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连环画》心也惶惶

22、现实

　　宋绵绵如释重负，攥着衣袖抖抖索索站起来，看似凶狠地要扑上来咬死乔之梧，乔之梧接受这样刀子似的目光洗礼，挺怕她在片场惹出什么乱子，后退一步，没什么诚意地夸赞道：“绵绵姐到底是拿奖的人，入戏的真快。”
　　她说完这句其实就发觉不对了，这话，还挺像在挑衅的，然而效果挺惊人，原本张牙舞爪的宋绵绵仿佛成了被摸脑袋安抚（威胁）的猫咪，气焰顿消，冷哼着扭过头去，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瞄乔之梧一眼。
　　乔之梧似懂非懂，一头雾水。
　　宋绵绵拍完今天的戏份，比往常跑的还快，连张干和这块香喷喷的五花肉也不顾了，活像背后有怪兽追着咬。她龙卷风似的拉走一干助理保镖，坐到保姆车时总算心神大定，郑重地对助理说，“我觉得乔之梧那个小婊子意图对我不利。”
　　助理一张嘴成了O型，“这，这从哪里看出来的？”不都是演戏吗？
　　然而对于宋绵绵这种嚣张，敏感又十分单蠢的人来说，一场被全面压制的戏足够让她拉响警报了。
　　“你别管从哪里看出来的，姐就不乐意让她好过。”宋绵绵不耐烦地一挥手，打开手机通讯录，在向大腹便便的油腻金主告状和自己解决之间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拨通一个号码。
　　“喂，你之前说的那事，还算数吗……”
　　“自然。”女人原本温柔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出来，隐隐有些变质，“约个时间见一面怎么样？”
　　28
　　片场，结束了一天拍摄的乔之梧没走脱，被崔导笑眯眯地拉去和张干和打招呼。乔之梧和人身价几十亿的大老板坐在一桌子上——这老板据说还对她有意思，那真是如坐针毡。
　　“欸，你们确实不认识呀！”崔导发出感叹。
　　乔之梧闻言真想拿巴掌糊他的脸，但实际上，为了保住饭碗，她只得温温柔柔地搞气氛，“多亏崔导，这不就认识了嘛。”
　　张干和不紧不慢地一点头，表现的很内敛，以一个打算泡小明星的金主不该有的内敛，礼貌又谨慎地开展话题。他对乔之梧很客气，也很亲近，但绝不会被认为有非分之想。慢慢的，乔之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被他超乎寻常的热情搞得心头发毛。
　　崔导也挺懵的。他和张干和打交道挺多的，也比较了解他，但张总这次的操作他却搞不太懂。等人都走了，只剩他们两个，他点了根烟，意味深长地瞄着张干和，“看上没看上，给个话呗。”
　　“别多想。”张干和借火也点了根烟，两个大男人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惬意地吞云吐雾，“她情况比较复杂，你照看着点，有事给我个电话。”
　　“还情况复杂……”崔国军信他个鬼，不客气道：“老张你搁我这儿装什么大头蒜，咱俩这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你还瞒我？”
　　“这回还真不是。”张干和思忖半晌，决定跟他通个气，“我怀疑，她是我家老太爷的孩子。”
　　崔国军差点没把烟蒂咬嘴里，大惊，“哈？！”
　　“不是。”他努力理清思路，“那小姑娘顶多就二十多，你家统共一位老太爷，我记得今年高寿得，得……”
　　缭缭烟雾里张干和似笑非笑，“你不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嘛，也不是不可能。”
　　崔国军咂摸着嘴巴，连道好几声牛逼。
　　“总之，就这样。”张干和做了个总结，“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吧，以后我得喊她姑奶奶，你也上点心，别叫我姑奶奶被人欺负了。”
　　崔国军连连摆手，“这我哪敢啊。”
　　从一十八线小明星成了张家的姑奶奶，做火箭也没这快啊……
　　崔国军已经在想如何快速转变对乔之梧的态度，又不惹人怀疑了。
