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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一口大锅被缠着绷带的双手端起,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最后一道,活力清炖鸡。”太宰治笑道,“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吧?”

      锅中升腾起白色的热气,鲜美的炖鸡香味飘溢而出,汤色微黄清亮,处理得恰到好处的鸡肉浸在汤中,太宰治拿勺子在锅壁上一抿,煮透的软烂鸡肉立时分开,吸饱汤汁后从勺底滑进了汤里。

      但卖相看起来如此诱人的鸡汤,围坐在桌边的几人却神色各异,迟迟没有一人动手。

      尤其是中原中也,他脸色铁青地瞪着那锅鸡汤,像是在看什么极具威胁的敌人。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在一堆品相诡异的菜色围绕下,这唯一一道看起来能吃的汤,反而格格不入得惊悚了起来。

      “菜已经齐了,怎么不吃呢?”太宰治看向李奈,“店长?”

      “是呀,大家都来尝尝。”李奈笑眯眯道,“太宰这么辛苦,总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吧?”

      剩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织田作之助第一个动手了。他面色平静地伸出了筷子,戳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道凉菜豆腐——没戳动。

      他顿了顿,拿筷子敲了下豆腐的边缘。然后筷尖与豆腐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金石相击之音。

      “……这什么?石头?砖头?”中也的表情十分难看,“你告诉我这是食物?”

      “是经过我精心研制后的升级版硬豆腐哦!李奈的厨房里什么都有,真是帮大忙了~”太宰兴致勃勃地看向织田,“怎么样,织田,我研究了好久呢!”

      “听起来很有趣。”织田说。

      “才怪啊!”中也一拍筷子,怒道,“这东西吃下去绝对会死人的吧!”

      而织田此时已大力掰下了豆腐的一角,放进了嘴里。

      咯咯咯——

      在中也惊恐的眼神中,织田的脸颊鼓起,传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甜的?”织田愣了一下。

      “嗯嗯!”太宰治眼睛发亮,仿佛如愿以偿的孩子般高兴地炫耀道,“我在填充物里加了硬糖哦!怎么样,很厉害吧!”

      “确实是很有想象力的巧思。”

      织田点头,喉咙一动咽了下去。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恍惚了起来,然后身体摇晃了一下,砰的一声栽倒在了桌面上。

      中也一惊,吓得跳起来去推他,“织田!喂!不会真死了吧!”

      “安心啦。只是睡着了而已。”太宰轻飘飘道,“织田太疲惫了,所以我加了一点在厨房里找到的安眠药。”

      “……李奈!”中也怒而转头,“你的厨房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厨房里有安眠药不是挺正常的嘛。”李奈慢吞吞道,“那不也是拿来吃的?”

      中也:“……”

      “好了,轮到你了,中也。”太宰森森地笑,“这可是店长的要求哦?”

      中也挣扎着地看了李奈一眼,然后李奈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闪亮微笑。

      “……”中也绝望地闭了闭眼,颤抖着伸出手,先直接略过那块豆腐,又略过色彩诡艳的蘑菇烩、翻涌着气泡的不明鱼肉……最后还是握住了鸡汤锅里的勺柄。

      鲜亮的汤注入碗中,中也面色沉重地拿起汤勺,将一勺汤塞进口中。

      “诶?其实还可……不对,等……”

      中也话还没说完,瞳孔就开始渐渐失去了焦距。

      砰!

      中原中也脸朝下栽倒在了桌面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太宰治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接着他转了转眼珠,在看向李奈时,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店长。”太宰语气恭敬,“既然您说大家都试试……那这个大家,应该也包含一视同仁的您吧?”

      李奈挑了挑眉。

      “当然,毕竟我是个遵守规则的好店主嘛。”

      李奈笑着道,伸手舀起了一勺鸡汤——然后径直倒进了太宰的碗里。

      太宰治愣了下。

      “但这个大家,当然也包含你自己呀,太宰。”李奈微笑道,“看员工饿肚子可不是什么好行为,会被别人责怪吧?”

