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他道貌岸然》荔枝白雀

13、第 13 章

　　中午的闹剧很快传遍了整个剧组，骆如风找秦清苒谈了一次话，最后也不了了之。

　　由于周豫衡的制服只有一套，午休被迫延长了一个小时。

　　直到服装组负责人临时找来另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片场才重新运转起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下午的拍摄流程十分顺利，两位主演似乎都在休息过后找到了感觉，接连几场戏都是三遍以内通过的。

　　江喃本以为下午会像上午一样清闲，没想到却在剧组即将收工时接到了韦导的通知，让她过去一趟。

　　得知消息时，江喃便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韦正祥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江喃，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你。”

　　“剧组原计划下周前往C市，拍摄男主角走访查案，以及女主行凶回忆的部分，其中很多场戏的场景都设置在一家废弃工厂。”

　　“但是，C市持续暴雨，工厂已经有了坍塌的迹象。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要把工厂的戏份挪到别墅的地下室进行拍摄。”

　　江喃思考了一下，“所以，我要把剧本里所有涉及工厂的部分都调整一下？”

　　韦正祥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而且要尽可能快。布景和道具都等着你的剧本呢，而且，别墅最多只能续租两天。”

　　江喃深深吸了口气：“您什么时候要？”

　　韦正祥沉默片刻，问她：“明天中午可以有一版吗？”

　　现在已经接近晚六点了，距离交稿满打满算只有十八个小时的时间。

　　“……我尽量。”

　　今天的拍摄进度只差最后一场戏，大家的状态没有那么紧绷，有人甚至约起了晚上一起去吃夜宵。

　　江喃却一刻都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和齐思露打声招呼，马不停蹄地往旅馆赶。

　　进屋，开电脑，打开word，一气呵成。

　　她迅速进入状态，视线掠过一行行文字，手指几乎要在键盘留下残影。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人敲响。

　　她正在思考一个关键节点应该如何修改，下意识以为敲门的人是齐思露，直接把门打开了。

　　大门敞开，外面的人却不进来。江喃仔细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周豫衡。

　　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袋子上印着某家高档甜品店的logo。

　　“你这是……”江喃扶着门，面露疑惑。

　　“不是我送的，是秦清苒送的，为中午的事道歉。”周豫衡顿了顿，补上一句：“剧组每个人都有。”

　　她的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眼前人身上，听完没什么反应，只是迟钝地“哦”了一声。

　　这幅迷迷糊糊的样子，却让周豫衡的心软了几分。

　　“拿着，你该有一份的。”他把袋子递给她。

　　“分甜品的时候我就在找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哦，我……在改剧本。”江喃这才回过神。

　　周豫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很急？”

　　她知道周豫衡是主演，自己是编剧，改剧本是她分内的工作，她没什么好向他抱怨的。

　　或许是他帮了她，让她萌生出一丝朋友层面的好感，又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温和，江喃最终没能忍住，告诉了他前因后果。

　　“我大概看了看，通宵改应该能改完，只是有些地方暂时没有灵感……”她叹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额角。

　　周豫衡沉吟片刻，试探地问了句：“我能帮上忙吗？”

　　“你？”

　　江喃脱口而出，意识到这句反问有些伤人，又马上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周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也拍了一整天的戏，需要好好休息。我自己的工作，我自己来就可以。”

　　“江喃。”

　　周豫衡的语气偏柔和，咬字的力度和重音的落点也截然不同。

　　但他喊出这个称呼时认真的样子，却触动了江喃心底那根隐秘的弦。

　　让她恍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也会在她遇到困难时，以这种略带无奈又隐含关切的口吻，短暂地喊一声她的名字。

　　“拍电影之所以要成立剧组，就是因为这件事一个人搞不定，需要多方配合才行。”周豫衡侃侃道。

　　“而且你也说了，有些地方没想好怎么改。多一个人，没准就能多提供一些灵感呢？”

　　他言之凿凿，江喃一时之间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只好坚持自己最初的观点：“可是你也需要休息……”

　　“那就早点改完，我们都能休息。”周豫衡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甚至让人燃起几分热血。再拒绝，就太不领情了。

　　“好，之后我必定好好感谢周老师。”江喃不再犹豫。

　　两人孤男寡女，在谁的房间都不合适。她在脑海中把旅馆的地图过了一遍：“那我们找个开放空间吧？一楼的咖啡厅怎么样？”

