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山海》梅清檀

15、末京（三）

　　互联网时代，“购买”二字成了世间几乎是最简易的事情。不论是上千元重达几十斤的大件货，还是一个微小到一个手指甲小的小物品，都可以基本顺利购买到。出快递运输事故另说。

　　一说到用快递购买小东西，青山穹就来气。作为一个时而吃谷的动漫和二次元企划周边爱好者，曾花三十几块钱在网上买了一个动漫的立牌，下单之后兴致冲冲等了好几个礼拜。

　　终于，在东西邮到临滨市外国语学校，最终到她手里的时候，她俯视手中那巴掌大小的快递盒子，一时间不知脸上应出现何种表情，最终选择了从容不迫地打开，却还是被大拇指大的“立牌”和它三十多的价钱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过好在互联网不止发达在了购物上，还发达在了信息传播与查询上。遂青山穹打开手机，在常用的动漫创作视频平台上搜索“立牌，小”，随即一个进百万播放的比指甲盖还小十来圈的视频拍在青山穹眼前。

　　青山穹释怀地笑了。

　　可以买到那么小的东西，一张车票，一张影票这样的可以用扫身份证和扫码使用的便捷用品自然不在话下。

　　第一次在专门应用上订车票，正是同今日所需无异，由临滨至末京。虽说世间意外属常事，但那次青山穹摸黑趟河的第一次购买却是相当顺利成功。这也与今日一样。

　　打开手机，使用指纹解锁，图标为铁路局标志的购票和查询应用老老实实地躺在它应当在的位置，青山穹即便是闭着眼睛都可以找到——顺带一提，手机上自带的可供盲人使用的无障碍模式，青山穹作为明眼人也在学习。

　　“那不学习学习盲文？”得知女儿在学习无障碍使用的青兰杏没把“不解”写在脑门上都算是自己手不勤快，反过来问她，“如果是要帮助别人什么的，没有必要学习他们的生活吧，你不是有视障志愿者应用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学……”为了让文字更生动，和青兰杏打字聊天时，青山穹总会加上标点符号和括号，好像舞台戏剧的剧本一样，能描述详细一些，省得产生误会，“也对哈，手语对应的是盲文。”

　　说罢放下手机，面对面用手语继续回答妈妈的话。

　　购票查询，临滨至末京，点击购买，锁票，三张，付款……一气呵成，五分钟的时间共七十五块钱的三张票钱花了出去。再次用俯视的视角手机上那绿色的对号以及下方方正的“购票成功”四个字，青山穹又释怀地笑了。

　　互联网时代，心疼钱的时间都不给。

　　……

　　明日正月十四，多数人还是奔波忙碌，节日气氛却仍不减反增。正月十五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少，与年前与往年相比并无区别。

　　可今年除夕至今有不同的是，街上往来众人，几步路便能碰到身着民族传统服饰或节日盛装的人。譬如初四那日朝族朝阿娘的江名贺。

　　现实中节日轰烈而热闹，游戏中的贺新春活动自然层出不穷又新意繁多。旅行类角色扮演游戏《净山海》——就是最近青山穹着重在玩儿的那个到全国各地发生各种故事，近日正好更新了正月十五活动的游戏。

　　正月十五游戏活动打法很简单，每一个省份给出一个代表地区，玩家可以自行选择打哪个城市的活动。选择过后，可以以通过著名的建筑啦，具有历史意义的路途等，阅读故事。

　　还可以了解当地著名的作物，招牌菜等背后的故事。

　　而代表关东南府省的，自然就是它的省会末京。

　　末京曾是国家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发祥地，也是最后一个少数民族王朝，距今百年历史，有些非常重大的历史意义。

　　青山穹去过末京的那个皇宫，门票五十块钱两个小时逛完了，算不上多宏伟大气，但帝王宫殿美和精致是结合得相得益彰。另外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古代影视剧和文章中的房屋床铺的宽敞高贵与华丽在此处并不多见。

　　相反，后宫中每个妃子居住的大炕与共同休息娱乐区域的通铺炕，古董般的炕席，可视烧炕的炉子皆大方摆在自身的位置上。

　　忽而想起年少睡炕的日子，新时代的我们和旧时代的帝王待遇没什么两样嘛。虽然知道如此比来并不合适，但青山穹脑海中却又这么一句古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皇宫”——说是皇宫，现如今不过是个供人参馆的景点和保护文物的博物馆——外部，一条位于市中心的古色古香朱门高墙的长街于此，接纳来来往往。

