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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下山2 ...

  •   有了马兄加持,去安城的路松快许多。

      乌雪泥虽然年纪小,却很会看人眼色,加上一起长大的默契,并没让陈无宁操心太多。

      没想到宿林竟是个极省事的人,只在昨天初识时话多了些,一路很是安静。不过,他的视线不仅没离开过陈无宁,更带着十二分深意,妄图在陈无宁身上找到“芬芳”的铁证。

      还有另一道火辣视线也盯着他,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两人目光如有实质,把陈无宁盯得毛焦火辣,只好驾着马儿急速奔跑,眼不见为净。

      可庄笙这人太爱折腾了,隔三岔五搞些笑掉大牙的事。

      去安城走官道得爬过一个小山丘,路道窄小,迎面遇见了貌似有头有脸的一队人。主座马车前后左右站满了武将家仆,几乎塞满整个官道。

      陈无宁和宿林不想与人起冲突,主动停至路边退避。

      庄笙不干,胆敢有人挑战他的纨绔,偏不让行,双方僵持不下。

      马车车帘打开,出来一个官家小姐打扮的小姑娘,不过这姑娘也没什么教养,她和庄笙一人站在马车上,一人骑在马上,不管不顾地对峙起来。

      双方先是将自家多么有钱有势事无巨细各报一遍,见谁也比不下谁,可能都没听懂对方是何来头,又对骂起来,架势与泼妇骂街殊无二致,口水都快吵干了也没分出高下。

      宿林见这事奔着没完没了的方向去了,冷冷发了话,庄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末了还冲已经过去的大马车补充道:“嘿,小杂毛丫头,长得丑不说,性格还这么差,小心一辈子嫁不出去!”

      小姑娘赢了这仗本就得意,听见这么一句,脸都气绿了,撩开侧帘又骂回去:“你这讨厌鬼烦人精,装什么大尾巴狼,瞎了眼也不会有人看上你,等着做一辈子光棍吧,晦气,我呸!”

      陈无宁:“......”

      庄苼一路上不遗余力地表演独角戏,倒消减了一部分赶路的无聊,走了半月,终于到达安城。

      抬眼望去,只见气势磅礴的城墙上驾着无数弓箭。守城将士们眼睛都不带眨的,仿佛试图找出任何一点不安的迹象,将之扼杀于摇篮。下方,两列士兵整齐列队,守在城门口,对进城者逐一盘查。

      几人依次下马,除了庄笙那身锦袖罗裳搜得太久,耽搁了些许时间。

      与杂乱无序、房舍低矮的地方小镇不同,皇城气质果真非同一般,沿主道两侧皆是两层以上的楼房,行人攒动,衣裳服饰都很精致。

      天子脚下,一派安然之景。

      乌雪泥这乡野村姑的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滴溜溜到处乱转,指向四面八方,不停问师兄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宿林神清淡漠,仿佛周遭与已无关。

      陈无宁朝他看去,竟觉人群林立中,他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像漂浮在另一个尘世似的。

      庄笙许是对这大世面不屑一顾,眼神粘在宿林身上撕不下来,嘴角就差流哈喇子。

      他在垂涎间隙搜索到陈无宁投来的目光,又恶狠狠瞪了回去,变脸之快,完全能去戏班子登台表演。

      行至城内越深,街上马车渐多起来,但这些马儿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行进。

      陈无宁心生好奇,便随同车队一路前行。

      走了一时半刻,到达一个宽阔路口,几十驾马车停下,从车上走出数位衣着华丽的老爷公子,有认识的互相施礼致意后,纷纷走进一座名叫“赏春楼”的高大宅子。

      初上安城,人生地不熟,此时又刚好入夜,陈无宁无事可做,便想着去瞧个新鲜。他四人长相本就出挑,还有庄笙这个一看就很有钱的少爷,门口伙计瞧了一眼,便也放行进去。

      进入楼里,与想象中的酒肆不同,先是途经春华秋实的雅致前庭,方才进入正院。

      正院分三层,一层摆满桌椅,密密实实,中间有个平整宽敞的表演高台。二层则是独立的敞式雅座环绕一周,是最佳观赏地,看上去都是高门富户端坐其中。三层雕栏画栋,古色生香的房间罗列排布,木头香中夹杂着脂粉气。

