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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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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谦祈安牛仔外套内侧的兜里有两张黑白照片和一段胶片,而行李箱里妥善的放着一个方箱照相机。
简单解决了自带的草莓奶酪三明治后他便将其挎上,拿出右上角标记了2.4的照片。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将窗户关好保证没有风,闭上右眼,把照片面向自己后贴在额头左侧,松开。
这便是日常在家里也可以轻松使用逆光照的方式,也因为过于简单所以不保证成功率,有的时候需要尝试多次才能成功。
如果照片就这样直着向下落,图像覆盖整个左眼视野,那么就会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从脑袋蔓延到脚底。这取决于照片拍摄的时间距离使用时间的距离有多远,越远就越漫长,越短自然越快。
当痒意消失后,谦祈安和路易斯的交流便自然的继续下去了。二人的影子因下午的太阳光延伸,落进身后栏杆下的湖里。
路易斯喜欢坐在桥边,所以那些人们在这里安上了栏杆。
在谦祈安的腿上放着一本相册,相册的主人路易斯靠在他的身上指着照片尝试表达些什么。
好久没来了。
在讲什么谦祈安早已记不起,但路易斯早已习惯,只是继续讲着话题。
光是些许词汇和路易斯贫瘠的知识量当然无法表达清楚,但照片能给谦祈安补充其余信息。
旁国皇室的国王被毒杀,旁支的一名小妾因同样理由无征兆的死去。尚未确定下一位国王,而候选人中数位疑似通敌。带着未来的知识,谦祈安知道这看似只是同以往一样的皇室矛盾其实是一大导火索,但对路易斯来说,这动荡不安的情景实在很有趣。他借机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就算不理解为什么会如此。
当他讲完之后,谦祈安拿过他的相机,对着夜空拍了一张照,又用该照片在路易斯胸前拍了三下又转了一圈。
意思是大概三个月后自己再回来。
看着路易斯乖巧的合上相册离开,谦祈安将新拍的照片放到来时使用的照片的位置,向着邻国首都出发。
要问二人怎么认识的,其实还和那次血色生日有关。
十四岁生日,那时他在家里吃蛋糕拆礼物,门铃响了。
母亲拜托他去开门,但他只看到地毯上放着一封信,写给他的。
没有粘邮票,寄送地址和他的所在地一模一样,封口却用了带有玫瑰蜡烛图案的眼状火漆。里面是一幅画,星空的画。
蛋糕一人一一块,由寿星发放。母亲一块,父亲一块,姥姥一块,自己一块。蛋糕上的生日快乐随着分隔变为了生,日,忄,夬,还有剩下的乐留在盒子里。事实上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蛋糕,尤其是这种奶油特别多的。
但这是他的生日。他将自己那块蛋糕一口口的吃下。
生日愿望没人记起,礼物包装被随便卷上,一拿起来就自动拆掉。那是一副望远镜。
父母已经回房了,姥姥轻哼着歌编织着,他拿起生日礼物来到了窗台。他发现了一颗星星格外的明亮,于是将望远镜拿出来寻找他的位置。
门铃再次响起,还是同样的信和同样的画。
然后继续响起,不断的响起,直到他甚至懒得关门只是一直站在门口看那些信封从天上飘落或是从雪地上被吹来,铃声依旧不停止。
仿佛是一道无限延续的音阶,姥姥的哼声早已被淹没,但显然,除了谦祈安之外没人关注这场意外。
信封涌进了屋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将他推回望远镜旁边。他还没有发现时间静止了,他很快就要发现了。
为了稳住身体不被推下窗台,谦祈安试图抓住点什么,而他抓住了那副一开始自己拆出来的画。
这能有什么用啊。他迅速将其松开,却看见那副画飞出了窗户,向空中。
铃声停了下来,信封同样消停了,但只有一瞬间后就沸腾了。信封自动拆开来,里面的每一幅画都飞向天空,原本的信封变成了仿佛失去灵魂的空壳。
原来那些画并不一样,原来他们合起来能够和原本的整片星空叠合,原来…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一只眼睛。
谦祈安再次拿起望远镜望向他,将镜中全部空间都占用才能看全的眼睛也看向了谦祈安。
谦祈安耳鸣了,哦,不止,他七窍流血。
血色覆盖了视野,望远镜从窗台上掉了下去,消失在下方的雪堆中,而谦祈安踉跄着摸索到了纸巾。
再次睁开眼后,他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姥姥带着一如既往慈祥的表情慢慢融化成液态石蜡,滴在如同白雪般的信封上。火漆们早在信封解开时便被掀掉,找不到踪影。
谦祈安艰难的渡过信海来到了父母屋门前,打开后了解信封从门缝中也入侵了这里。同样是两座不断融化的蜡像和后面那一扇微微敞开的窗户。
从外面被吹进来的雪花固定在半空中,没有任何风,窗外跑动的小孩们也一动不动。
谦祈安的聚焦转移到玻璃上所反射的屋内景象。他看见嘴旁没擦干净遗留的一抹血迹,将其抹去。刚刚恢复的嗅觉告诉他是蜡。
月亮还在天上挂着,乍一看仿佛都如常。但眼睛重新聚集,玻璃反射里分辨度不高的展现了他周围的美景———如同血染白雪一样。
叮铃铃,门铃又响了,只有一声,也是最后一声。
同样的信封内谦祈安拆出了一张照片,不过是黑白的。他再次来到窗前试图将他放飞,可照片却向他袭来,很快他就站在了过去的星空下。这是他第一次穿梭时间,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路易斯。
他反胃的在他面前吐了出来。
…
这个时代并不算特别久远,就算路易斯手中最先进的照相机看起来臃肿不堪也可以作为工业革命的证明。这个时候路易斯所在的国家还没有将邻国吞并,正如谦祈安十四岁生日前所了解的历史。
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改变了未来的人,谦祈安认为自己理应去看看。
这个年代边境并没有被很严格的分割开,守卫也可以忽略不计,虽然更有可能导致此景的是内部的动荡,原因则是经济啦发展啦改革啦各种各样复杂的东西,谦祈安并不怎么了解。现在了解也不迟。
现在正是一黄金时期,新发明新技术喷涌而出,带来的却不只是好处。单单是新旧交替这一点带来的矛盾就不会少,可显然一点不止。
得利于曾经学过的多门语言,就算过去用法有所区别也足够他生存。何况现在鱼龙混杂,涌进来的黑发黑眼异国人里多个他也没什么区别。
他时不时随着人群流动,时不时随便逛逛。少有人能再去修饰自己的包装,因此一切都显露在谦祈安眼中。这是个能饿死艺人,累死工人,迷死富人,打死穷人的时代。他们唾弃一切曾经赖以生存的,为了追逐机械未来的幻想。
从这里似乎可以看到些未来发展的征兆,那些不管是被改变前还是改变后都存在的历史。后世流传最广的几大宗教个别在现在也不算有名,其余则还在发展。这是什么?绝佳的机会。
回到过去这期间在现在的时间是近乎静止的,所以谦祈安不担心自己呆了太长时间回去后世界末日了什么的,开玩笑。正如刚才所说,他希望抓住机会借助动荡为邪神种下种子,或织网,又或是留下痕迹。
这个时代有什么人人都接触得到又不失神秘色彩的东西呢?蜡烛,已经越来越陌生的蜡烛。
不断燃烧,融化,并留下痕迹,就像是生命。那就以此为起点吧。
…
“你听说了嘛,最近的流言:如果在黑夜中看到家里的蜡烛忽然亮起,那就快点行动起来吧,不要让那火光消失,否则自己也会随它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