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乍欢》九岁砚

11、第 11 章

　　时今衍的生日在周六。
　　周五那日，九人群聊中就开始疯狂@时今衍。

　　[@S，老规矩啊，今天不许来speed]
　　[@S，没错！要给我们时间准备]
　　[@cloud，沈妹妹，盯着衍哥的任务交给你了]
　　cloud：[保证完成任务！]

　　国内外有时差，时今衍凌晨和国外酒庄负责人视频谈合作，一直到破晓才睡。
　　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下午三点。

　　时今衍睡醒便瞧见群里大家幼稚又暖心的对话，边笑边看。
　　其中，沈筠娆明着当奸细的模样最为惹眼。

　　[6:30.]
　　[报告，时今衍还在睡！]

　　[10:00.]
　　[上午就一节课，放学回来他还在睡，大家安心！]

　　[13:00.]
　　[诶，他今天睡好久，我都要去上课了，他还在睡]

　　时今衍看着她这些话，脑海里已自动浮现出她的神情。
　　心生起些逗弄之意，手指在屏幕迅速敲下一行字：

　　[@cloud，你怎么知道我还在睡？或许我根本不在卧室]

　　眼下才三点刚出头十几分。
　　沈筠娆三点十分才下课，基本得三点半才到家，眼下估计正在归家的路上。

　　时今衍发出这消息便起身打算换套衣服出去洗漱。
　　刚睡醒的身形更显懒散的稍稍歪斜，时今衍半眯着眼立在床沿，睡眼惺忪的慢吞吞解着睡衣前的衣扣。睡衣本就松垮，时今衍睡前就只系了下面三颗扣子，一觉睡过来只剩两颗还扣着。不过两秒，衣扣便被他尽数解开，衣衫大敞。

　　时今衍还未来及将长臂从袖管中抽出，屋外猛地传来由远及近的跑动声。
　　刚醒的思绪仍有些宕机，时今衍觉察到屋外确实有人时，还没做出实质的反应，门把手便被人从外急遽按下。随之，卧门大开，熟悉的清丽身形映入眼帘。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屋内几乎是漆黑一片。
　　沈筠娆站在光亮中，推开门之际亦带来了光。

　　从她的角度看去，时今衍一身黑色睡衣更衬得白皙肤色明显，精壮分明的腹肌、流畅优越的肌肉线条尽数暴露在沈筠娆的视野中。
　　最让人面红心跳之处却不在此，而是衣摆之下的睡裤有些被睡歪的松垮着下滑了一截，小半截贴身内裤的上端紧覆着腹肌下缘。虽并未露出什么实际的物什，却又好像隐蕴着什么，似露非露的朦胧感才惹人遐想。更要命的是，时今衍腰胯右侧有枚黑色的痣，登时将性感色气感渲染到极致，与他冷然难惹的外表形成剧烈反差。

　　从惊慌推开门查看到面红失措的捂住脸转过身不过几秒，沈筠娆羞耻到失言的背对着时今衍蹲下身，无助的红透了耳根，四肢百骸都透着前所未有过的酥麻震颤。

　　从明处看暗处，自不如暗处看明处来的直接。
　　时今衍清晰的看到沈筠娆瓷白的小脸因他泛起粉晕，既仓皇又凝羞，将不经世事的女生羞怯感展示的淋漓尽致。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当下的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时今衍拢住睡衣时已是迟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看到了。
　　他当即也转过身去整理衣服，迅速将睡衣扣从顶扣到底，一个不落。

　　屋里屋外，一片死寂。
　　时不时响起的那点微响也只会让氛围更加尴尬。

　　沈筠娆面颊持续升温，她后知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蹲在他门前的动作太过于促狭丢脸。
　　偏她又不敢回头再看，只得像只鸵鸟耷拉着脑袋，蹲在地面上朝侧挪动，身形尽数远离门口被墙壁遮掩住时，沈筠娆才扶着墙惶窘的站起身，快步朝客厅走去。

　　她脸烫的厉害，呼吸也因紧张紊乱。
　　沈筠娆反复用手背覆着脸试图给脸颊降温，结果将手也染得发热。

　　站在空调前努力给肌肤降温时，沈筠娆才惊觉。
　　她真是脑子乱了，刚刚若是直接回卧室，便不用担心被时今衍发觉。

　　可倘若现在折返回主卧，必定要路过侧卧门口。
　　沈筠娆心乱如麻，正犹豫着该如何做时，侧卧传出了脚步声，时今衍出来了。
　　她当即绷直身子，努力的一吸一呼让呼吸平缓。目不斜视，生怕回头与他视线对上。

　　脚步声渐近，沈筠娆呼吸早已在不知何时屏住。
　　正处于冰火两重天的额头忽而被男人温热的大手拢住，时今衍另手揽住她肩头，将她朝远离空调那侧拉去，“自己身体不要了？这么对着空调吹。”

