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一直开[校园]》抒桃

2、Chap.2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对高一七班的大部分同学来说，这节课格外煎熬。

　　掌握全班命脉的空位现在被新同学占据，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节课下来，大半同学的脖子都快歪出了颈椎病，生怕错看一眼自己的宝贝就被新同学如数上缴。

　　毕竟是新来的，能懂什么规矩。

　　当然，他们所担心的事情没有成真，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张天明拎着他1000ml的大水杯悠哉悠哉出了门，全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排大半同学劫后重生一般趴在桌上，暗自庆幸。

　　这副散漫模样落在夏苒眼中，怒火更盛。她将许诺白的书包放到自己桌面上，二话不说推开椅子冲出去，连着噼里啪啦拍响了好几个后脑勺。后排接连传来男生们吱哇的惨叫声，引得不少人纷纷回头看。

　　受害者边宥捂着后脑勺，一脸委屈，“嘛呀老大，这么打把人都打傻了，打傻了你养我啊？”

　　眼风迅速扫过，夏苒低低地问：“你能犁地吗？”

　　“当然不能，我又不是牛。”

　　“那我凭什么养你！”夏苒啪的一下再次拍上边宥后脑勺，怒目圆睁，“快点去把你们那些破烂玩意儿都搬走，搬完给我打扫干净，一丁点灰尘都不能有！”

　　边宥回身看了眼新同学的位置，原本坐在那里的人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他慢吞吞地起身，表情憋闷，“不就占了他点地方么，一个新来的，还把自己当大爷了？”

　　受害者之二方祁边将成条的软装中华鬼鬼祟祟塞进书包，边嘟囔，“谁说不是，本来就够挤了，现在又来一个，你说说咱班咋这么次呢，有几个臭钱就能进！”

　　“……”

　　夏苒：“你还不满意呢，咱学校要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就你这德行还能进？”

　　方祁大怒，语气悲伤又委屈，堪比被遗弃的小鳏夫，“老大！有了新同学你就变了！你都不疼人家了！”

　　夏苒心中一阵恶寒，恨不得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

　　眨眼工夫边宥已经收好了东西，抡起硕大的书包扛上肩头。
　　仿佛把方祁砸了个趔趄纯是意外之举。

　　“报告老大，收好了，倍儿干净！”边宥斜眼睨着几个还撅着屁股藏赃物的男生，喝道，“都快点啊，别让我老大等得着急！”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

　　“真他妈麻烦，咋这么多东西啊！”

　　“靠！哥们还有泡泡糖呢，周五音乐课一起玩狼人杀呗！”

　　“……”
　　夏苒：这都什么人呢。

　　边宥收好了东西，把书包往座位上一扔，与夏苒并肩靠在最后一排的墙壁上，边看男生们打扫战场，边随口聊天。

　　“你说你至于么，一新来的，收拾差不多就得了呗。”

　　夏苒没想到边宥这么不开窍，作为她的首席小弟，他怎么能这么没有大局观？

　　“你没听见这哥们刚来翰林啊，作为祖国冉冉升起的花朵，翰林市的三好市民，我们当然有义务维护城市形象，为建设校园做出贡献，”夏苒义正言辞，“可不能因为你们几个小混混的不良嗜好影响我们整个翰林中学，乃至翰林市的形象，万一他回他老家四处传播我们翰林坏话，谁负责？你负责吗？”

　　“……”
　　真看不出来，您老还心怀天下呢。

　　边宥震惊三秒，随即松散浅笑，“就为这个？”

　　“不然呢？”夏苒痛心疾首，“就这还不值得重视？”

　　“不是不是，”边宥随手扒拉头发，笑得隐忍又腼腆，“我还以为你也觉着他帅，然后……”

　　“‘也觉着他帅’？”夏苒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精明，“你为什么会往这方面想，难道你……”

　　“我没有，不是，你别瞎猜，你你你才十五岁能不能少想些有的没的！”

　　阳光顺着玻璃窗斜斜打进教室，温柔拂上男生微微泛红的发梢——
　　不良少年边宥早在升入高一的暑假就偷偷染了红发，平时并不打眼，只在太阳下会格外明显。

　　然而此刻，他的脸比头发还红。

　　呦呦呦。
　　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急成这样。

　　夏苒自信仰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别装了，咱也认识这么久了，我又不是不了解你是什么人，有话你就直说呗，行不行啊你！”

　　边宥张了张口，别扭地试探，“什么啊，你你……你真让我直说啊。”

　　“说呗！”

　　边宥磨磨蹭蹭好一阵，“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下文。

　　夏苒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都是兄弟，说话竟然这么吞吞吐吐，到底有没有拿她当老大？！

　　终于一鼓作气之前，夏苒不耐烦地替他说出口，“你看上新同学就告诉我呗，我这近水楼台的，想撮合还不是轻而易举？！”

　　“……？？？”

　　边宥的眼神逐渐复杂，他从初中一路陪着夏苒玩了三年，好不容易熬到高中，还以为这姐终于开窍了，结果就这？？

　　一口老血哽在喉间，憋得他满脸通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经大条的女生？

　　边宥看她的眼神无奈又嫌弃，咬牙解释道：“或许你眼神不太好，那么我强调一下，我是男的！”

　　“那怎么了？！真爱是不必因为性别而受到限制的，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死板的人吗？”夏苒越说越来劲，颇有些大义凛然之感，“我是你老大，你有什么愿望我当然都要尽力帮你满足，如果不能造福弟兄们，大家还凭什么拥护我？！”