      陈无宁在一楼角落找了空桌,带乌雪泥坐下。庄笙绝不愿意和他同桌,拉着宿林坐在较远的位置上。

      伙计对一楼客人的态度不怎么好,公事公办地上前询问。

      陈无宁扫了眼菜单,贵得他荷包发疼。本着还要在外漂泊一年的节俭原则,点了壶羊奶,一份糕点,一盘青菜,两碗米饭。

      伙计见这人是个穷鬼,毫不掩饰地从鼻子里哼出声。

      陈无宁不与他计较,点完菜,观察起周围来。

      拜那两个跟屁虫所赐,他这段时间对视线格外敏感,连只苍蝇也别想凿壁偷看。

      他喝着免费茶水,将一楼情形大概扫完。正托着下巴思考人生,随意将视线上移,惊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朝他看来!

      楼里人声鼎沸,两道目光狭路相逢!

      二楼雅座里,坐着一位白衣少年,看上去同他年纪相仿,气质却相去甚远。

      少年着一身高级的雪白袍子,衬得他肤白貌美,飘飘似仙。嵌了银边的广袖散落于桌,手里扇子轻晃,似乎并非为了凉快,而是纯粹的装腔作势。

      他先冷脸迎上陈无宁审视,带着天生的不可亲近。随后不知怎的,竟微扬唇角,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睛也弯成了两汪月牙潭。

      眨眼间变换了两副面孔,上一刻还是恶狼,下一刻,又变成了只雪白无辜的大狗。

      陈无宁被自我放飞的想象惊呆了!

      乌雪泥难得见到师兄愣神,小手在他眼前摆动,嘴里“师兄师兄”地碎碎念,试图引起注意。

      陈无宁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惊觉自己的行为太过冒失,赶紧收回视线,拂去杂念,端正思想。

      这边,二楼的白衣少年收起笑意,被人如此放肆地看了这么久,倒想会一会。他又朝楼下扫了一眼,甚觉有趣,对旁边站立的黑衣侍从吩咐了几句,侍从领命下楼,往陈无宁坐的地方走来。

      侍丛身量娇小,给陈无宁施了一礼,声色轻柔无害:“小公子,我家主人请您上去小坐片刻,不知是否方便?”

      陈无宁毫不客气地拒绝:“不方便。”

      侍丛没有纠缠,原路返回。

      饭菜上来了,陈无宁做贼心虚,只好埋头吃饭,不敢再朝二楼看。

      片刻后,那名黑衣侍从又下来了,用最恭敬的态度说出最让人尴尬的话:“我家主人说,好意思盯着他看那么久,认识一下却不敢了,小公子实在无礼。”

      陈无宁心头火起,有什么不敢的!

      他带着乌雪泥上了楼,没经雅座主人同意,径自在对面坐下。

      白衣少年笑了笑,对此毫无意见,见被带上来的小姑娘却很实在,目光粘在一盘霜糖丸子上。

      他投其所好,打算以此撬开话匣,于是拂着袖口,将霜糖丸子推了过去,状似随意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乌雪泥的心眼跟着这口吃食飞走了,将她和师兄兜了个底朝天:“哥哥,我叫乌雪泥,这是我师兄,陈无宁。我俩今天才来这里……”

      陈无宁剜了一眼小师妹,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捂她的嘴,打断道:“你是谁?”

      白衣少年又笑了笑,陈无宁再不觉得那笑好看了,反而特别欠揍。只是来都来了,只得绷紧脸皮,听此人自报家门:“我姓郁,郁夜。”

      “好,认识了,告辞。”陈无宁起身便走。

      郁夜将斟好的茶推过去,悠悠说道:“急什么,我问你,方才为何盯着我看?”

      果然,陈无宁的屁股落了回来,反问道:“不是你先看的我?”

      郁夜又露出那副招牌式的欠揍笑,挑了挑眉:“我才落座,哪来的功夫看你?再说了,你有什么可看的。”

      陈无宁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脸色立马垮了,郁夜见势不妙,立即改了口:“逗你的,别在意嘛。难道因为本公子长得好,你便盯着看?”

      这话太不要脸,陈无宁只想洗耳朵,脑子里不知怎的浮出庄笙贱兮兮纠缠宿林的模样,只觉才下肚的晚饭就要吐了!