　　“可以。”周豫衡说。

　　江喃不再耽误，收拾好要用的东西转移阵地。

　　她给齐思露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晚上可能不回房间了，叮嘱她睡前锁好门。

　　齐思露问她有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助。

　　【江喃：没事，就是改改剧本。周老师已经来监工了。】

　　对面很快回了一张“ok”的猫猫表情包。

　　咖啡厅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自助模式，到了晚上空旷又安静，倒是很适合工作。

　　两人分工，周豫衡先把需要修改的部分圈选出来，江喃再动手修改。

　　这样配合起来，的确比一个人的速度更快些。

　　不一会儿，周豫衡那边的工作就完成了，帮着江喃一起看需要修改的地方。

　　文档一页一页翻过去，整篇剧本不知不觉就翻到了尾页。

　　修改完最后一个段落，江喃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

　　不管过程多么痛苦，完成工作的那个瞬间，总是让人觉得满足和雀跃。

　　透过咖啡厅的窗户向外望去，天幕中央深邃的墨蓝色已有淡褪的迹象，东方的地平线上，一抹灿金色的朝阳破云而出。

　　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周豫衡握着鼠标，手指搭在滚轮上，轻轻滑动。

　　大致浏览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才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他撤回手，按响手指关节。

　　周豫衡陪着她熬了一整夜，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得不像样子，整个人的状态也显出几分憔悴。

　　江喃看着，不禁生出一丝内疚。

　　从昨天到今天，他帮助了她太多。在他面前，任何感谢的话都显得那么空洞乏力。

　　既然言语不能达意，干脆直接付诸行动。

　　“周老师，你喝咖啡吗？我给你泡一杯？”

　　江喃牵动了一下因熬夜而有些僵硬的唇角，展开一个微笑。

　　周豫衡半抬起眼：“江老师对咖啡很有研究？”

　　他的嗓音因疲倦而有些喑哑，听起来与平时不太相同，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

　　“……算不上有研究，只是平时经常加班，习惯了靠咖啡续命。咖啡店卖的太贵，一来二去就学会自己做了。”江喃解释道。

　　“那就麻烦江老师做一杯最拿手的吧。”周豫衡笑了笑。

　　江喃点头答好，走到柜台前，打量起眼前的机器。

　　商用款的咖啡机，和她家里的不太一样。她研究了一会儿，很快熟悉了操作。

　　研磨、萃取……

　　准备加奶的时候，她看向咖啡机上的蒸汽棒。

　　她最近在学习打奶泡，但成功率一直堪忧。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试试。

　　蒸汽喷出，声音一开始有些刺耳，很快便柔和下来。牛奶在金属缸中转出一个旋涡，很快打出一杯质地绵密的奶泡。

　　倒是出乎意料地成功。

　　可是，接下来的拉花环节，江喃又犯了难。

　　她努力回忆着教学视频中的手法，最终却只画出一个大大的白色椭圆。

　　周豫衡接过咖啡杯，忍俊不禁道：“江老师的拉花风格还挺质朴。”

　　“手法还不娴熟，让周老师见笑了。”江喃有些不好意思。

　　周豫衡却不在意，反而安慰她说：“能喝到你亲手做的咖啡，已经是我的荣幸。”

　　“那我先上楼换件衣服，江老师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江喃应道。

　　周豫衡走后，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流程，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咖啡。

　　进行到最后一步，身后的玻璃门发出一阵声响，接着响起一串脚步。

　　江喃以为是其他人来做咖啡，没有回头，仍然专注于手里的动作。

　　这次，她吸取了前面的经验，等到奶泡即将用完时手腕一抬，拉出一个圆满的白色爱心。

　　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作品，身后那人就开口说话了。

　　“忙了一整晚？”

　　清冷平淡的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犹如一道符咒，把江喃定在原地。

　　她错愕地转过身。

　　是韩芥川。

　　太阳不知何时升了起来，第一缕晨曦透进窗户，静悄悄地伏在肩头，将他深邃的眉眼细细勾勒。

　　白衬衫的袖口挽至臂弯，露出一截精实的小臂。笔挺的西装长裤在腰际微微勒紧，衬出完美的身材比例。

　　江喃隐隐有种感觉。

　　凭借他的条件和气质，如果他在青春爱情片中饰演男主角，一定能大红大紫。

　　可是……

　　他不应该在公司上班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的眼眸睁得很圆，犹如一只怔楞的白兔，让人看着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怎么，熬夜太久，不认识我了？”韩芥川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江喃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他现在的位置，正是周豫衡坐过的地方。

　　如果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在熬夜，而是有另一个男人陪着她……

　　韩芥川会相信，他们整晚对话的内容仅限于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