　　……
　　拍摄进度到一半时，摄制组开始转战室外镜头，第一站就是天赐山。
　　天赐山是当地地标式的旅游景区，游人如织，但实际上开发的只有一小部分，剧组去取景自然不会往人群里挤，崔导拿出经费，在景点尚未向游客开放，正在施工的区域租下了一整个酒店，使得剧组成员免受蚊虫滋扰，如此大手笔得到了众人交口称赞。
　　“口袋有钱嘛。”崔导特意溜达到乔之梧旁边，絮絮叨叨地说，“张总有钱，张总大方咯。”
　　乔之梧还穿着大袖戏服，大热的天，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细汗津津的雪白颈子，听见崔导这似有所指的话也没搭腔，只想快点拍完回酒店吹空调。
　　“不日入宫觐见圣人，我卫氏……”念着念着台词，乔之梧脑子一懵，竟然卡壳了，“我卫氏，卫氏……”
　　她嘴皮子一掀一掀，脑海里却一片空空，整个人要蒸发掉似的，乏力到抬不起来胳膊，只顾得上喘气。
　　“可别是中暑了！”崔导打量她面色，一惊，“别拍了别怕了，先把人扶到树荫底下。”
　　乔之梧头晕地厉害，迷迷瞪瞪地被七手八脚地搀扶到阴凉地坐下，顺手接过一瓶水，“谢谢……”
　　待看清递水的人是谁，她倒清醒了些，惊讶道：“余斯？”
　　高个青年站在大太阳底下，身板挺直，咧嘴微笑时整个人像是在发光，“是我。”
　　乔之梧迷惑地眨眨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斯刚要说什么，同样热的满头大汗的宋绵绵撸起袖子把他推到一边，“他是我保镖。”
　　余斯向乔之梧微一点头，是默认。
　　“你谢他干什么。”宋绵绵屈尊降贵地在树荫里蹲下来，盯着乔之梧，和乔之梧喝的那瓶水，“水是我让他给你的，你怎么不谢我？”
　　乔之梧私底下觉得这对话挺诡异的。她向宋绵绵道完谢，宋绵绵又掏出来一包东西，有头晕药啦薄荷油啦，都塞给了乔之梧，“拿着吧。”
　　乔之梧没接。
　　宋绵绵就冷笑，“别太入戏了，还以为我下毒呢？”
　　小蓝一直对她抱有十二分的警惕，此刻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还算客气地拒绝道：“这些东西我们都有为梧姐准备……”
　　一只手轻巧地提过了东西。
　　“好啊，我收下了。”
　　乔之梧说着，在小蓝的肩膀上轻拍一下算作安抚，水墨似的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迎上宋绵绵有些微躲闪的眼神，“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小姐可是有什么要求？”
　　宋绵绵被揭破心思，慌了一瞬，马上又镇定下来：“看你演的还可以，想和你多对对戏。”
　　乔之梧一听是这个，答应地也很痛快，“可以。”
　　宋绵绵似乎怕她反悔，忙不迭地把话落实，“那就明天开始吧，你拍完戏份别先走……”
　　人走远后，助理小蓝憋着一肚皮话，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梧姐你答应她干嘛，这个宋绵绵肯定不安好心……”
　　“不是还有你嘛，你在旁边守着，又是在人来人往的片场，怕什么。”乔之梧眨眨眼睛，像是荡着一泓春波碧草，小蓝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雇主还很擅长这样男女平等地释放魅力，一时无法理直气壮的反驳，“可，可是……”
　　“总要搞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乔之梧一锤定音，“接招便是。”
　　……
　　当夜九点多，连拍了好几条夜景的崔导意犹未尽地喊出了收工两字。
　　这时其实已经早超过了合同上约定的工作时间，但剧组众人都知道崔导一旦进入状态便是个说一不二的暴君，因此也没人敢叽叽歪歪说累——最大牌的肖雨龙都没有，何况别人？
