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乍欢》九岁砚

4、第 4 章

　　“朋友？”
　　顾婧语眉眼掺上浓浓的八卦调趣之意，贴在沈筠娆耳边低语：“什么朋友氛围这么暧昧？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沈筠娆经不住逗趣，面庞瞬间沾染上羞赧而生的粉晕，嘴上还在硬着否认，“不是的，就是普通朋友。”

　　顾婧语却更挤眉弄眼，声调也随着兴奋劲扬起，“奥~普通朋友啊。”
　　瞧着这神情，显然没信。

　　沈筠娆被她毫不收敛的声音惊得心虚瞧向时今衍，手上匆匆捂住顾婧语的嘴，紧张的够劲，“你别说了，人家听到不好，会有误会的。”
　　顾婧语这才噤了声，无声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沈筠娆见时今衍一直在旁等着，不好多，松开捂着顾婧语的手便道：“那我先回家了，下次我请你。”
　　“哎呀，别跟我客气，你本来就是陪我来的。到家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好。”

　　两人话落，立在一旁的时今衍便转身朝外行去。
　　沈筠娆见状忙不迭和顾婧语拜拜，随即跟上时今衍的步伐。

　　酒吧门口正好驶过辆出租车。
　　时今衍抬手便拦下，拉开车门，颀长身形随意的朝那一倚便涌着无形的压迫感，“上。”

　　沈筠娆贝齿轻咬内唇肉，乌睫加速扇动的觑他眼。
　　听话的“哦”了声便弯腰钻入车内。

　　司机扭头看向后座的两人，“两位要去什么地方啊？”
　　“紫——”时今衍齿尖刚溢出几不可察的前半截字音，迅速便改了口，幽幽睐了眼沈筠娆，长腿微侧抵了抵她，“问你家呢。”

　　沈筠娆完全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当即前倾身子告知司机，“紫竹园。”
　　“京大旁边那个小区？”
　　“对，麻烦师傅了。”
　　“好嘞，两位系好安全带。”

　　车内接连响起两声扣上安全带的清脆“啪嗒”音。
　　而后只剩缓缓流淌着的细腻抒情乐声，人声沉寂。

　　后座的两人皆靠窗而坐，各自看着各自那侧的窗外，连个视线的交错都无。
　　面上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无谓、淡定。
　　可沈筠娆搭在车门内侧把手上反复抠磨着的细指将她的心绪暴露无疑。

　　未见的一周内，沈筠娆告诫过自己无数次要忘记时今衍，更在夜深人静时暗暗说过许多狠话。
　　但当见到时今衍，昔日的那些蹉跎与自以为的坚定都在霎那间化为乌有。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
　　还有五分钟就要到家，若是再沉默下去，错过了这次，下次再见面还不知得何时、隔多少周。

　　最重要的是——
　　他快要过生日了。

　　错过这次，她大抵再无陪他过生日的机会。
　　好歹把握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秉承着这种心思，沈筠娆到底没耐住心绪，缓缓扭过头凝着时今衍侧颜。
　　他正单手支着下颚倚在窗沿，手肘抵着车门内侧，长指时而微抬擦碰过浅粉色薄唇。

　　漂亮的劲指与性感的唇相摩擦，莫名的色气。
　　念头刚起，沈筠娆便小幅度摇了摇头，晃走自己不太对劲的想法。

　　“你生日那天是在‘speed’和大家一起过吗？”
　　她细若蚊吟的柔声打破了车内的死寂，盘绕起些许温情味。

　　时今衍望着窗外的眸光微动，视线这才悠悠转回，两相对望十来秒，他冷不丁扯唇牵起让人捉摸不透情绪的哂笑，“记忆力挺好，连我这个普通朋友的生日还记得。”

　　沈筠娆失语抿唇。
　　时今衍瞧着她那又耷拉下去的脑袋，再一瞧她那空空荡荡的右手无名指，心口愈发的堵闷，他再度别过头看向窗外，“的确是普通朋友，不然也不至于来我酒吧都不知会声。”

　　车内氛围跌回冰点，司机也察觉到这氛围，将车载音乐的音量默默调高些。
　　有外人在场，沈筠娆便有些顾及。

　　犹豫片刻，眼瞧着窗外场景愈发熟悉，就快要到家。
　　沈筠娆朝时今衍的方向坐近些，脑袋凑近他肩侧，嗓音压得低，“……不是你说，在外人面前不能随便说我们的关系吗？”

　　往昔自己说出去的话如今如同回旋镖扎回，时今衍倏然扭头看向沈筠娆，喉间却发不出丁点声来。
　　沈筠娆眼睫轻垂，嗓音噙上些委屈同他解释，“今天是同学临时寻我来的，我推脱不过这才过来。我们的夫妻关系……是假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我怕你觉得……”

　　最后几个字，她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
　　时今衍视线下敛望她，喉结微滚间放缓些声，“觉得什么？”

　　“就……”沈筠娆仰起些小脸，朝他强牵起一抹笑，“就这事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消息发过去只会让你也为难，不搭理我显得我可怜，搭理吧又显得我想带我同学一起占你酒吧的便宜，像只连吃带拿的米虫。”

　　她状似打趣，诉的却是心头盘桓已久的心事。
　　自从她入住时家以来，时家从没亏待过她，衣食住行皆是最上乘。就连自家人都嫌弃不愿多花钱去治的痼疾，时家却愿为她费钱费力。

　　这场婚事，于沈筠娆而言，开头便不是场交易。
　　如今更不是，有爱、亦有感恩。
　　她已麻烦时家很多，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她只想独立而为，不愿多加叨扰。