      这时,一名女子缓缓从半空落在高台上,瞬间吸引了众人视线。

      女子身段玲珑,模样俏丽苍白,但上了艳色妆容,看着跟鬼怪妖姬似的。她身着半透明青纱,目力好点的几乎能透过这层纱,看见里面赤.裸的身子。

      陈无宁读了圣贤书,这太不成体统,他赶紧别开视线,并喝令乌雪泥不准朝那个方向看。

      楼下本是满堂话语声,自女子出现,竟诡异的安静一瞬。随后哄闹声再度四起,好些客人吹着流氓哨,冲台上女子高声叫嚷:“天仙,看这儿,看我!”

      郁夜打量着陈无宁非礼勿视的姿态,没忍住轻笑一声:“怎么,眼里进沙子了?”

      陈无宁瞪他。

      郁夜:“装什么正人君子,到这,不就冲着青姬来的吗?”

      陈无宁:“……”

      原来,皇城勾栏瓦舍遍地,赏春楼算不得顶好那一批。不久前,楼里放出公告,说是寻得一绝世美人,貌比西施舞赛嫦娥,即日起每晚在楼里表演。京城大大小小的贵爷坐不住了,纷纷前来一睹为快,怪不得今日路上的马车都朝这儿来。

      陈无宁听郁夜说了原由,再次将目光转向青姬,发现她手脚腰间系着五根极细的银链。

      他目力甚佳,见银链上竟是刻满了符咒!

      符咒一门需要深厚累积,陈无宁现下学得还浅,只能看懂或绘制一些简单的,譬如宁神咒、定身咒等,青姬身上的符咒他一个都不认识,不禁暗自嘀咕起来:难道凡尘俗世也有仙门掺和进来?这位青姬姑娘到底是谁?

      大堂里响起乐声,有歌姬伴着乐声唱起小曲儿,青姬跟着跳舞。

      一曲歌舞毕,伙计上台,将她带了下去。

      客人没过足瘾,纷纷叫嚣。管事的上来,对台下看客拱手致礼:“青姬姑娘每日于此时进场献艺,喜欢她的看官不妨多多捧场,小的这厢有礼了!”

      陈无宁对美人和歌舞不感兴趣,直觉青姬身上的符咒不简单,拉起小师妹,叮嘱道:“走了。”

      他站起身,看了郁夜一眼,转身离开。

      郁夜被他这一眼搅得心神动荡,陈无宁是那种极其标致的眼型,内里仿佛装着银河,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那人生得清瘦,先是胆大包天同自己对视半天,随即又害羞似的埋头吃饭。本以为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公子,然而派人去请,却碰了钉子,想来竟是一身硬骨头。

      郁夜这般想着,收敛起浑身的玩世不恭,手里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沿,似乎在憋什么馊主意。

      坐在另一桌的宿林同时起身,朝陈无宁离开的方向跟去。

      安城的夜很浅,月色隐没在乌云后,人间却不缺这一丝光亮,红灯映照,宛如白昼。

      陈无宁找了间普通客栈住下,开始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没琢磨出凡尘为何会出现仙门符咒,思绪不知怎的便放飞了,脑子里满是郁夜的那张脸,怎么挥都挥不去。

      他气恼极了,觉得自己离疯又近了一步,只好从小榻上爬起,轻手轻脚溜出门,打算到屋外吹吹风,冷静一下。

      刚走到廊外带上门,一抹白衣随风潜来。郁夜笑容明快地打招呼:“哈,又见面啦。”

      陈无宁觉得见了鬼。

      这人似乎从不看别人脸色,走近前,声音愉悦得快滴出水:“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扮鬼啊。”

      陈无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打入了仙门,他的情绪没像今晚这样复杂过,一时间该恨别人还是恨自己拿捏不定,只好闷闷地一声不吭。

      郁夜在旁自说自话:“我跟着你来的。你这穷酸,客栈也太破了罢,害我都睡不好。”

      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跟踪别人非君子所为,还反咬一口,陈无宁只觉得与他无话可说,从乾坤袖里摸出无阻,直接拔剑相向!

      眼前少年不怎么友好,郁夜微挑眉头:“怎么,这是要跟我打架?哪得罪你了?”

      陈无宁:“为何跟踪我?”

      郁夜“唰”的一声挥开折扇:“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瞧着你有趣,想交个朋友。”

      “交朋友可不是你这交法!” 陈无宁语气愈发冷漠。

      郁夜嘟囔道:“你招呼不打就走了,我能怎么办!”