　　两人少有这样的亲昵触碰。
　　时今衍掌住她肩头的那刹，本就放轻的动作更柔了不少。

　　她太瘦了，风姿羸弱、肩背削薄。
　　时今衍只觉力度再重些会折了她。

　　似是为了证实时今衍的话，沈筠娆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夏日空调都常开26至28度，哪里受得住在正热时直对18度冷风的空调，冷热交替，最容易生病。

　　时今衍将空调温度上调至26度，朝着沙发示意，“先坐着。”
　　沈筠娆还未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她觑他眼，转而又迅速收回，动作听话的坐下。

　　时今衍快步进入厨房，倒了杯比温要再略烫些的水，轻啜着喝便温度刚好。
　　他将水杯递到沈筠娆面前，沈筠娆面颊的羞粉色还未散，偷觑他的眼神都泛着水意涟漪。她接过水杯，轻哝：“……谢谢。”

　　水温略有些烫，这么一口只能喝一点点有些费劲。
　　沈筠娆喝了两口便想放下，杯底却被时今衍抬指抵住，他敛着眸，视线直直凝着她唇，“继续喝。”

　　“喔……”
　　沈筠娆本就轻软的嗓音更沾上些娇。
　　被时今衍这么盯着、亲自举杯喂着，沈筠娆面颊温度彻底散不下来。一杯水下肚，驱散不少刚刚空调直面吹来的寒意，可她的脸也更红了。

　　时今衍弯腰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沈筠娆已扭过头去羞赧的背着他了。
　　她虽不知自己现在脸有多红，但她能感受到这灼人的温度，定是很窘迫的。

　　客厅沉寂了半分钟，仅有空调吹风的轻缓声。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细微的呼吸声都变得那样明显，沈筠娆心跳逐渐不受控，她有些想逃，可她刚有起身想走的趋势，时今衍就抢先开了口，“刚刚开个玩笑，一直在屋里睡觉刚醒。”

　　他先解释，沈筠娆也不好再沉默下去。
　　只是那羞到极致的声音细若蚊吟，“我……我也是因为看到消息误会了，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我才忘了敲门，急忙推门查看。”

　　“不、不知道……”她脑袋垂的更低，嫣红如血玉的耳朵掩不住的露在外，“……你在脱衣服。”

　　沈筠娆努力告诉自己，男生上身没什么不能露的重要部位，网上还总有擦边男不穿上衣跳舞呢。
　　可她就是没出息的面红耳赤，表现出的娇态与脑海里自劝的话截然不同。

　　这事说白了是时今衍的锅。
　　他成心逗弄人，才导致了这么个结果。

　　加之沈筠娆赧然的厉害，时今衍看着她顺着耳廓朝下漫至颈后的大片肌肤皆染上粉泽，连带着也有些过甚的不自在感。
　　他轻咳声，努力佯装无事，“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老师提前下课了……”
　　沈筠娆音调细嗡，面上更臊热了。
　　她哪里能想到第一次提前下课回来会遇到这样的事。

　　时今衍无声揉了揉太阳穴。
　　怪不得她今天回来这么早……
　　平白闹出这么场囧事。

　　屋内寂静的让人心悸。
　　沈筠娆着实有些遭不住这氛围，慢腾腾地扶着沙发起身，很是笨拙的启唇，“那什么……我、我先回屋了。”

　　时今衍瞧着她身子虽僵，步伐却倒腾得快，若是这会儿让她回去，她估计能在卧室里缩一晚上不出来。
　　话语比努力维持的理智要先诉出，“不是要帮他们盯着我？”

　　沈筠娆步伐骤顿。
　　只闻他又道：“这么回去了，不怕我出门？”

　　沈筠娆登时进退维谷。
　　见她在原地驻足半分钟，不动也不说话的，时今衍作势起身要外出，“那我出去了？”

　　“别呀。”
　　沈筠娆蓦地扭过头，香靥凝羞的忸怩须臾，这才下定了决心又走回去，坐在距离时今衍最远的沙发一角。见状，时今衍也缓缓落座。

　　客厅又陷入无端的沉寂。
　　好半晌，沈筠娆有些拗不过劲的咕哝，“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
　　“就……”沈筠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他刚刚那话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留在这，虽然她也不知时今衍意欲何为，但撩的她心绪不平，“就很……讨厌。”

　　此讨厌非彼讨厌。
　　从她口中以婉吟软调诉出，带有撒娇的柔嗔感，哪有半分责怪之意。

　　“讨厌”两个字在时今衍脑海里颠来倒去的回荡，他短暂沉默几秒，倏然升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爽感。
　　时今衍冷不丁地闷笑出声，沈筠娆双眸嗔圆，更羞赧了，“你笑什么？”她登时捂住自己的脸，还当自己脸红的模样太好笑，眼神都失措的不知该看向何处。

　　时今衍闷住笑意，再这么下去，她那脸估计得红成番茄了。
　　他主动朝沈筠娆那侧挪坐些，语调里却还掺着难掩的笑意，“沈筠娆，被占便宜的人不是我吗？你怎么比我还过不去？”

