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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殿前一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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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妃大臣还在行礼尚未起身,宗临把目光收回来,扶着徐太后走到最前面,对众人道:“平身,天下一家,今日亦是家宴,不必拘礼。”
众人落座,沈舒妤不敢乱想,记起刚刚陈宝林对她说话,转头对她笑了笑。
宫宴是许灵筠筹备的,入席的妃嫔大臣、桌上的瓜果吃食、奏乐的乐师献舞的舞姬……皆参照旧习,可谓是尽心尽力。
从前后宫虚设,皇上继位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大臣举杯祝酒,有人祝皇上太后圣体康健,有人祝大越繁华昌盛,有人借中秋美景赋诗一首,恭贺今年各州丰收。
工部尚书徐大人老态龙钟,举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他声音浑厚似宝国寺的钟声,“如今大越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都是皇上和朝中上上下下的功劳。”
宗临把酒一饮而尽,“满朝文武齐心协力,朕心甚慰。”
大臣们祝完酒,许灵筠也站了起来,手持酒杯对着宗临盈盈一笑,“中秋佳节,嫔妾且以此酒祝皇上龙体康健,江山永固。祝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千岁金安。”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许太傅见此,面露浅笑,宗临不会不给许昭仪面子,举起酒杯喝完,徐太后也把杯中酒喝完了。
沈舒妤没想到还有嫔妃们的事儿,许灵筠都站出来了,按理说下一个该轮到楚潇潇了,可楚潇潇纹丝未动。
徐婧见状,看看皇上又看看太后,把头低下去了。
争宠是争宠,但大事上她分得清。楚潇潇的父亲楚将军如今镇守西北,战功赫赫,虽不在京城,可朝中亦有武将在,今日宫宴酒便来了几名武将。
柿子还知道挑软的捏呢,若是这个时候下楚潇潇的面子,她也好过不了。
宗临听得分明。
楚潇潇在心里哼了一声,“说得这么好听,岂不显得我很不会做人。”
“然后呢,又怎样。”
楚潇潇吃了个葡萄,没籽,还挺好吃。
太后见状皱了皱眉,心道,言行无状,不似大家闺秀。
许灵筠眼角余光瞥向楚潇潇,却没说什么,端坐在椅子上,她不禁想,楚潇潇在边关长大,未曾读过多少书,也是可怜。
性子直来直往,哪怕随意恭贺几句呢,这样也让皇上下不来台。
其他人的心声在宗临耳边并不明显,甚至而言,因为离得远,他已经听不见坐在后面的人心里说什么了。
楚将军的面子得给,宗临道:“都是家宴,不必多礼,大家自在些。”
沈舒妤不禁想,有皇上呢。
很快,乐师换了首曲子,曲调清扬。舞姬们入场,舞姿翩翩恍若蝴蝶,看着实在赏心悦目。
沈舒妤笑着看,一舞结束,曲调又换了。
这回舞姬们穿着黄色舞衣,手持鹅黄色羽扇,高举过头顶成对陈列的走进来。
也不似寻常走路,沈舒妤仔细看着,她们是用脚尖走,好看得不得了。
沈舒妤心里感叹舞姿美妙,数位舞姬聚在一块儿,跟朵花儿似的,突然间曲调一变,急转直上,众人围在一起似含苞待放的花朵,花朵从外向内徐徐盛开,本该坐在宴席中的李婕妤出现在花蕊处,穿着更华丽的舞衣,手中羽扇也用珍珠点缀。
她莞尔一笑,身姿柔软,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舞姿甚至比宫中舞姬还要美上几分。
刑部李尚书捋着胡须,跟左右同僚举杯共饮,而坐在对面的妃嫔,有人脸色不太好看。
宫宴是许灵筠筹备的,她自是知情。
李婕妤想争宠,诚心实意地求到她头上,她就顺水推舟行个方便。以她的身份,今日断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跳舞取乐。
纪明栩怔怔地看着大殿中的李瑶光,心中还未反应过来。她都不知,什么时候李婕妤也投向许灵筠这边了。
早知……
许灵筠感觉到背后灼灼目光,她心道,这种事儿不自己争取,难道还要她对纪明栩说,在宫宴上准备一支舞,皇上看了欢喜,今夜必然召你侍寝。
什么都等着喂到嘴边,那纪明栩对她而言又有什么用。
楚潇潇不再吃葡萄,剥了个橘子吃。
徐太后脸上带着淡笑,宗临听着众人心中所想,只觉头疼,大臣结党营私,嫔妃拉帮结派,实在让人厌烦。
一舞必,李婕妤收起扇子,看向宗临,“嫔妾以此舞祝祷皇上圣体康健,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大越国泰民安。”
宗临也知此刻他该做什么,“不错,赏。”
李婕妤盈盈一拜,声音娇柔,“嫔妾谢过皇上。”
