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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替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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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蹭一下站起来,喊:“乔业!”
其他观众被吓一跳,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秦观往外跑,手机解锁后才想起来,乔业身上带的是新手机,拿到手不久两人就一起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存那个新号码。
他立即给助理打电话,要到新手机的号码,打过去,果然关机了。
又让人联系院线公司,要看影院监控视频。
做这些花了十多分钟,歇下来等结果的时候,秦观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凉的,反正都已经冷了,黏在皮肤上,像抹了层冰水,透骨生凉。
他转了个身,额头抵在墙上,撑住越来越重的身躯,冷静下来,开始分析乔业离开的可能性。
电影不符合他的口味,看着看着觉得无聊;
临时有事,家里、朋友或者工作上出了问题,他紧急离开去处理;
放映厅暖气太足,秦观也被吹得有点困,乔业本来就不耐热,受不了先跑了;
可乐喝光了,他还想喝,同时有点饿了,顺便买点吃的……
理由很多,每一个都能说通。
可是——
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
秦观不明白。
他又不喜欢看电影,乔业想去哪,他都愿意。
他只想陪着他。
可他什么都没说,自己走了。
明明进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逛街、看手机,他买东西,乔业没拒绝,还主动提出一起看电影,怎么一下子又变回去了?
这样跑了让他怎么办……
助理打来电话的时候,秦观还抵靠在墙上,额头快没有知觉,脑子也不太清醒,好一会才感觉手机的震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接通了。
监控录像拿到了,院线公司那边表示会全力配合,请秦观尽管开口。
最后,助理问,需不需要报警。
秦观愣了愣。
他一直觉得,乔业是自己离开的,所以从来没想过报警。
人来人往的商场,神不知不鬼不觉地带走一个成年人并不容易,现在助理提醒他,乔业的离开可能不是主动,而是被动。
可秦观仍然不愿意报警。
“暂时不用。”他说。
他软|禁乔业、窃听别人通话、非法闯入民宅、强行把人带走,乔业也该报警。
假如警方介入,找到乔业之后,他们俩之间就彻底完了。
除非乔业什么都不说。
可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他本来就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是担心自己报复那个人,不得已为之,一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只是——
为什么乔业今天对他这么好,陪他吃饭、一起逛街、接受他买的东西,还主动提出来看电影,这些事,秦观想都不敢想,乔业却真的做了。
他以为,三年的相处多少在乔业留下了一点痕迹,只要他努力,一步步加重这道痕迹,总有一天,他能把那个人从乔业生命里赶走,完全占据乔业的心。
希望非常渺茫,小到他看不见,可它已经发生,秦观只想用力抱住。
结果乔业又用实际行动,给了他新的一击。
他直接不见了。
秦观伸手搓了搓发烫的眼,无视过路人投注而来的打量眼神,点进手机。
助理已经发来了监控视频,电影开场时间是固定的,秦观昏昏欲睡时看了好几次手机,知道他大概看了一个小时出头,打瞌睡之前还听到乔业吸可乐的声音,随后就迷迷糊糊了,醒来时电影接近尾声,满打满算,不超过四十分钟。
秦观直接点开,仔细找了找,很快找到自己,他坐在倒数第二排座位的椅子上,电影还没开始,他坐在那一动不动,右手支着脑袋,盯着大屏幕,像个石膏像。
这个动作代表疲惫,可秦观明明记得他那时候非常开心,落座后也不安稳,隔几秒钟就要扭头看一眼乔业,活像个多动症成年人。
大概太急了,神志不太清醒。
秦观把视频暂停,捏了捏眉心,用力闭眼又用力睁开,反复三次,觉得好一些了,重新看向手机。
指尖轻轻一点,视频继续播放,他放轻呼吸,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一点线索。
可是——
乔业人呢?
