在所不辞。

　　这个性子，在市井民巷自然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容易得罪人，但淑华这个性子入了宫，同宫里那些人精打交道，会吃亏的。

　　“淑华，我原先不是告诉过你，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要强出头，要永远把自保放在第一位吗？”

　　“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当时那个情况下，就算华裳阁掌柜或者凌巧玉的人对我动手了，我仍然有信心能保护自己全身而退。”

　　“这一次侥幸，日后次次都会侥幸吗？”曲奚扬眼光看得长远，“你这次因为一个白狐皮同凌巧玉结下了梁子，且她又要与齐慎议亲，齐慎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我都能预感到，他到时候会为了你当庭抗旨，届时凌巧玉又会如何对你？这些你有考虑过吗？还有你与世子的婚约，你究竟打算如何？”

　　“我与世子的婚约，是长辈亲自做主定下的，而且你不知道世子默默为了付出了多少，他这般天之骄子，却甘愿为了我余生都活在黑暗之中，我怎能再狠心向圣上请求取消婚约？”

　　曲奚扬心道，果然又如他所料，淑华在册封郡主大典之后，估计便要准备同世子大婚了。

　　“淑华，我没有立场干涉你的想法，你愿意嫁他的话也随你。”曲奚扬句句发自肺腑，“齐慎对你感情至深，现如今他在燕山作战生死未卜，你在此关头，却要转头嫁与世子，你觉得他在收到这一讯息之时，会做何感想？以他的性子，会睁着眼任凭你嫁给世子，他却什么都不做？”

　　“曲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的。”沈淑华道，“我同他，或许从一开始认识就是错的，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不然会越陷越深，等他从燕山凯旋回京，我亲自同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