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夹生仙》蓑笠猫

44、白骨案12

　　郁夜一边喝肉粥，一边嫌没滋没味，直言要去酒楼饱餐一顿，这个提议被陈无宁和大夫一致拒绝。

　　宿林先一步带着神花神篱离开了，陈无宁也带着郁夜和乌雪泥同大夫道别。

　　陈无宁行了个晚辈礼：“多谢关照。”

　　大夫很是动容：“公子客气。”

　　还算温馨的气氛被郁夜一扫而空，只见他摸出两片金叶子‘啪’地搁在柜台上，说道：“老头儿，你存的酒真够猛的，不过被我喝光了，喏，这些拿去买了补上。”

　　大夫忍不住多看了郁夜几眼，多好看的公子啊，只有这般明媚的模样才配得上。

　　他们来时生死不定，去时活蹦乱跳，大夫甚慰，诚惶诚恐地将这一行人送出门，回到屋里，忍不住抹了把泪。

　　三人走在街上，自甘泉湖出事以来，流泉镇元气大伤，再不复往日的繁华，只有些零星的宵夜摊子还支着，不过也无人问津。

　　乌雪泥小跑到陈无宁跟前，小声嘀咕道：“师兄，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怎么老感觉背后有人？”

　　陈无宁浅笑道：“小泥巴出息了。”

　　乌雪泥惊道：“真有人啊，那怎么办？”

　　陈无宁给她出主意：“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把她打跑就是。”

　　乌雪泥连忙拒绝：“我为什么要打架？”

　　陈无宁忽悠道：“在实战中累积经验呗，以后才能保护自己。”

　　乌雪泥不吃那套：“我不打架，师兄永远保护我。”

　　“师兄还指望你保护我呢。前面这处就不错，去吧！”说完这句，陈无宁不等她废话，提起乌雪泥就朝后边那人砸去！

　　两人直接撞飞了，又双双摔到地面，发出两道沉重的坠地声。

　　郁夜瞧着如此暴力的陈无宁，生怕他哪天也对自己下手。

　　乌雪泥痛苦地从地上爬起，龇牙咧嘴地要去找师兄讨说法，她还没挪两步，被她撞倒的那人从身后一掌拍到她背上，乌雪泥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差点栽个跟头。

　　她转过身来，看见后边的人，竟是白天在医馆门外撒泼的姑娘！

　　乌雪泥双手撑腰，怒道：“你是谁，想干嘛！”

　　姑娘往前走了几步，认真观察片刻，似乎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是谁，怎么长着一张妖精脸？”

　　乌雪泥：“你才是妖精！”

　　姑娘：“你是妖精！”

　　乌雪泥：“你是！”

　　姑娘：“跟我有样学样，你是狗变的吧！”

　　乌雪泥：“你才是狗！”

　　眼看肉搏变骂战，陈无宁和郁夜甚觉无趣，已经双双飞上屋顶，就着明月打发时间。

　　郁夜点评道：“乌雪泥这丫头不行。”

　　陈无宁不耻下问：“怎么说？”

　　郁夜逐缕分析道：“首先，她从气势上就矮人一头，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其次，她骂人的词汇实在贫瘠，看来这些年也没有好好念书，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和那姑娘一比，人家口吐芬芳舌灿金莲，都快把她骂冒烟儿了。再有，实在骂不过直接动手呗，还跟个绿色的夜壶一样伫在那里，瞧着没用。”

　　他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不过陈无宁还是白了他一眼，郁夜仿佛接到暗示，手指弹出一道劲力冲向乌雪泥的右臂，乌雪泥疼得抬起手来，不过在那个姑娘的眼里，却像要动手扇自己一样！

　　这还能忍得了！那姑娘先开战了，乌雪泥只好被迫迎上。

　　郁夜一边看，一边指导道：“丫头，放护体灵流啊，挨着不痛吗......”

