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敢忤逆天帝》竹对影

3、吃醋

　　次日清晨，当喻合风醒来时，床边已空无一人，只有褥子上一个人形印子提醒他昨晚的事。

　　他舒了舒筋骨，越发觉得昨晚没睡好。

　　定是那叶廷害的。

　　还没到学堂授课的日子，但也仅剩几天了，为了保住这饭碗，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去准备准备。

　　刚披衣走出房门，就见叶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喻公子！看我抢到了什么！”

　　喻合风揉了揉眼，话本看多了眼睛不太好使。只看见叶廷像只蚂蚱一样咋咋呼呼地像他跑来，还好赶在他撞上自己前侧了侧身子，衣袍轻荡，不染一尘。

　　叶廷在他身旁猛地刹脚，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撞上喻合风身后的墙。

　　喻合风原本还在维持自己温润明礼的先生形象，瞥见叶廷手上的册子后双眼登时清明了：是新出的话本！

　　他没想到这叶廷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要知道这话本每月才出一册，每册还是限量出售，就凭他这个老顾客的脸面这月都没能从铺子里抢到。

　　他就说嘛，有钱真好。

　　“喻公子，那天我看你的话本被揉皱了，就想着给你再买本赔罪，”叶廷缓过劲来，见喻合风的眼珠子都要扒到书页里去了，顿时心里底气大增，说出的话里除了点腼腆还多了几分献宝的感觉：“不知你喜不喜欢？”

　　喻合风想都不想：“喜欢！”喜欢，太喜欢了。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他的眼睛现在一定在咆哮。

　　“那这话本就是喻公子的了。”叶廷十二分大气地将册子递过去，装作十分不经意地轻叹：“废了这么大功夫总算给喻公子赔罪了，这话本真难买啊，还好喻公子喜欢……”

　　喻合风还没聋，自然听到了他掩藏得一点都不小心的自言自语，便顿感这年轻的道士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却是一个至情至意、正直善良的好儿郎！

　　他感动万分，满腔的赞美之词涌满胸腔难以言表，只能伸出手拍拍叶廷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他缓过神时，才发觉面上有点发热，再想想那话本的名字，他的耳垂便红了几分：这辈子的人恐怕都在叶廷面前丢尽了。

　　喻合风忙收回手理理衣襟，一边紧紧攥着话本一边强压着嘴角：“那便多谢叶道长，往后在这宅子里不用太过拘束，咱们都是自己人。”不，你是我尊贵的财神爷。

　　叶廷心里像在放烟花，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地轻浮过了头，眼神扫过他耳上的一点红，一愣：他了解喻合风身上的每一点小细节，耳朵红要么是急了，要么就是……羞了。

　　叶廷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自信。

　　看来不用多久，就能拿下喻公子了。

　　喻合风完全不懂叶廷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恨不得马上撇开他去看话本。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来，喻合风眉头一皱又不好发作，暗暗踢了下脚边石子便去开门。

　　他刚开道门缝，瑟瑟寒风糊了他一脸，在看清来人后面色一沉，雀跃的心也一沉：怎么又来了。

　　“喻哥哥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没死？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的眼睛都要哭肿了！”来人一身浅藕色衣裙，披着件火红狐裘，大冷天的鼻尖与眼角都泛着粉，看起来温婉可爱。

　　她名叫王忆柳，乃是王家的千金，家里是开药铺的，那日喻合风带叶廷去的药铺便是她家开的。

　　说起来这王姑娘与喻合风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家之前还想着订娃娃亲，但自从喻合风双亲离世后王家便再没提过这茬子事。

　　喻合风对这青梅竹马的王姑娘并无非分之想，只把她当作一个需要自己操心的妹妹看待。当得知她对自己的心意后，他便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说清楚：

　　“小柳你先站好，不能离我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你说过很多次了……也不能揪着我的袖子！”喻合风扯过她手里攥着的衣角，用自以为最温柔的语气道：“我没死，但是你先冷静，不然待会王老爷来了就又得被罚了。”

　　笑话，王老爷怎么舍得罚他的宝贝女儿呢，他要是看到他的小柳儿跟自己拉拉扯扯，定又得明里暗里地阴阳怪气自己一番。

　　王忆柳听闻便不再往他身上靠了，她吸了吸鼻子，有点得意道：“我爹发现不了，我是偷跑出来的。昨夜我偷偷溜到后院去给你烧纸，被他发现了，他就罚我三天不能出府。哼，那院墙怎么可能关得住我，今早我一听到喻哥哥你没死，我可是五更天就起了床，早饭都没来得及用就来找你了！”

　　……原来昨晚那阵夹着香灰的风是这么来的啊，真会挑时间。

　　喻合风扶额，头疼。

　　“是王姑娘吗？哎呀——终于见到你了，喻公子常常跟我念叨你这个好妹妹啊。”叶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十分热络，还暗暗加重了“妹妹”两个字。

　　“？”王忆柳一愣，在看到叶廷一袭白衫，俊朗如玉的脸时暗暗感叹：这世上竟有与喻哥哥一样俊的男子！

　　在听到喻合风常常念叨自己时，面上更是微微一红——完全忽略了叶廷说的后半截。

　　“？”鉴于刚刚的话本，喻合风收敛了下脾气，却还是用带着些质问的眸子睨着叶廷。

　　叶廷被他那训学生的眼神盯得后背发凉，赔着笑脸低声道：“我是道士，知道得多点不过分吧。”

　　喻合风对这个答案当然不满意，转眼却见王忆柳那泛红的脸颊，看看她，又看看叶廷——

　　郎才女貌！

　　他看多了这类话本，对牵红线可谓知之甚多，今日总算有了实操机会。

　　喻合风顺着叶廷方才的话头：“小柳儿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胜在善良活泼，我看若不是丰神俊朗的公子，定是配不上她的。”

　　叶廷：？听不懂但是说得有道理。

　　王忆柳：喻哥哥是想通要娶我了吗?

　　喻合风悄悄打量二人神色，却没收到预期的效果，便再接再厉：“这位叶道长，小柳儿你也有所耳闻吧？别看他吊儿……洒脱不羁，却是品行端正志在四方的好男儿啊。”讲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噎了一下，违心地说完了。

　　叶廷的笑脸有了一丝裂缝：？？？

　　“我倒觉得你们－－”

　　“不，你不觉得。”叶廷扼住了他的话头，眼含几分幽怨：“我只是一介云游道人，便是要缔结良缘也不劳喻公子费心，”他从鼻腔里不爽地哼出一声笑：“况且，喻公子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心上人呢。”

　　喻合风的脸在晨风里僵了三秒：算我多管闲事。

　　明明已经披了大氅出门，王忆柳却忽然觉得凉飕飕的。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明日我爹爹请喻哥哥到城外踏青，一定要来哦！”王忆柳难得地没有缠着喻合风，撂下这句话就马上溜出了院子。

　　寒风卷着枯竹叶，在石板上划拉出响声。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

　　喻合风攥着话本的手心里生出了汗，忽然听到叶廷说道：“抱歉喻公子，是我失态了。”

　　没来由的，喻合风觉得他的话里有点落寞。

　　“也是我僭越了，还望叶道长不要挂怀。这话本的钱就从房费里扣吧，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学堂了。”

　　“嗯，我可不敢耽搁喻先生的时间。”叶廷这句话又夹杂了笑意，却好像让人感觉离得远了些。

　　喻合风刚迈出的脚微微一顿，却什么都没说，还是径直往学堂走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喻宅只剩下一人，叶廷在院中站了一会，笑从他脸上慢慢褪下，干冷的风将他心里细细密密的旧伤刮得更深。

　　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