      “……这里根本没有别人吧。”

      太宰治虽然这么吐槽道,但还是拿起了汤勺,垂眼时,眼底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

      李奈,这你可就想错了,我怎么可能被我亲手做的料理放倒呢——试验过许多次,我早就有耐受性了,根本不会失去意识。

      这次终于轮到我坑你了吧,李奈!

      太宰治身心舒畅地喝了一口。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入口的口感阴冷滑腻,以一种快到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滑进了食道……像是个活物扒着他的喉咙钻进去似的。

      太宰治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模糊,他恍惚看向自己的碗里,幻觉间仿佛看到汤底的异物正挣扎着长出血肉。

      最后彻底陷入晕厥前,太宰治脑海中最后闪过的画面是——李奈将汤舀进他碗中的画面。

      “哦。”李奈眨了眨眼,“忘记了,一个不小心……反正你会原谅我的吧?”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

      砰!

      太宰治一头栽倒在桌上,口中还不时喃喃着发出梦魇般痛苦的呻|吟。

      一桌四个,此时已倒下了三个。李奈在一众栽倒失去意识的人中安然坐着,淡定地舀了一勺鸡汤,端起碗喝了一口。

      “也就这样吧。”李奈说:“有点淡。”

      /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接近黎明。

      太宰治动了动,一声虚弱的气音从唇中吐出,他缓缓掀开眼皮,瞳孔飘忽着无法聚焦,眼神呆滞。

      “我好像……下了好多级台阶……月亮就在旁边……”太宰治捂着头恍惚道,“嘴上长触手的蟾蜍……还有长着马头、身上都是鳞片的大鸟……”

      中原中也恹恹地趴在旁边,连嘲笑太宰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织田作之助倒是行动自如,他也是三个人中最早醒来的。此时他已完成了善后工作,叹了口气后将视线移向正哼着歌检查货架的李奈。

      “店长。”织田顿了顿后,还是选了个安全的话题,“……我还以为,他们会更晚一些醒过来呢?尤其是太宰。”

      听到织田叫自己,太宰治的瞳孔才开始慢慢聚焦。但显然受到的精神冲击太大,他的神情仍有些犹带着恐惧余韵的恍惚。

      “那个啊,本来应该是那样吧。”李奈的手指触摸着灰雾,漫不经心道,“但早上要来了,他们一直昏迷不能行动的话,不是很无趣吗?”

      织田:……所以什么时候醒果然是以店长的意志为准的吗。

      说话间,黎明已至。

      天光渐明,第一缕晨曦穿过窗户,照在了几人身上。

      骤然袭来的剧痛将太宰治从涣散的精神中强制拽出,一晚未动的僵硬身体如木偶般摔在地上,模糊的视野中他最后看到的,是中也眼中看热闹般的嘲笑。

      短暂的时间后,店内陷入了瞬间的寂静。然后一声轻响,织田猫跃上了柜台,熟门熟路地在李奈的手边趴下。

      地上陡然多出了两只陌生的猫。

      一只通体橘色,只有爪子是黑色的,眼睛则是透澈的钴蓝色。

      另一只则整只猫漆黑得纯粹,估计把它丢进暗处就会原地隐身,只有睁眼时,才能看到漂浮在黑暗中的鸢色|猫瞳。

      橘猫能控制身体后,第一时间就向黑猫那边走去,似乎想近距离看看那双鸢色眼睛中的崩溃。

      但出乎意料的是,黑猫竟然十分平静。它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奇地伸出爪子扑了一下绕来绕去的尾巴。

      现在不平静的变成中也猫了。

      中原中也震惊地瞪着太宰治: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你可是变成猫了啊!

      太宰治用嘲笑的眼神望回去:中也以为我是你吗?如果没有猜测我怎么会留下来呢?

      中原中也百思不得其解,昨晚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然后,他发现关键信息可能、似乎,还是自己不知觉中透给太宰的?

      毕竟他是在太宰眼睛底下大变活人……大变活狗的。

      太宰猫恶劣地笑了笑。那笑容在这张猫脸上显得更加嘲讽了。

      太宰治:想起来了?