宗临知道,这时应该让李婕妤坐到他身边来,从前未登基时,父皇就是对待妃嫔的。
可看着角落里的沈才人,又想起楚昭仪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宗临什么都没说。
沈舒妤不敢多想,坐在角落里吃了两块月饼,一个五仁馅儿,一个云腿馅儿。
比份例中的月饼好吃,没想到尚食监能把五仁月饼做这么好吃,真的好香呀。
葡萄跟送来的差不多,沈舒妤没吃,茶不错,她喝了两杯。
螃蟹宫里有,但沈舒妤吃了几个蟹粉小笼包,凉菜也吃了,最后见酒剩着,一壶全喝了。
皇上心思不在她这儿,她真的太难过了。
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陈宝林本想搭几句话,但看沈才人吃得认真,也识趣儿地没打搅。
宫宴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最后皇上太后离去,妃嫔大臣才散了。
两人坐在后头,等人全走了才起身的。
陈宝林跟在沈舒妤身后,她看着冷清的大殿,说道:“宴会饮了些酒,不知沈姐姐可想去御花园走走醒醒酒。”
沈舒妤点了点头,宫宴上陈宝林一直想和她说话,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宫道上已没什么人了。
御花园夜里景色别有一番风味,不过御花园多是小路,前头只有宫人提灯,陈宝林不时提醒沈舒妤,“沈姐姐,当心脚下。”
陈宝林名丽蓉,是永康伯府的嫡女,因为家世低微,在宫里也没个人说话照应。
独木难支,自然想着抱团取暖,若是当日纪明栩同她说那些话,陈宝林大概受宠若惊地答应。
不过陈宝林不开口,沈舒妤就当不知,她不想在宫里拉帮结派,为了自己也为了皇上。
沈舒妤:“多谢妹妹。”
陈丽蓉伸手抚摸御花园的花,这个时节百花开尽,少数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她道:“今日李婕妤跳的舞可真好看,好似仙人,想来今夜皇上会召她侍寝吧。”
沈舒妤:“李婕妤的舞姿的确曼妙,可侍寝的事我哪里知道。”
嘴上是这么说,但沈舒妤在心里肯定地说李婕妤肯定不会侍寝,因为……
陈丽容刚想说什么,可眼角瞥见一角黄色,她还没单独见过皇上,眼睛都亮了,“沈姐姐,你快看!那是不是皇上!”
沈舒妤心里一紧,脑子好像掺了一片浆糊,她都来不及看,只捏紧手帕赶紧想,“会不会的……得看皇上心意,我也没那么肯定。皇上喜欢谁宠爱谁,我哪里能置喙。”
宗临宫宴上喝酒喝多了,今夜不处理朝政,索性来御花园醒醒酒。
嫌人多热闹,所以只让许章跟着。夜风清冷,吹一吹,脑中的醉意去了些,可惜夜里御花园也不静,还有人过来。
宗临听沈才人嘴上夸李婕妤舞姿曼妙,心里又懂事万分。
李婕妤跳舞好,许昭仪公私分明,沈才人可知她们心里都想什么?
陈丽容拉着沈舒妤过去请安,“嫔妾永福宫宝林陈氏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舒妤跟着一道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临挥了挥手,“免礼。”
陈丽容抬眸望了一眼,心道,宫人打听皇上根本不来御花园,简直是胡说八道。下次得常来御花园逛逛,说不定就能偶遇了。
夜色深沉,宗临看沈才人一直低着头,心中什么都没想,便对许章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二人又行礼告退,等皇上走远,陈丽蓉望着皇上的背影,羞涩道:“皇上当真是龙章凤彩,今日何其有幸,能在御花园碰见皇上。”
“沈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沈舒妤直到看不见皇上人影了,才松了口气,她刚刚差点被吓死,她只差一点就要在脑子里想今日李婕妤肯定不会侍寝,因为楚潇潇是女主,就算侍寝也只是抬进去走个过场。
陈丽蓉再晚一点,这些心里话皇上都能听见。
若让皇上听见了,她的人设,她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打水漂了。
沈舒妤干笑道:“见到皇上心里紧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丽容:“沈姐姐还去过御书房伺候笔墨呢,说起来,妹妹我还是头一回在请安、宫宴之外见过皇上。妹妹不似姐姐生得国色天香,更不似李婕妤那般能歌善舞,家世平平嘴又笨,日后还得靠姐姐提携一二。”
这般表忠心的话,沈舒妤听得心里直打鼓,“妹妹谬赞了,我更是无用之人,时辰不早了,就先回去了。”
纪美人她都能拒绝,何况陈宝林。
沈舒妤还是次日去慈宁宫请安后,才知道昨日李婕妤去乾清宫侍寝了。
李婕妤面色羞红,虽然只在乾清宫睡了一晚,今日早早就回来了,可皇上不说,还赏赐好些东西,连许昭仪都恭贺她得偿所愿。
李婕妤也不好说昨夜在乾清宫躺了一晚上,连皇上何时上朝都不知道。
恭贺的人不少,李瑶光只能红着脸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