　　说着，时今衍抬手在她酡红的脸颊轻触下。
　　酥麻的触电感涌上，沈筠娆敏感的缩着细颈避闪开，“你别、别说了……”
　　越说越难为情……

　　时今衍悬在空中的右手几不可察的轻颤，指背还残留着那抹烫热，他敛眸扫过那片手肤，鼻息间溢出声短促的轻笑，缓缓收回了指。
　　颇有几分哄人姿态的低声迎合，“好好好，不说了。”

　　她情绪波动有些大，时今衍担心她再这么下去心脏会受不了，便没再说什么。转而打开了电视，将音量放大打破些空气中盘桓的旖旎感，给她休缓的时间。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堪堪两分钟，沈筠娆缩在沙发另角的身子就有些异常的蜷着，时今衍余光一直注意着她，察觉到不对劲便直视过去，“沈筠娆？你怎么了？”

　　沈筠娆背对着他窝在沙发边边，时今衍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从后根据她曲着的胳膊弧度估计，她好像在捂着心脏。

　　一句话落，沈筠娆没应答。
　　时今衍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兀地收起，遽然起身去到她面前查看。这才发现沈筠娆面上的红晕已尽数被苍白取代，她紧抿的双唇早没了血色，两手死死按在心口似是想压抑什么，细指用力的都在发颤。

　　“药呢？”
　　她除去一日喝两次的中药外还有专门应对突发情况的药丸，时今衍不知药丸被她放在何处。

　　沈筠娆情绪波动太大，脑袋已有些嗡嗡的发白，她难捱的粗喘着，额头沁出涔涔虚汗，看起来痛苦极了。
　　“沈筠娆？药在哪？”顾不及其他，时今衍俯身抱起她，快步将她带回卧室。

　　“包……”
　　沈筠娆艰难的从齿尖溢出细碎的字音，“包侧……”

　　时今衍将她放在床上。
　　当即去她书桌上拿她常背的帆布包，匆忙在帆布包的侧缘内衬中摸出药瓶。

　　沈筠娆许久没这样难受过，时今衍心生慌乱，双手不知何时都带着轻微的颤意。
　　药瓶的瓶口一次性只能倒出一粒药，内里却有好几枚药丸，若是同时有几颗堵在瓶口便不易倒出。时今衍心急如焚，愣是倒了三四次才倒出一粒药。

　　他先把药丸喂入沈筠娆口中。
　　随之切切去往厨房倒了杯温水。

　　时今衍坐在床边，单臂有力稳实地搂起她，将杯沿抵在她下唇，配合着她启唇的动作缓缓抬杯倒入。

　　药丸融入口。
　　沈筠娆游丝一线的身子宛若有数股涓涓细流徐徐灌入，颦蹙的秀眉渐渐舒展开，一汪水眸却仍处于半失焦的状态，还需要些时间休缓。

　　时今衍顺手将水杯放上床头柜，另只手从她肩头移至后背，上下来回拍抚着。
　　约莫半分钟，时今衍视线无意扫过她抱腹的双手。此刻，沈筠娆的右手置于左手上，右手指甲正掐着左手指节。而置于上方的右手虎口、指节处已被掐出好几处发红的月牙儿形指痕，瞧着掐的不轻。

　　他登时把住沈筠娆的右手，将她左手拯救出来，虚虚控在自己掌心。
　　“还疼？”

　　沈筠娆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来。
　　她太过于虚弱，浑身都没力气，连说话的劲都无。
　　时今衍将自己的手翻过来，显然是打算让她抓自己的意思。

　　沈筠娆细指微蜷，却没掐。
　　她已很久没心情起伏这么大牵惹的心绞痛了，今日这么一痛，仿佛将几个月的劳累都蓄于一体尽数涌来，脑子发木的胀痛，“我……”

　　她艰难动了动唇，极轻极轻的翕动出声，“我好累……”
　　这么遭抽疼让她身体承受达到上限，她急需休息，“想、想……睡觉。”

　　“好。”时今衍将她缓缓放平躺好，边给她盖着被子边问：“身上还疼吗？”

　　时今衍的声音落入沈筠娆疲惫到极致的耳中，自带些缥缈虚无感，时间仿若在乍然间回到七年前，沈筠娆本就迷离的意识更为混乱。
　　在时今衍的再三询问下，她愈发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轻哝：“疼……”

　　“哪疼？”
　　时今衍蹲在床边，长指轻轻抚上她面颊，将她凌乱散至的秀发勾起，挂回耳后。

　　他动作极度轻柔，却还是惹得微阖着眼睑的沈筠娆忽而委屈的轻努鼻尖，眼尾冷不丁滑下行可怜到极致的清泪，“你掐我……”
　　“掐好重……”
　　“好痛……”
　　“……还凶我。”

　　阔别七年的控诉声跨越时空倾吐出。
　　可惜她太过羸弱，话语轻若无声，时今衍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待他复问时，沈筠娆已彻底进入梦乡，没了声响。
　　时今衍没再多问扰她休憩，只当她是疼狠了，指背轻缓拭过她眼尾那行泪。良久，指腹缓缓落在她仍残存着月牙指甲印的指节处柔柔摩挲，语气低敛带怜，“哪来的坏习惯？掐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