      中原中也:……

      几声喵喵咪的叫声后,一黑一橘两只猫扭打成了一团,双色|猫猫球四处乱滚,看得出来当事猫打斗得十分认真且激烈……所以更萌了。

      小蝙蝠再次飞了出来,李奈在一片混乱中看着面前展开的荧幕,嘴角挂着心情不错的微笑。

      突然,李奈开口了。

      “对了,我记得你们不是要出门吗?”李奈看向地面,“现在就可以出去了哦。”

      扭打的猫猫球停了下来。

      两只猫一齐看向李奈,谁也没有先动。

      太宰猫定定地看着李奈,心中突然浮起了一种异样感。

      “怎么了,还不想走,舍不得我?”

      李奈半开玩笑地走过来蹲下,伸出手一边一只揉了下肚子,还坏心眼地捏了下两只猫的尾巴尖。

      中也猫:!!!

      太宰猫:……

      黑猫迅速转身,跑了几步后一个轻巧的跃起,消失在了小店的门外。

      橘猫紧随其后,在踏出门后还回头瞪了李奈一眼,看眼神应该是在心里破口大骂。

      李奈回到柜台后,对上了织田猫疑惑的茶褐色|猫瞳。

      “怎么了,我阻止它们打架很奇怪吗?”

      织田猫用蓬松的尾巴催促式地扫了扫李奈的手。

      “好吧好吧。那我就解释一下。”李奈纵容道。

      他的手指在荧幕上轻敲,货物追踪系统中,【书页(伪)】的事件栏,又开始兴奋地闪烁着亮起。

      “那当然是因为……有趣的事情,假如错过的话会很可惜吧?”

      李奈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黑猫在大街小巷中奔跑着,宛若一道迅捷的阴影,飞速窜进了记忆中的武装侦探社。

      穿着沙茶色风衣外套的太宰治,久久地凝视着存放着某物的一处。

      脚步声响起,太宰治头也不回,轻声道,“乱步先生,社长禁止您再继续观察书页了。”

      江户川乱步停下了脚步。

      “看到你带着那张书页回来,我松了一口气。”乱步道,“很少有人能在深渊前停下脚步……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太宰。”

      太宰治沉默不言。他仍面容平静地凝视着某处,只有收在口袋中逐渐攥紧的手指,表明了他的情绪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让我过去,太宰。”乱步的声音加重了,“必须让我亲眼确认。——那张从李奈店中得到的书页上,有些东西,只有我能看到。”

      太宰治闭了下眼。

      “乱步先生,这是社长的命令。”太宰治淡淡道,“而且,我想,我们都该试试开始逐渐摆脱——”李奈的影响。

      他话音未落,一只黑猫已从阴影中冲出,径直跳到太宰治肩上,狠狠对着那张脸来了一爪子!

      太宰治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吓了一跳,而此时黑猫揪着他的头发,对着后面的乱步一甩尾巴,末端直指向书页的所在之处。

      乱步立刻明白了过来,快步上前,越过太宰,抬头凝神看向书页的方向。

      一看之下,他顿时瞳孔收缩。

      “太宰!”乱步猛地回头,“这不是李奈的那张伪书页——这个是真正的书页!”

      太宰治一顿,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真正的书页在这里,那么那张危险的伪书页在哪里呢?

      “——费奥多尔!”

      太宰治猛地转身,向侦探社内跑去,乱步跟在身后,大声向前方纷纷看过来的职员们喊道,“快去通知社长!紧急情况!”

      太宰治脚步匆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费奥多尔,你可千万不要使用那张书页啊。

      毕竟,书页(伪)的第二条描述就是——

      “真与伪本就是一体。实现愿望吧……当然,用它喜欢的方式。”

      李奈轻笑着点开事件栏,【书页(伪)】闪烁着越发急促的光亮,仿佛越发活跃起来的心情。

      “事件2:携带者【费奥多尔】开始在【书页(伪)】上写下文字了!

      【费奥多尔】使用了【书页(伪)】,机制正在运作中……

      遵照规则,【书页(伪)】将书写上的内容变为了现实——

      特殊造物【西格玛】被制作出来了!”

      李奈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他开心地笑着,伸出的手指白皙修长,在荧幕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荧幕上的横滨地图放大又缩小,中心处被黑暗覆盖蔓延,远远看去——

      仿佛整个横滨,已笼罩在他掌心落下的阴影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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