为什么他旁边没人,从视频开头到电影开始放映,左右两侧座位始终空着,别说人,连个苍蝇都没落下过。
秦观难以置信,拖着进度条慢慢朝后拉。
大屏幕上的画面在变化,他也换了几个姿势,从右手托脑袋换成左手,又变成翘腿坐,后来坐累了开始两手撑头,看起来很累。
秦观完全不记得他有这么好动,电影是不好看,但这样动来动去会打扰到乔业,他不会。
可监控中,他坐的那一排并没有别人,一直到视频结束,都只有他一个人。
凭空中丢下一颗炸弹,炸得秦观脑袋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思考不了,愣了好一会,才再一次解锁不知道什么黑屏的手机,重新点进那个视频。
可能是眼花看错了,再看一遍。
还是没有。
乔业一个大活人,身高腿长,藏都没地方藏,就这样光天化日地不见了,连监控里没有。
秦观反复拉进度条,反复确认视频。
额头和脸上一片冰凉,动作也越来越急迫粗糙,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有两个路过的工作人员觉得不对劲,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还好吗?”
秦观知道有人跟他说话,但他听不清,只是机械般循环拉着那个进度条。
脑子越来越乱,意识变得混沌,迷迷糊糊中,他好像打了电话给助理。
“报警。”他说,“他……不见了。”
助理在那边说了什么,他分辨不出,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他低下头,呆呆看着四处飞溅的碎片,心口传来阵阵闷痛。
旁边好像围了许多人,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乔业呢?
乔业在哪?谁把乔业带走了?他该找谁要人?
谁来把乔业还给他?
“在那里!”
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秦观猛然一抖,好像被提醒了什么,撑着墙站起来,拔腿就走。
在那里,在那里。
乔业在那里。
外面人很多,他跑太快,不断撞到人,但他停不下来,一心只往前跑。
不知道究竟要跑去哪里,不知道跑了多久,旁边的人越来越少,光线越来越暗,渐渐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像进入一条地下隧道,他慢慢听到自己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压在脚步声上同样慌张的心跳。
咚咚,咚咚,秦观胸前起起伏伏,努力让自己跟上心跳的节奏,可是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气息杂乱无章地喷出,连带脚下也失去准头。
一切变得混乱不堪,他听到滴滴的声响,像监护仪上拉长的线。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秦观已经跑不动了,可他还没找到乔业。
他边跑边四下张望,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他却浑然不知,执意要从这片黑暗中找到乔业。
太累了,太难受了,再跑下去,他可能会进医院。
就是不知道真的进了医院,乔业会不会去看他。
大概不会,好不容易逃走,他要去找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再来找他?
不行。
秦观咬着牙,他不能停下,一定要找到乔业。
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再次加快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跑太猛,眼睛又什么都看不到,他起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踩中了什么,他整个人被绊的一个趔趄,直直朝前扑去。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秦观脑中闪过乔业的脸,同时听到尖锐的“滴”声,就没了意识。
监护仪上的线拉平了。
秦观猛然睁眼,心口像被蜜蜂扎了,又麻又疼,他按着胸前,大口喘气。
“喝口水吧。”
一杯水从旁边递到眼前,秦观没接,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廖旗抬了下眼镜,微笑看着他:“秦先生,你现在情绪不稳,先喝点水,我们再聊。”
秦观还是没动,径直问:“你是廖旗?”
廖旗点头。
秦观皱眉:“你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廖旗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他手里还端着那个玻璃杯,杯子里的水随着他的笑轻轻摇晃,还洒了几滴出来。
秦观:“笑什么?”
他长相英俊,五官大气硬朗,不笑的时候有点吓人,廖旗摆摆手,解释说:“没别的意思,不过秦先生忘了,我本来就戴眼镜。”
秦观盯着他看,不太信。
眼看他不会喝水了,廖旗端走杯子,拉过一把椅子,在秦观的沙发对面坐下,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一副促膝而谈的样子。
秦观面无表情,他要看看这人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廖旗抬了下眼镜,问:“秦先生,你别急,我们慢慢来,首先,请回答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秦观:“医生。”
廖旗:“那你呢,你自己是做什么的?”
秦观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根本懒得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反问回去:“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