　　“诶，别抓人头发啊，女孩子打架怎么能抓头发呢，太没品了！”

　　“打人别打脸，那姑娘，你嫉妒人家的脸，也不能一个劲儿往脸上挠啊。”

　　“你俩能不能放开手好好打，滚成一团擦地呢！”

　　听着现场解说，陈无宁笑得眉眼弯弯，似乎很久没这样开心了。

　　地上两人谁也降服不了谁，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终于都累了，隔着三米远仰天吸气。

　　乌雪泥内心想罢战，可面子又不允许她这样做，只好作出一副狠劲：“你，留下大名，改日再战。”

　　姑娘支起一个大姆指指向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蔚心兮。你叫什么？”

　　乌雪泥觉得气势不能输，扬起下巴道：“乌雪泥。”

　　自称蔚心兮的姑娘嫌恶道：“土了吧唧的名字，果然跟人一样。”

　　乌雪泥立即跳脚：“你才土，你全家都土！”

　　蔚心兮嘲讽一笑：“我全家都土？我爹可是……”她好似想起什么，话里拐了个弯儿，“是你这种贱民惹不起的人！”

　　乌雪泥：“你爹就算是天王老子，不也生出你这么个讨人嫌的女儿。快说，你跟着我们干嘛！”

　　蔚心兮一挑眉尖，反问道：“什么叫跟着你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想走这条道，用得着给你们报备？”

　　夜越来越深，按照她俩这个交流法怕是要聊到明天早上，既然这个姑娘已经自报了家门，陈无宁也不想再作纠缠，同郁夜一起飞了下来，提起乌雪泥就消失了。

　　有夜色掩护，又几个拐弯，蔚心兮再也追不上。她茫然地左顾右盼，好好的几个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那头，郁夜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陈无宁：“甘泉湖。”

　　郁夜大声抗议：“不，我才不要去那鬼地方！”

　　陈无宁：“为什么？”

　　郁夜：“不为什么。”

　　陈无宁想了想，说道：“那好，你捎上小泥巴，找个客栈休息，我过去一趟。”

　　郁夜更大声地拒绝：“不！”

　　陈无宁无奈道：“少爷，这不那不的，你到底要干嘛。”

　　郁夜哼唧道：“反正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乌雪泥在旁幽幽地插话：“郁哥哥，你怎么比我还黏师兄呢。”

　　几番撕扯下来，郁夜犟不过陈无宁，只好哀怨地跟着他走。一路上，将那天在甘泉湖发生的事一并讲了。

　　陈无宁疑惑道：“未央也受了重伤？”

　　“是，他被那怪物囫囵个儿吞进了肚里，踏歌把他拖出来的时候，满脸满手的疮坑。”郁夜愣是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无宁想了想：“这么说，此事与他无关。”

　　郁夜奇道：“怎么，你在怀疑他？”

　　陈无宁点点头：“嗯，可现在不好说了。”

　　穿过树林，三人来到甘泉湖边。月色明媚，郁夜去那棵树下拨了拨草，没看见未央。

　　也是，他又没死，都这么多天了，可不早走了。

　　陈无宁站在湖边远眺，觉得周边有些怪异，但哪里怪又说不上来。他凝起灵流抹于眼上，果然看见了湖对岸有几个人影！

　　他比了个噤声手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俩朝对岸看。

　　郁夜低声问：“是谁？”

　　陈无宁：“太远，看不清，飞过去。”

　　乌雪泥才打开气感的新大门，离凝神境还差得老远，陈无宁只好带上她一起飞。郁夜落了单自己踩红凌，很不满地抱怨道：“小丫头，你可中用些罢。”

　　飞在湖面上，陈无宁觉得对岸的人影越来越眼熟。平稳落地后，看清了这几人正是宿林和那对精灵兄妹。

　　宿林盘坐于地，脚边搁着个陶罐。他没看陈无宁，神篱按照主人的指示，将一些看不懂的花草蛇虫逐个递到宿林的手上。

　　宿林每接一样东西，那东西便在他的掌中化成粉末，闪起颗颗莹光，然后渐渐熄灭，落到罐子里。

　　陈无宁没作声，可郁夜却憋不住了，这厮怎么又出现了？！

　　他烦躁地东走走西看看，陈无宁被他晃得实在受不了，问道：“你做什么到处乱晃？”

　　郁夜脱口而出道：“找庄笙那白痴啊，他俩不是买一送一么？”

　　宿林的手抖了抖。

　　神篱紧张地问：“主人，有问题么？”

　　宿林摇摇头，继续做事。

　　陈无宁一脸嫌弃：“庄笙没跟来。”

　　郁夜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他来了？”

　　陈无宁：“是，今日来的，当时你还昏迷着。”

　　郁夜独自烦躁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道：“你这又被他赖上了？”