　　皇宫内部，许多陈列古器古籍与古代文书字画的，用宫殿改制成的博物陈列馆聚集再此。讲述着入关前，王朝的行军练兵方式，王朝的器具使用和审美样式，王朝百官大臣与皇帝宫妃的衣食住行，记录和讲述古代宫廷秘闻，祭祀礼仪，皇嗣的学习生活……

　　除此之外，类似皇帝上朝时，位局大殿之外，文武百官立于大殿之外，朝会多数露天而行而非殿内，皇嗣每天五点起床学习锻炼，古时候皇女一般不给起名字……等等也是那次参观皇宫青山穹学到的知识。

　　这次游戏活动其他地方没打到，青山穹不是很清楚，但末京的这里提到的很多东西，青山穹似乎都曾经遇到过，于是一阵对于这游戏的亲切感和好感油然而生。

　　比如对末京市马路上以及不同路段的细致描写，比如末京城最著名的美食“烤碎肉”的不同口味不同做法有的不同故事，比如末京火车站高铁站站内的样式和站台的高低……

　　比如主角出了车站来到门口，被车站门口拦路接客的出租车司机告知“去到市中心大概要五十块钱！”结果主角拒绝之后坐地铁两块钱到了市中心。省五十块钱大吃了一顿。

　　这样的细节不止这些。

　　但做人的经验与游戏经验告诉她“千万不要轻易对看到的东西产生好感，指不定你现在所爱所憧憬之物在你不知道的背面被口诛笔伐呢。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不要太轻易相信自己那点年少无知的判断力。”

　　被剧情深深吸引，以至于废寝忘食的青山穹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对游戏太爱，否则它出问题自己都没地方哭去。

　　况且这游戏的反面声音之一，就是目前青山穹最喜欢的一点，“讲了太多真实的东西了！我来打游戏是想看架空有趣的世界的，这些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当然这样的声音当然有反驳的人，他们道，

　　“咱们国家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大的地方，你说你都知道了，你比搜索浏览器还牛啊你。”虽然回复得阴阳怪气的。

　　前一秒还在为自己为了防止到时候没地方“哭坟”而守护了自己“脆弱”内心沾沾自喜时，青山穹不小心扫了手机左上角标注的时间。

　　——凌晨一点五十分。

　　……

　　……

　　……？！

　　？多少？！！几点了？救命，那不就是说我现在去睡觉并且做到光速入睡也只能睡一个小时十分钟？啊啊啊啊啊坏了坏了我要死了救命！！

　　这一次，青山穹再没办法保持自己的表情在可控制范围内，直接瞪大眼睛张开嘴，慌忙退出游戏，设上凌晨三点起床的闹钟，而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好吧，已经预见明天早上会起不来床，起来的话也会困得脑子里灌浆糊一样，坐上火车由黑天进入白天后开始精神，再然后下了火车行动变得举步维艰，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原地睡着。

　　再再然后……困得不行随便找个酒店补觉……点背的话，还有可能头疼，一疼疼一天，吃药没什么大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突然变好。

　　这样的情况她可太熟悉了，但每次这样的局面都是她自己各种各样的理由导致的，怨不得别人。

　　她也不想怨自己。抱怨和后悔对青山穹来说向来是最没用的行为，对任何事情都是没用的。所以就势躺下，避免造成另外的，自己想象不到的问题，到时候遭罪的又是自己。

　　希望明天不会头疼吧。

　　太多次了。

　　在同大家一同出行时，同行诸位饶有兴致地四处观瞧，分享喜悦和收获，享受生命的蓬勃与世间的未知领域时，满脸笑容满心善意时，青山穹在头疼。

　　高中上化学可和政治课走班，去上课之前满脑子对求知的渴望和对老师提问的信心，上完课后，青山穹在头疼。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的路上，青山穹突然间头疼。

　　初中中考前，班级名列前茅的五个人因为每次的成绩暗暗较劲，一个个上课恨不得坐在讲台上听老师讲的时候，排名第三的青山穹窝在座位上忍着头疼强迫自己听课。

　　跑了好几家医院，如果很多地方检查，结论都是身体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被头疼烦得要命的青山穹常常想，是不是老天爷给她一对不扫兴的父母，就要把自己变成扫自己兴和扫父母兴的讨厌的人。

　　祈祷希望自己不要头疼。