　　据说大有背景的宋绵绵也表现的尤为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没自己戏份也安静待到了收工时候，不晓得是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还是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小蓝私自猜测是后者，并心生警惕，但她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自家雇主欲要以身犯险的决心。
　　“我们便来对戏吧……”
　　待人走了十之五六，片场只剩下搬器材的杂工时，宋绵绵做好心里建设，状似颇为自然地走过来，手里攥着一卷剧本，乔之梧打眼一看，纸张边边角角都被她揉皱了，显然没得到什么爱惜。
　　“这也太晚了。”小蓝嘟囔着，毕竟在深山老林，哪怕片场附近灯火通明，远一点的地方，也是瞧着黑魆魆的，叫人心里发慌。
　　宋绵绵忙道不打紧，说是和道具师打了招呼，还能多续一个小时的电。
　　乔之梧不置可否，她已经卸了妆，素净的一张脸上不施粉黛，可瞧着也比宋绵绵精心上过妆的脸蛋漂亮上十分——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宋绵绵恨不得立刻去抓烂那张脸，可她想到那通电话，想到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硬把那毒草般肆虐的嫉妒压了下去，装出一副扭曲的伪善面孔。
　　“十点了啊，我们要快点开始了。”她惊呼着，一只手背到身后，悄无声息地往乔之梧背上扔了什么。这一幕并没有人看到，只除了不远处，混在一群剧务里，戴着鸭舌帽毫不起眼的男主演。
　　“还真是有人来找麻烦了……”
　　他自言自语，发了个定位消息，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理理衣襟，一路分花拂柳地穿过人来人往的片场——奇异的是，所有人仿佛眼瞎一般，看不见他这个大红人男主演，自顾自的忙忙碌碌。
　　戴鸭舌帽的帽子，也就是肖雨龙，本人还是十分惬意的。他双手插兜散步似的大咧咧走进黝黑的树林中，双目散着淡淡精光，也确乎夜能视物，不曾走偏，循着那一点熟悉的气息来到了结界前，一眼看到了躺在碎石堆上，昏迷不醒的余斯。
　　男人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衬衫扣子被解开了，结实的胸肌袒露着，上面还有两道不深不浅的抓痕。
　　“好吧，还是个好色的妖怪……”他喃喃道，本来没打算多做什么，目光凝在余斯心口处的两个针尖大的小孔上，嗅到一丝诡异阴森的土腥味，面色遽然变了。
　　他快速出手护住余斯心脉，略一试探，发现这具躯体里血液流失了泰半，温度都僵冷了。
　　“滚他奶奶个犊子……”他忍不住爆出一连串粗口，词汇量之丰富，贯连之流畅，万千迷妹在这里恐怕都要跌碎了芳心，“先给颗丹药吊你小命，还得快给局子打电话派人来……”
　　再不耽搁，肖雨龙掏出一把黄符，警惕又迅速地循着味道追了上去。
　　电话已经打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走余斯，也很快就会来援手——可在此之前，他一定要保证那女人安全无虞才是！
　　29
　　乔之梧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她意识昏昏沉沉，有点像每晚陷入甜梦乡前的几秒，躯体沉重，反应迟缓。但奇怪的是，她的触觉却出奇的敏锐，她知道自己在走，脚底坎坷不平，深一脚浅一脚，而冰冷的夜风仿佛一只大手，细致坚决地抚过她全身，推着她向前。
　　漆黑的夜，幽深的林，长袖飘飘荡荡，面色空茫的白衣女子。
　　乔之梧在脑海里设想了下具体的情景，觉得自己如今的状态很像一具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美艳行尸。
　　莫名地她就想笑。
　　如此跌跌撞撞地抹黑行进许久，乔之梧感觉自己停了下来。
　　她直挺挺地站在当地，“看见”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瞳孔狭长，散着荧光，这双眼睛，长在了宋绵绵脸上。