      陈无宁不由得反思起来,最近是不是太招苍蝇蚊虫了?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宿林赖上,还附送一个纨绔庄笙。才到安城,又被这位郁少爷盯上,半夜跟到客栈不说,还口口声声埋怨他。

      陈无宁:“你想做什么?”

      郁夜愉快地做出决定:“本少爷打算跟着你。”

      陈无宁大惊直拒:“不行!”

      郁夜不解:“为何?”

      陈无宁:“这能有什么理由!”

      郁夜丝毫不慌:“那你想不想知道...青姬身上的符咒是怎么回事。”

      陈无宁瞪大了眼:“你是修士?”

      郁夜“哈哈”一笑:“你猜?”

      此人分明一身官家子弟的味道,陈无宁没想到他竟是仙门中人,觉得其中有诈,不死心地继续问:“如何证明?”

      郁夜不想露底,他是带着道童从家里偷溜出来的。

      他狗啃良心,毫无负担,反正仙门重担有兄长撑着,自己正乐得清闲富贵,顺带修修道,混个长寿之身也不错。若是哪天运气来了,没准还能飞升。

      这要是把来历供出,万一陈无宁这小子是个心狠手黑的,传信给了他父母,这还不得立马把他提溜回去。

      郁夜脑子飞转着,嘴上避重就轻道:“小道友,你也是修士,我早看出来啦!”

      被人三言两语揭穿老底,陈无宁彻底没了脾气。

      此时夜已深,月光晕染在客栈的小方院里,周围安静极了,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谁都不再说话,似乎能听见对方的清浅呼吸。

      陈无宁忽然想起自己半夜出来吹风的原由,有点儿尬住了,再不管眼前少爷,径直回了房,将近子时才睡过去。

      天光迷蒙,陈无宁在敲门声中醒来,顶着两个浓重黑眼圈,怒气冲冲地打开房门,见郁夜的侍丛立在门口,手里还端着精致茶点。

      “小公子醒了,我家主人送的早点。”

      乌雪泥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不明所以。

      陈无宁立马就要关门。

      侍丛恭敬地道:“主人说了,小公子若是拒绝,他便亲自来送。”

      想起那张讨债脸,陈无宁好像已经饱了,但为了不看到真人,还是接过早点,将侍丛拍在了门外。

      简单洗漱后,他认真思考起如何在安城住下这个问题。若再去别的地方,太折腾不说,也不见得能甩掉这些接二连三冒出来的跟屁虫。再说皇城贵地,城防可靠,不管白天夜里都有守卫巡逻,可以保护小师妹。

      不过安城物价奇高,若在城内一直住客栈,陈家留给他的财产迟早败光。他想了想,还是到城郊去,找个地方租住下来更为合适。

      至于青姬的符咒之谜,反正还有大半年时间,安顿下来再查。

      想通这些,他带着乌雪泥偷摸下楼退房,想趁天色未大亮前赶紧开溜。

      果然,那几个人接二连三冒了出来,像盯着传家宝般,片刻都不放松。

      陈无宁只好又拿出当这群人不存在的架势,封去五感。

      宿林不怎么说话,安静缀在后边。庄笙满心只有他心爱的哥哥,一路纠缠不休。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昨晚才认识的郁夜,他才不要在后面跟着,十分“自觉”地走上前来,与陈无宁并肩同行。

      他爱穿白衣,仔细一瞧,今天也是一身素白,衣裳却不是昨天那件云锦,换成了层叠的缎袍。

      与庄笙那种恨不得把万贯家财都挂在身上的浮夸纨绔不同,郁夜通身彰显出一种高级的审美与修养,与那张叫人一看就忘不了的小白脸衬得万分和谐。

      陈无宁不愿意承认自己为色相所迷,只好变本加厉地恨起他来。

      郁夜跟着走了半晌,方才惊觉后头两人也一直同行,他本以为只是顺一段路而已,没想到都快走出城了,这两人还在。

      他神秘兮兮地对陈无宁耳语:“那两人怎么回事,怎么老跟着我们,是不是心怀叵测?”

      “谁跟你是我们?”陈无宁差点儿被他气笑。

      郁夜理直气壮:“认识了就是朋友,当然是我们。”

      陈无宁:“谁要和你做朋友?”

      郁夜:“不管,我认定就行了。这两人到底是谁啊?”

      陈无宁微笑道:“和你一样,没脸没皮的。”

      郁少爷终于受刺激了,乖乖闭了嘴,一把挥开手中折扇,疯狂扇起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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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下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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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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