　　“哎......”陈无宁叹息一声，“算是吧。”

　　一旁的宿林站起身来，将陶罐扔进湖里，湖面刹时起了层黑雾。

　　以罐子落点为中心，万千莹光飘起，像遥远苍穹上密布的星星，又似森林里飞舞的萤虫，它们以极快的速度迅速铺满了整个湖面，与黑雾互相蚕食起来！

　　似有压抑的咆哮声掠过耳边，莹光渐渐消散，黑雾也再难蹿起苗头。

　　宿林伸出手，五指旋转并拢朝前送。陈无宁看得清楚，他手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像是撰了把虚空朝湖掷去。

　　一阵罡风过，甘泉湖回归了平静与安宁。神篱走到湖边，捧起一把水喝下，转头道：“主人，解了。”

　　宿林点点头，这才有空看了陈无宁和郁夜一眼。

　　乌雪泥抱住陈无宁的小臂道：“好大的风，快把我给刮跑了。师兄，宿林哥在做什么？”

　　陈无宁：“解蛊。”

　　乌雪泥愤愤地道：“我们能回去了吗？这地儿真晦气，我以后再也不来买东西了！”

　　回去？陈无宁心想，现在身后拖着这么多累赘，怎么回？

　　反正待在丑山也闲着无事，干脆游历一段时间，查一查背后的那些事。

　　陈无宁把乌雪泥从手臂上拂了下去：““你替师兄办件事。”

　　乌雪泥一脸纯真：“什么？”

　　陈无宁：“你回去找师父，给他老人家说，我要在外游历一段时间。”

　　乌雪泥不干：“师兄，你为何不自己回去说？

　　陈无宁骂道：“叫你去你就去，废话多，白养你这么大，跑点腿怎么了。”

　　乌雪泥搭拉着头：“那你们在哪儿等我？我来回要很久的，上次不认识路，马不停蹄跑了七天，大腿都磨破了，这次怎么说也要五天才行。”

　　陈无宁无语，百多里路跑马跑七天，真是相当有能耐，遂冷笑一声：“谁说了要等你？”

　　乌雪泥大惊道：“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无宁：“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两师兄妹讨价还价间，郁夜抬高音量，插话道：“我最近听说了一件趣事，有人说在东海发现了人鱼，人鱼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鱼尾，可新奇了。”

　　他移步到陈无宁身边，挨了挨他的肩：“不是说要游历吗，要不我们去东海，看看奇景？”

　　他说完，邪恶地朝一旁的宿林甩上几个此人看不懂的眼色。

　　陈无宁还不清楚他的小心思，子桐派可不就在东海？如果在那里遇到庄笙，宿林就有得麻烦了。

　　虽然这个做法有些缺德，明摆着陷人不义，可一想到宿林本来就不是人，好像也没那么罪恶了。

　　再说，他就要着手调查百年前的事，先从五大仙门里排名最末的子桐派入手，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郁夜见陈无宁不作声，正要继续煽风点火，没成想陈无宁竟然同意了：“好，听你的。”

　　谈判骤然被打断，乌雪泥慌了，师兄连去哪儿都商量好了，好像完全没把她放在计划内，顿时换成了一副狗腿脸：“师兄，你你你等我三天，就三天好不好。我不吃不喝快去快回，保证完成交待的任务！除了这个，师兄还有没有别的话要带给师父的呀，师妹我绝不嫌多！”

　　陈无宁本想着自己要各处跑，途中危险不可预知，实在没办法好好教导小师妹，她才有气感，留在师父身边潜心修炼更好。

　　可她打小就跟着自己，从小兔子那么大点儿长成如今水灵灵的模样，几乎片刻都没离开过。又想到师父动不动就玩消失，万一真把她弄丢了，如何是好。

　　纠结半晌，陈无宁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心软给打败了，生硬地道：“我们去东海，赶不赶得上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罢，他给乌雪泥留了个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开。

　　郁夜看看前面的，再看看眼前的，小丫头眼泪直打转，他于心不忍，只得又掏出踏歌递过去，留下一句“可怜的孩子”，便转身去追陈无宁了。

　　乌雪泥心里苦啊，怒道：“天神老爷，快降道天雷劈糊这两人吧！”

　　最后还是宿林看不过眼，给神花嘱咐道：“你陪她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