　　只这样也就罢了，宋绵绵还顶着红眼睛像看猎物一样阴森森地看她，然后从嘴巴里长出了毛绒绒的节肢动物的腿……腿……腿……
　　我是在做梦。
　　乔之梧肯定道。
　　如此便心安理得地观察宋绵绵身上诡异的变化。
　　宋绵绵长得还是很清秀的，只是此刻被几条腿抻着，面孔就变得狰狞，她“赫赫”地喘着气，把那张大脸倏地杵到乔之梧面前，某种节肢动物终于自宋绵绵嘴巴中挣扎出大半个身子，在离乔之梧眼睛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张牙舞爪。
　　乔之梧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她发现自己能动了，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腥气。
　　节肢动物也蛮惊讶的样子，红豆小眼滴溜溜地转。
　　乔之梧突地大大喘进一口冷气，转头就跑！
　　一边跑她还回了个头，看见那只原本手掌大小的节肢动肉眼可见地变大，眨眼之间成了一人高的大蜘蛛！
　　真是奇了！
　　乔之梧再不敢回头，自觉跑出了博尔特的速度，可背后那巨大晃动的影子却越来越近，几乎要扯上她飞起的袖口。
　　“来这里！”
　　乔之梧视野里，遽然出现了一个光芒万丈的身影——那是真的在发光，来人振臂一呼，乔之梧差点被闪瞎了眼。
　　“肖、肖雨龙……”
　　“别怕。”肖雨龙肃容颔首，把乔之梧护在身后，流畅帅气地结出一道蓝光四射的印，反手甩到大蜘蛛身上。大蜘蛛受痛，发出一声尖啸，反而更癫狂起来，蹦跳着扑了过来。
　　“卧槽！”肖雨龙大惊，“这印怎么不管用！”他手忙脚乱地扔出一把符箓，效果具都有限的很，阻挡不了大蜘蛛多久。
　　“哥，我求你了……”乔之梧拽着肖雨龙的金光闪闪的胳膊，来不及思考这一系列灵异事件，恳求道：“哥我们不能光站这儿不动啊，快走……”
　　肖雨龙也有点心慌，咳嗽一声，“马上就有帮手来了。”
　　他看一眼丑的天怒人怨的猄水蛛，再看一眼哭的梨花带雨颤颤巍巍的乔之梧，使命感油然而生，咬牙道：“看我不咬死它……”
　　哈？
　　乔之梧觉出手上触感不对，惊诧抬头，却见肖雨龙面孔隐隐变形，额上生出了枝杈修长的角，身上生出处处坚硬鳞片，最惊人的是他身后浮现的，庞大的水蓝色巨兽。
　　那是时常出现在神话故事乃至教科书中，所有炎黄子孙都刻骨铭心的形象，龙。
　　中国龙。
　　乔之梧察觉到自己胸腔中的血红色肉块扑通扑通重重地跳了两下，像是要逃脱出来，又像是被血液烫到尖叫——
　　有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乔之梧被烧的头昏脑涨，难不成，难不成自己又多了个血热症？
　　她迷迷瞪瞪地，感觉自己置身火炉，血液都被蒸发地一丝不剩，只剩下一张枯干脆弱的人皮。
　　且火焰很快蔓延到了这张仅剩的，还算完整的皮上。
　　乔之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样渴望一滴甘霖。
　　她费力地挪动着手臂，抬起来，一把抓住了某个满是湿润水汽的清凉的蓝色光球，贪婪无厌地紧紧抱着，拿自己火热细腻的脸颊在上面缓缓摩挲。
　　“再近些，再近些……”她微弱的，小猫一样呻吟着。
　　被柔软身躯包围的肖雨龙原本还在心神荡漾，抖着手要去探乔之梧光洁的额头，还刚触及那一点皮肤呢，骤然响起的铃声就将他震得清醒。
　　“喂——”肖雨龙看到来电人后，声音都心虚地发着抖，“张张处……”
　　“对，人在我这里……”
　　“瞧着模样不太好，发烧呢好像……”
　　“好好好，我这就去……”
　　这是乔之梧有意识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惊叹着今日遇到的这一切，眼前突地出现了一只胖嘟嘟的，灰不拉几的肥鲤鱼，悠然自得地吐着泡泡，然后出其不意一尾巴扇过来。
　　乔之梧给扇晕了，脑袋里一阵混沌晕眩之感。
　　好吧，她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