　　“……”
　　你说她不懂吧，她还知道探讨真爱，你说她懂吧，她觉得他对个男的一见钟情。那么他是该微笑呢，还是微笑呢……还是微笑呢。

　　边宥扯扯嘴角，觉得和夏苒探讨爱不爱情的问题还为时尚早，按夏苒这个脑回路，她和没开化的猴子没什么区别，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他胡乱点头，敷衍道，“行行行，你还是少看点武侠片儿吧。”

　　许诺白再次回到教室时，发现座位上原本的零食香烟和游戏卡等等都已经被火速转移走，被劫走的白色书包也重新回到了自己桌上。

　　而他的新同桌此刻再次捧起那本砖头一样厚的书，孜孜不倦地阅读起来。

　　十一月，正是温度适宜的季节。

　　夏苒没有关窗，微风卷着干枯落叶的植物气息轻拂过她的侧脸，阳光一泻千里，勾勒出女生虔诚清透的轮廓，因为小时学过几年舞蹈的缘故，她的姿态极好，即便是低头看书也仍旧维持着挺直的脊背，挺拔却不死板，有种恰到好处的美。

　　但许诺白并不会被新同桌恬静的表象所迷惑，短短一小时之内，他已经数次领教过她的品行。
　　——其一，对老师撒谎连腹稿都不必打，可见是习惯谎话连篇的；其二，刚刚强迫他连续两次自我介绍，颇有点蛮不讲理；其三，刚一下课时她连续扇了8-10个男生的头，暴力倾向确诊无疑；其四，一堂课风平浪静，她却在下课铃响后立马冲出去手刃同学，十有八九是想要杀鸡儆猴，在他这个新同学面前立威。

　　综上所述，他的新同桌在一众小混混中威望颇高。
　　八成是个迷恋古惑仔的中二少女。

　　不过从她归还书包的行为来看，这个新同桌虽然脾气差，但也不算太钻牛角尖。
　　许诺白虽然并不喜欢这类人，但既然坐在一起，他自然希望相安无事，所以，只要夏苒不过分，他愿意尽可能与她为善。

　　接下来是物理课，算是许诺白的拿手科目之一。
　　他在初升高的暑假就已经提前学过整本书的考点，此刻仍旧翻开课本预习。不仅是对知识点进行回顾，他也想顺便了解一下翰林中学的老师是怎样的讲课水平。

　　不得不承认，当这位姓艾的物理老师走进门时，许诺白嗅到了一丝荒唐却靠谱的气息。

　　物理老师是个瘦小的老头，头发花白，但是又长又浓密，凌乱程度仿佛是刚掀开被子就走进教室一样。而他这副打扮并不是偶然为之，只因为他的偶像是爱因斯坦，神不似，形相近也行。这位艾老师说起来也是专业一流的高级教师，唯一的缺点就是酷爱琢磨一些物理边缘知识，为了打造出像他本人一样的多边形人才，每讲一次新课，他就会精心准备一个物理相关的魔术，与大家共同分享物理学科的奇妙与迷人之处。

　　“优点自然是能吸引许多不爱听课的人也眼巴巴凑热闹，缺点嘛，就是白白浪费了尖子生们的学习时间。”李裕宁客观评价。

　　沉浸在仙侠世界中的夏苒此刻终于抬起头，凉飕飕地说：“怎么啦，还不允许我们差生被定点扶贫啦？”

　　被前桌女生八卦半天也没点回应的许诺白同学，此刻终于抬眸朝左瞥了一眼。
　　果然如他所料，新同桌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李裕宁咯咯笑起来，终于有人搭理她了！

　　她已经憋了整整两天没人聊天，同桌言糯是个刷题的人机，周围的男生嘴贱得不行她懒得理，好不容易来个新同学还是个哑巴，谁懂她一个开朗活泼的小女孩遭受了多么严重的冷暴力！

　　“我还以为你穿书了呢，留在高一七班的只是你的躯壳。”李裕宁翻白眼。

　　说到这本小说，夏苒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提了，我真气死了，我问你哦，如果是你……”
　　夏苒看着李裕宁白皙温婉的面庞，顿了一顿，摇摇头，“不对，你不行。”

　　“什么啊？”李裕宁莫名其妙。

　　夏苒直起身子向前，刚要张嘴朝斜前方喊一嗓子，余光突然瞥见自己身旁多了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呢？

　　哦！她有同桌了诶！还是个男的！

　　夏苒登时眼神发亮，身上独有的花果香气氤氲飘散，果断越过了许诺白心中那道无形的安全距离。

　　“同桌，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正派仙门的女生，但你是邪教种子选手，就是一千年后你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大魔头，你会怎么办？”

　　李裕宁：“？”
　　说啥呢，疯了吧？

　　许诺白不动声色地移开手——新同桌如果是个流哈喇子的痴呆儿童，此刻口水恐怕已经渗透卫衣了。

　　他的想法再次被印证，他的新同桌是个很亢奋的人，尤其是讲话的声音，像是炎热夏日里冰镇过的西瓜，脆生生的。

　　他懒得理她，觉得问题和她都有点问题。

　　淡淡瞥了眼女生写满期盼的大眼睛，许诺白凝了凝眉。
　　算了，看在她把书包还给他的份上，敷衍一下也没什么不行，反正还没上课。

　　许诺白装傻，“不懂。”

　　“这你都不懂呀！”夏苒惊叹。

　　看看她的新同桌，眉清目秀的，却浑身透着股冷劲，看什么都似笑非笑，清冷的眸子漠然镇静。
　　结果……竟然笨成这样！

　　“……”
　　“……”

　　人家装傻就是不想理你啊，大姐！
　　李裕宁扶额。

　　“就是你和一个女生特别特别相爱，她正你邪，但是她和他们一家子都法术高强，就算你邪他们也有办法……”

　　“哦，”许诺白扫了演她喋喋不休的嘴，像成了精的芍药花瓣，“我不喜欢会法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