　　“沈筠娆，你能别这么笑吗？”
　　时今衍倏忽抬手，捏住了沈筠娆侧颜，“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指尖温热，沈筠娆体温偏凉，她清晰感知到那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随着面颊的轻触缓缓渡入肤内。
　　两人有来有回的说着话，距离早已在不察间越靠越近，沈筠娆不自觉屏息敛住笑，灵动的双眸却动心起念的染上些缱绻的情愫。

　　沈筠娆的眼眸生的极美。
　　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含着情韵，眼周泛着天生的浅色粉晕，这抹粉晕因她肌肤的瓷白更为明显。她笑起时眼尾浅浅下弯，双眸却仍有神的泛着潋滟，并不会因笑就变小，反倒好似将满天星河拢入眸中璀璨生辉。

　　此刻，这么双美眸水汪汪的睁着，直勾勾的回望着时今衍。
　　时今衍亦清晰感受到指腹下的软腻肌肤渐渐染上他的温度，指尖微松却未撤离。

　　“沈筠娆。”
　　他轻唤她姓名。

　　“……嗯！”
　　沈筠娆大梦初醒，纤浓乌睫猛颤的同时急遽低下头，耳尖却染上一抹红，香靥凝羞的娇怯模样撩人心弦却不自知。
　　耳畔的那缕碎发随动作滑下薄薄一层，荡在时今衍虎口处，发痒，却不同表层的痒，直往人心底钻。

　　时今衍食指微蜷，在空中虚虚停滞半秒后才忽的撤回手。
　　再启唇的嗓音无丁点冷峻之意，“既然领了证，财产即为夫妻共有，没有占便宜和米虫这么一说。”

　　沈筠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离开他。
　　但不过几句话的交涉，她便不想放。

　　他总能这般，让她无条件偏向，轻易操控她的心绪、调动她的情绪。
　　她的万般蹉跎都不敌他一句话。

　　车速在两人不察觉渐渐放缓，司机蓦地扭头，打断二人暧昧氛围，“两位，到紫竹园了，请问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沈筠娆立即掩下心绪，低头便去掏手机，“微信。”
　　她才刚拿起手机，车内已响起“滴”的声，抬头便见时今衍已扫了码付款。

　　“多少钱我还你，这个钱我还是有的。”
　　沈筠娆探头便想去瞧时今衍的手机屏幕，想看他支付了多少钱转回给他，时今衍却在瞬间按灭了屏幕，另手推开车门，行至另侧帮她拉开车门，“下来。”

　　沈筠娆听话的下了车，却见时今衍将车门干净利落的一关，出租车驶离，而他毫无上车的打算。
　　只问：“哪栋？”

　　“啊？什么意思？”
　　沈筠娆不解的眼神在他和逐渐远去的出租车之间来回打转，“你……不回去吗？”

　　时今衍被她这直白的话问的语噎。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着下来干嘛？他又不住这！
　　真是魔怔了。

　　事已至此。
　　时今衍单手插兜，以动作掩饰尴尬的慢悠悠朝前晃走着，“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么晚我不送你回家，会把我宰了。”

　　“可我们不说的话，爷爷他——”
　　沈筠娆还未将心里的不解说完就被时今衍打断，“明天什么时候上完课？”

　　“明天有什么事情吗？”
　　沈筠娆有些讷然的眨巴着眼瞧时今衍，她怎么觉得……今天的时今衍不太一样？
　　比之前话多不少，动作间也更主动些。

　　虽有些不适应。
　　心头升起的愉悦之情却格外坦诚，心口就如漾开蜜糖般甜丝丝的。

　　“你今天没去伍老爷子那复诊，他去咱家老爷子那告状，惹得老爷子在我这唠叨半天，勒令我明天必须带着你过去看病。”
　　“喔……我看一下课表。”

　　沈筠娆刚升起的那点心思倏然间就被时今衍的话打破，她就说时今衍怎么这么奇怪，原来都是因为爷爷，她无声轻叹口气，借着低头用手机查看课表的动作掩住面上的失落。
　　刚开学一周，她也记不清具体课程，查清后才朝时今衍道：“明天上午满课没时间，不过下午只有一节大课，从一点半上到三点十分，我估计三点半能出校门。”

　　沈筠娆还没从学校去过伍医生家。
　　当即通过地图搜索路线，实时将手机显示的所需时间告知时今衍，“我三点半出校得坐地铁再转公交才能去到伍爷爷家，不算等车时间也得一小时十五分钟，我们还是五点钟在伍爷爷家门口碰面吧？这样保险些。”

　　时今衍胸口瞬间呕上气。
　　他瞧着沈筠娆分外认真单纯的眼神，真想给她这羸弱不堪的小身板丢到地铁上去挤一个半小时。
　　最终望着她那双分外澄澈的双眸，到底没狠下心，“三点半，我在校门口等你。”

　　“这也是爷爷让的？”
　　时今衍：“…………”
　　“嗯。”

　　“那好，麻烦你了，谢谢。”
　　时今衍：“…………”

　　时家在紫竹园里买的房子以上学方便、节省时间为主，步入紫竹园右转第一栋便是，距离极近，路程已极力缩到最短。
　　电梯行至15楼，时今衍看着沈筠娆打开门便转身，“走了。”
　　他再待在这跟她说话，估计能被气死。

　　“时今衍！”
　　沈筠娆当即叫住他，急遽站至他面前，忐忑的舔了舔唇，声音登时弱了不少，“你还没告诉我……你生日的事情呢……”
　　“是在‘speed’吗？”

　　时今衍一瞧她这小心翼翼的样，脾气也不知怎的，就会变得缓和些，“嗯。”
　　“那我……”沈筠娆垂放在身侧的细指不自觉捻着裤缘轻蹭，双眸闪动着矛盾的微光，既不安又希冀，“……我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