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这一年》墨致远

125、2024-05-08

　　书接上回，继续写六号发生的事。

　　疫情前几年，长沙陆陆续续开通了到各个村镇的公交车，一般都是每半小时一趟，那时我还经常坐这路车回外婆家。外婆家住村子里，下车后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但是疫情时，公交停运，疫情结束后，虽然恢复了公共交通，但趟次减少了许多，因此平常都是坐家人的车回来，好几年没有坐过这路公交车了。现如今回外婆家的公交车一天只有四趟，这也是我坐在雷锋学校前面时通过咨询公交公司而得知。分别是六点半，十点半，下午两点和五点四趟，从雷锋汽车站出发，到了英雄岭直接回程，我在倒数第二个站下车。

　　等了约一个小时，车终于来了。
　　平常等一个小时感觉是很长很难熬的事情，但是这次却没有觉得很久，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好，初夏的第一天，温柔的阳光，绿油油的绿植，轻柔的微风，宽阔而干净的马路，连空气都非常清新，这一切让人觉得很惬意。也可能是因为想到要看到外婆外公了感到很高兴。还有可能是此时此刻，我坐在母校对面，而那校门里，藏着我十五岁至十七岁的青春美好回忆。

　　总之，这是很轻松的一个小时。

　　车慢悠悠地开进车站，我上了车。一上车，车上的景象让我很惊讶。这车里面很满，不是人多，只有约一半的位置坐了人，但是车上显得很是满满当当，因为车子中间摆了好几个自制的各式各样的手推车，手推车有有秤和塑料袋等，而手推车主人大都是老人家。很明显她们是早上进城卖菜的农户，正好坐第一趟车进城卖菜，菜卖完了，坐第二趟车回家吃中饭。我上车的时候，他们的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惊异于会有年轻人在这个时候坐这趟乡村公交。但是他们很快又看向了窗外或低下头。
　　我看着这些老人家，他们都很瘦小，穿着朴素，有的还有点驼背，此时她们的经历了风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我看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她们是勤劳的中国人。

　　我这样想着，往车厢后面走，准备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坐下，猛然我才想起，我没有刷卡。我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忘记刷卡了。然后回过头去刷卡，公交车司机大叔对我笑笑，什么也没说。这一趟车上，估计就我一个人需要刷卡付费，其他人都有老年卡。而因为乡村公交司机一般都比较随意，即使不刷卡也不会说什么多话，毕竟这样的线路是不可能赚钱的，都是靠国家补贴。等我坐定，公交车才启动。

　　回外婆家的这段路前面一半比较平坦，就是普通的城市道路，到了后一半都是乡村公路。虽然都是修得比较好的水泥马路，也经过了加宽修整，山也不算高，路也不算陡，但是险，弯弯曲曲，总是一边上坡一边拐弯，或者连续下坡连续拐弯，完全看不到对面来车。路的左边是山，右边是池塘或者农田，远远看过去，也有不少人家，也会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别墅。路边的行道树基本是笔直高壮的水杉，我们这边很喜欢种水杉。我觉得水杉是一种很漂亮的树，高大，优雅，充满生命力。我很喜欢这种树。

　　车窗外的风景非常的美，山青水绿，每一秒每一步都是不同的景，不一样的山，不一样的树，不一样的人家。从车窗吹进来的风似乎有一种香甜的味道。我沉浸其中。

　　我很喜欢坐这趟公交来外婆家，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享受。

　　我想即使我有驾照了，也不敢轻易开这段路。但是公交车司机如入无人之境，开得又稳又快。神奇的事，车上有一个大婶似乎是他的熟人，大婶一直在跟他聊天，他也会回应。大婶是个很健谈的人，声音不小，她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她说，感情感情，要“gang"才有情。她的这个“gang"就是长沙话，意思是“讲话，聊天”。

　　马路边上有时候有散步的大爷，司机会按喇叭打招呼，大爷听到了，也笑着招招手回应。他很熟悉这段路，他也很熟悉这段路上的人。这些老人与他之间似乎有一根看不到的感情纽带。
　　快到白马学校的时候，有一对老夫妻在马路对面招手，司机停了车，他们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司机问，你们去哪？老人家说去黄花塘。司机说，你们就站在这里不要动等我，等我开过去，就马上开过来接你。老人说，好好。

　　我被司机的热情周到细心耐心感动，同时也惊讶于他的车技，因为这样的险路，不到半小时我就到目的地要下车了。而我觉得，风景还没有看够，即使这段路的风景已经看过了上百次，看了二十几年。

　　到站了，我马上可以见到我的外婆外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